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高邮湖大捷

扬州城东，渡口。

此刻天暗，四周静寂，停靠在岸边的商船客舟渔火点点，只有一些水手在船舷吹风。

因是要暗中跟随，自不能用水军船舰，故而谢景全找城内船行征用了两条客舟。

此刻渡口边正有两个士卒眺望等候，远远见岸边来了百余人，便下来接应。

李瑜驻马河边，命池勇指挥士卒登船，每艘驻五个小旗，选十人作篙师水手，扬帆掌舵。其余皆披甲执锐，在舱内隐藏。

约莫寅时将过，李瑜命池勇领一艘船，自己同苏久领一艘，先往北边运河岔口芒稻河靠岸等候。

扬州往北沿运河而上，必经芒稻河，继而过邵伯湖，经高邮湖往北。

邵伯湖小，湖面一览无余，若是敌人于此劫船，一来受高邮、扬州两处夹击，不利作战，二来往西只能至甘泉山，再无路可逃。

因此李瑜料定敌人必在高邮湖动手。一来他们传了消息出去，一夜时间，至多能安排船只在此处，再不能往更北设伏。

二来高邮湖湖面宽广，西北连通洪泽湖，西南可顺流而至金陵。于此处劫船，成功之后可四处远遁，难以追寻。

至辰初时分，西边河道上渐渐驶出一条官船，远远可见其甲板上有几个卫士戍守。

李瑜心中明了，正是锦衣卫百户邬峻押人而出了。

待其驶出二三里远，李瑜命人起帆，紧紧跟住。

一路风平浪静，行驶了一个时辰，便将入高邮河段。

锦衣卫官船上，邬峻也在船内坐不住，往甲板上四处眺望。

虽不见周围有别的船只靠近，只是心中隐隐有些异动，乃吩咐舱内潜藏的五十余人做好准备，另命船舷上卫戍的锦衣卫提起精神，仔细巡视。

船行几里，将绕过一个大滩涂，见远处有三艘商船往南驶来。

邬峻默默观察，虽则一路上也有船只来往，只是这三艘船隐隐在以自己这艘官船为中心靠拢。

邬峻神情一凛，便明白乃是敌人伪装，低声喝道：“往船尾举旗示意，按刀戒备，通知舱内弟兄，准备要动手了！”

两旁的锦衣卫士立刻下去吩咐，一个进了舱内传达消息。一个至船尾，从怀中取出一张红色小旗，举手高挥。

李瑜所在船上，苏久见前方信号示意，来至李瑜身旁，低呼道：“大哥，来了！”

李瑜凝神远眺，果见那里有红旗挥动。

于是传命吩咐，缓速跟随，待前面接船动手，再迅速靠过去围锁两侧。

那迎面而来的三艘商船上，便是特来劫船的义忠亲王余孽。

为首的乃是一面目凶煞的大汉，头发散披在身后，一旁船舷边靠着一柄锋利的虎头大刀。

有人小跑过来禀报，低声说道：“黄葛头目，前面那艘官船便是了。”

那被称作黄葛的大汉咧嘴一笑，道：“吩咐兄弟们，三面靠上去，劫船杀人，一个不留！”

随着黄葛一声令下，三艘装满逆贼的商船满帆而下，直直地往前撞了过来。

不过片刻，即将与邬峻所领的官船接舷了。

邬峻见敌人撞船过来，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仍旧沉住心气，喝令锦衣卫抽刀迎敌，谨防贼人跳帮过来。

