d者雌猫一十二

让东方正明生活有难处时可去找他。领导的关心让东方正明感激涕零。十九叔也参加了追悼会。这位看来老于世故，表面上与世无争，而内地里心黑手辣的老人，将范副局长端详东方正明的眼神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认为有了这双眼神，东方正明一生都将会衣食无忧。

女儿罗爱明上幼儿园时办理了全托。东方正明要做点什么，可又不知该做什么，就去和十九叔商量。十九叔认真想了想：“你怎忘了范副局长给你的电话？”

“我看那人眼神不怀好意，早把电话号扔了。”

“唉！其实好意也罢坏意也罢，好也好不到哪去，坏也坏不到哪去。”十九叔停顿一下又说，“大成没了。你是女人啊，又年轻，不能总守着。男人对女人不怀好意，女人应该理解为机遇。再说，当年的副局长，已经是局长了。”

十九叔说着，拿出一新电话号码递给东方正明：“找不找他，靠你自己拿主意。不过呢，我想说，一个女人混世界不容易，有个靠山是好事情！”

十九叔是罗大成世上惟一的亲人。别看他人老了，因出身黑社会，对人生有自己的认识，很多为人处世的观念也大大有别于众。

就这样，东方正明成了范秉承局长的情人，也顺理成章成了一名天朝国秦凰城调查局的调查员。二年后，东方正明调任大成调查室任调查长。其实这只是过程，很快她就会被调进局机关。

范局长不止一次说过，要快速将她调到身边来，这样做什么都方便。东方正明听见这话时虽然脸红得烫人，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可这年春节，一件意外事情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大年初一早上，东方正明刚给女儿做完饭，就接到值班调查员打来的电话，说一家粮油商店被盗。她急忙赶到调查室，带领值班调查员跟随粮油商店老板出现场。商店后窗被撬开，也有人爬进来的痕迹。

昨夜下了一层轻霜，留下了明显的脚印。他们追踪到贫民窟一条胡同内，脚印在一所破烂不堪的房子前消失。东方正明让调查员敲开门，进屋一看，众人全愣住了。

一家人正围在饭桌前喝着用鸡食料煮的粥。

这家四口人，大女儿八岁，小女儿三岁，妻子病魔缠身，一直没工作。丈夫张洪下岗三年，每天蹲在街头卖点袜子手套之类的生活小品。不但赚不了多少钱，还经常被市场稽查赶得满街跑。

有时跑慢了，那点货物还得全被没收。

就是偶尔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钱，还不足给妻子买药。

过年了，家里更是分文皆无。两个女儿饿得整日抹眼泪。张洪这才咬咬牙下定决心，趁年三十晚敲开了这家粮油商店的后窗。进去一看，不但有粮油，还有家畜饲料。

想想，偷饲料准比偷大米白面罪轻些，就抗走了半袋鸡饲料。这半袋鸡饲料成了他家的新年食品。

东方正明看看商店老板：“你看——还处理么？”

“还处理啥？”老板说，“我让人送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来。”

东方正明点点头，从兜内拿出二百块钱放在冰凉的炕上。

随来的三名调查员每人也拿出一百块钱。当天下午，东方正明又派人将调查室的取暖用煤送来一吨，并且取消了调查室所有工作人员的休假。三人一组走进居民区调查，发现像张洪这样的下岗职工，在她的管区内还有很多。

东方正明心情沉重了。

她想她的责任不仅是保证这一方平安，还有责任帮助管区内贫困的人走上富裕之路。

这天，东方正明正同街道主任商讨怎样将社区内下岗的贫困职工组织起来，共同走向富裕之路的事情，调查室值班调查员打电话来：“张洪一家人自[shā]了。”

东方正明惊愕半晌，急忙赶到张洪家。

刑案调查员们已将现场控制了。

外屋大锅内还有半锅冰凉的饺子汤，大女儿死在锅台旁边，手旁放着一只二碗。张洪死在炕头，妻子怀中抱着小女儿死在炕稍。炕中间放着桌子，上面不但有饺子，还有几个炒菜。技术调查员证明饺子馅里有老鼠药。

“有人下dú？”东方正明惊异地问。“不是。”地方刑案调查室调查长拿出张洪的遗书，递给东方正明。

“我偷了东西，犯法了。可你们还这样待我。我真不应该呀！感谢你们！特别是东方正明所长！我们一家人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养不起老婆孩子，是我无能。没再见你们了……”

看着信，东方正明的一双手颤抖不止。她急忙将遗书还给刑案调查室张，捂着脸一扭身跑了出去。她的心情一会儿如被放进滚开的油锅，一会儿如被压在一座沉重的山下，一会儿如被放进凄风冷雨中漂零……

东方正明给张洪一家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所有费用都是她和粮油商店老板掏的腰包。在去往墓地的路上，东方正明走在送葬队伍前面，亲自打着高高的灵幡。按照当地风俗，打灵幡的必须是死者嫡亲后人。

从墓地回来，胳膊上带着黑纱的东方正明加紧了同社区的联系，积极帮助生活贫困的人们寻找脱贫之法。可是，能像她这样关心群众疾苦的基层领导实在少得可怜。

办理一个小小早点部的各种批文和执照，就让她足足跑了一个多月。

一个简单得抬手即成的程序，那些人总要推三阻四寻找出各种借口，迟迟不给办理。这些人如此拿五作六无非是向人们显示自己手中权力的重要，显示自己的高大和伟岸，心中唯独没有百姓。

他们根本不清楚城主将一份权力和责任交在他们手上，目的和任务是什么。他们只会庆幸自己的幸运和聪明，没有像那些穷人一样生活在贫穷之中。

东方正明一个精明强干的调查室调查长，做点事情尚且如此艰难，若让一个普通百姓去做同样事情，岂非徒步登天！

那些权力仿佛钢铁浇铸的山石，在几近于完整的社会程序中，任谁也难以撼动。东方正明讨厌这样的社会程序。她本来也是这个程序中的某个环节。她要将自己从这个环节摘出来。

那天，她将辞职报告郑重地放在了范秉承的办公桌上。

范秉承十分恼火。他不愿这个收容了他魂魄的女人，残酷地离他而去。然而，任性的东方正明，总令他无可奈何。

当然，离开被人冷酷得僵硬几近无情的社会程序，不等于离开心中燃烧着爱情烈火的人。

东方正明找十九叔说：“我觉得我愧对张洪一家人。每当想起两个无辜的孩子，我就不能宽容自己。十九叔，告诉我做什么买卖赚钱快，而且多。我要赚钱，要赚很多钱，帮助贫困的人走出贫困，以洗脱我对张洪一家人欠下的罪债。”

十九叔看着东方正明好一会儿。他想说世界上有很多穷人，都和她无关，也帮助不过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仅凭自己的能力，解救天下所有穷人。他想说张洪一家人的死也和她没任何关系。

可他清楚东方正明的性格，知道她已打定的某种注意，别人怎样反对已无济于事。如果还关心她，只有帮忙。十九叔便什么也不说。

东方正明又问了十几遍，十九叔才哀叹一声，痛苦地说：“只有贩dú。”

“贩dú？”东方正明吓一跳，“怎么可能？十九叔，大成可是缉dú牺牲的！那可是害人的东西。再说，我是想救人呀！”

十九叔又哀叹一声，慢慢说：“科学是文明的象征，就其本身也是无罪的。可是，人们利用科学制造先进武器，到处[shā]人放火。每年的战争中要残害多少生命？你能说这样的科学无罪吗？”

东方正明灵机一动：“dú品本身是有罪的。如果用它害那些为富不仁者，赚来钱帮助善良而贫困的人，其实是[shā]富济贫，做善事。对不对？十九叔？”

“哈哈哈……你对dú品了解多少？”

东方正明摇摇头：“一点不知。”

十九叔起身，走到一个木箱前，打开盖子拿出一个小日记本，递给东方正明：“唉！我呀，远离dú品一辈子。这辈子不知暗中惩罚了多少和dú品有来往的徒子徒孙。到老啊，却要怂恿出一个大dú枭。”

东方正明笑笑，打开小本子看，见上面竟然是各种dú品详细介绍，便认真阅读起来……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东方正明合上小日记本，陷入了沉思。

十九叔问：“看完了？”

“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dú品，真是好吓人！”

“那你，还要做吗？”

“当然，而且我要大做。”

“唉！我就知道。我要怂恿出一个大dú枭。”

“嘿嘿……十九叔，您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