只是这三艘船上各涌出来五六十号人，乌压压地便要往邬峻这边围过来。

眼看着敌人翻舷而过，跳帮入船，邬峻忙令舱内五十号锦衣卫出舱迎敌。

一瞬间邬峻船上七十多个锦衣卫手持绣春刀，

寻敌对战。

那边黄葛见其船舱内涌出五十余人，不禁瞳孔一缩，暗道真是奸诈，竟然还有后手。

只是如今己方近二百人，也不怕他，乃亲自提刀跃出船舷，寻领头的邬峻去了。

锦衣卫虽是皇家亲军，战力不弱，只是敌人源源不断地翻船而来，只得以防守为主。

邬峻眉头一皱，见前面船上留着的十来个逆贼，竟持手弩射箭，不由怒吼一声，喝令众锦衣卫往船尾船舱躲避。

喊叫间，黄葛一刀挥来，邬峻反应过来去防，弱了三分力气，竟然将手中绣春刀磕飞出去！

那黄葛狞笑一声，反手一挥，正要取他首级，却瞥见前面一道箭影飞来，于是忙拿刀去挡。

堪堪将箭矢挡下，只觉手中一沉，暗暗心惊，心道好重的力气！

于是退后几步，方抬头去看。

只见远处有一只船已接至船尾，其舱上立着一个少年，玄黑披风迎风飞舞，其手中正持了一把弓。

黄葛不禁骇然，一则不料对方还有援兵。

二则这少年所处，距离自己恐怕**十步，况且其逆风弯弓，箭至此处竟犹有如此巨力！

黄葛心下一怕，后背发寒，已无恋战之心。

却说李瑜见了前面接舷战起，忙指挥卫士往前，待至邬峻船尾，从苏久手中接过弓箭，两步翻身至舱顶，正见前面邬峻手中刀被挡落。

李瑜一惊，忙弯弓搭箭，也不犹豫，一箭白龙，便向黄葛飞去。

虽则逆风，又是情急之下一箭，不过竟被他挡开了，李瑜也是讶异。

正待再开弓，却见苏久已持戟刀落在前面船上，径直寻黄葛而去。

李瑜料定黄葛不敌苏久，便舍过他，见其后船上有弓弩手暗箭，乃搭箭凝神，奋力射出。

那边的弓弩手不备，便有一人被穿喉而过，其余人见了，都是心惊肉跳。

抬头看远处，竟然有人能射箭至此处，都不敢再在船舷站立。

于是场上攻守异势，苏久、池勇所领的扬州卫军吏配合锦衣卫，已将敌人擒杀大半。

黄葛正在防备苏久潮水般的进攻，也惊怕其巨力，只是隐隐瞥见两旁弟兄死伤无数，乃高呼撤退。

只是分神之际，被苏久寻见破绽，一招挑飞手中兵器，身受重力，被拍倒在地，哀嚎了两声。

两侧逆贼听了首领的话，皆反跳船而回，掌舵要走。另有慌张落水的，已然溃败。

此时逆贼后方驶来两艘战舰，乃是高邮卫军吏，正拦住将要逃离的贼人，接舷上船，将剩余五六十人一一擒捕。

李瑜纵身跃至船头，来至邬峻身旁，见此时情景，心中大定，乃朗声吩咐道：

“邬峻、池勇，率军打扫战场，检查伤亡，凡投降贼子，不得随意杀害，一律捆缚羁押！

苏久，你领人打捞落水贼子，恐有熟谙水性、潜水厉害的逆贼走脱！

凡受伤士卒，先至船尾，由船医诊治、处理伤口！”

李瑜一番吩咐，众人皆依令听从。

李瑜领着两个锦衣卫，过贼船而去，同高邮卫军吏说话。

那高邮卫派出了一个百户所，为首的百户见李瑜过来，知他方才指挥众军，乃是为首之人，故而上前见礼。

李瑜颔首道：“此番有劳高邮卫相助，拦下贼子退路，待此番事了，再往高邮向指挥使致谢。”

那百户见李瑜说话客气，只拱手行礼，口称诺诺。

李瑜回至邬峻官船，听其汇报道：“爵爷，逆贼共计一百九十三人，死八十六人，伤九十二人，皆都捆缚羁押了。

锦衣卫伤者三十，无人死亡。扬州卫士卒伤者十三，亦无阵亡。此战大捷！”

李瑜暗自点头，此番乃是料敌于先，又是以多胜寡，伤亡很小乃是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锦衣卫率先接敌，却无一人丧命，却也令他惊讶非常，不愧帝王亲卫，倒是个个不凡。

李瑜道：“邬百户，你亲自领人拷问受俘逆贼，看能问出什么消息。另派人传信扬州府，派人来押解逆贼至牢中羁押。”

邬峻点头应下，即领人去拷问逆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