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准备刑讯
青山镇,茶社。
李瑜见彭予扶着老丈离开,神色一变,朝着邬峻问道:
“邬百户,依你看来,这老丈所言有几分可信?”
邬峻表情严肃,思考一番后,低声回道:“爵爷,依卑职看来,这老汉神情不似作假。
现在想来,昨日卑职在周围村镇走访,提及大铜山时,那些百姓神色也都不自然。”
李瑜听后,也不说话,只是心中暗自揣度。
若这老汉所言不假,当真是受大铜山中白莲教迫害已久,周遭百姓都在其控制之下。则一切也都还说得通,符合目前已知的各种信息。
之所以其盘踞此处而不为外人所知,想必便是以传教之法,从思想上渐渐掌控周围百姓。
当势力发展足够,则又以其大势胁迫未入教的普通百姓。
借着此等方法,最后再利用百姓,从中敛财,填补教中势力。
李瑜沉思片刻,彭予领着那位老丈又回来了。
李瑜见他已洗过脸,此时双眼通红,情绪倒还稳定。
乃起身请他在身旁坐下,说道:“老丈,听你先前所言,你家中儿子也入了白莲教么?”
那老汉一听,情绪又低落起来,叹道:“家门不幸!我家中只有一个独子,原本与我一同经营着这家茶社,日子也还算过得不错。
哪想去年他听信了白莲教的蛊惑,自愿携了一半家产入教,也混得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从此不理家中之事,每日往大铜山中去,有时一二日也不回家的。
屋里面便由我家老婆子和儿媳看顾,这间茶社则只我在前面来回忙碌,见孙儿也能帮衬着些,便叫他随我端茶递水。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家,怎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瑜心中一动,问道:“老丈的儿子这两日也未曾回来么?”
老汉道:“正是,前两日夜里有人叫他,着急忙慌地便出去了,至今日也未曾回来。”
李瑜问道:“不知老汉贵姓,你家儿子是何名讳?”
老汉拱手说道:“不敢当公子言贵,小老儿姓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叫做田虎。”
李瑜听后,说道:今日多谢老丈提点,我这便领着家仆返回,定不去大铜山了。”
说罢,起身叫邬峻拿了二两银子交给田老汉,道:“些许银两,充作茶资,聊表谢意,还望老丈不要嫌弃。”
田老汉见足有二两银子,忙要还给李瑜,道:“诶哟,公子,几杯茶水,哪里要得了这许多!快快收回。”
李瑜笑道:“老丈只管收下,多亏老丈冒险相告,免去我等一桩祸事,不过这点银两,算不得什么。我等这便告辞了”
田老汉见他这样,也知他是不差钱的,因此不再多拒,将银子塞进衣襟之中放好了。
见李瑜等人往外走,便恭敬地将他送了出去,见其上马原路返回,方才转身回了屋里。
众人打马出了青山镇,李瑜对邬峻说道:“邬百户,你率众人回仪真县城暂待。彭总旗,你领两个弟兄随我回扬州。”
说罢,打马而出,当先往扬州而去,彭予领着两个锦衣卫随后紧跟着。
……
扬州城,知府衙门后堂。
吴景林在椅子上端坐,其下推官阮毅在一旁站着。
吴景林看着桌前正摆放的一封圣旨,道:“陛下命我扬州与淮安两府通力协作,彻查淮扬地区义忠亲王余孽所在,待寻得其根源,
由扬州各卫所出兵剿灭。
只是这圣旨只字不提李瑜,倘若办事不力,岂不是由本府担责么?”
阮毅道:“大人,陛下予李瑜圣谕,令他节度锦衣,主察此事,想来不经内阁讨论,乃是帝王亲命。
此番虽则下旨,不过是从内阁之中走个过场罢了。如此皇家要案,自然是由陛下心腹督办,这选定之人,显而易见了。
不过李瑜年幼,想来陛下爱护,故而不愿在阁臣之中提及。
这淮扬之事,实则还是得按着这位李爵爷的意思来办。”
吴景林叹道:“也不知陛下怎的如此信任这个毛头小子。如今此案在他手中处置,几日间倒也有了眉目。
只得尽力助他了,若是不破此案,恐怕本府要拿来给他挡祸。”
说完,外面有衙役叩门,禀报道:“大人,李爵爷来了,现在大堂等您。”
吴景林应道:“上茶好生招待着,本府即刻便来。”
说罢,转头对阮毅说:“看来是问刑讯的情况来了,你去将司狱叫到大堂来。”
知府衙门大堂。
李瑜坐在堂下的椅子上,邬峻在一边立着。
有衙役奉了茶水上来,摆在边上的小几上。
片刻,吴景林身着棕色官袍,头顶乌纱帽,自堂后绕了出来。
见李瑜在下面端坐,吴景林拱手施礼,道:“李爵爷还请上座。”
李瑜拱手还礼,道:“毕竟是知府衙门,吴知府还是上座的好。”
吴景林坐在官案后,问道:“爵爷此来所谓何事?”
李瑜道:“特来问高邮湖一战中俘虏的逆贼审讯得如何了。”
吴景林笑道:“料想爵爷是为此事而来,本府已命人去唤司狱前来,还请稍候片刻。”
李瑜点头应了,又听吴景林说:“如今却还有一事同爵爷说。
今日方接到神京城内阁下发而来的圣旨,言由我扬州府会同淮安府协作,遣派衙役暗中深入山湖渔港、州界边镇,密查义忠亲王余孽之事。
只是依本府来看,因陛下特下圣谕于爵爷,命两府倾力配合,还是当由爵爷为主才是。”
李瑜道:“现下的情形已与当初不同了。义忠亲王余孽同白莲教搅在了一起,更兼有线索指向金陵。
如今想要彻查此事,仍旧困难重重。
本爵受谕于陛下,可于淮扬两地提调军府,只是再往金陵,可就无权辖制了。
如今金陵线索尚不明朗,首要在破除大铜山中逆匪,待扬州事了,再一并报与陛下决断。”
吴景林也是一阵头疼,光是义忠亲王余孽也就罢了,如今又事涉白莲教,更兼波及金陵。
只是所幸有李瑜在前面顶着,如今且随他查吧,待扬州事了,禀奏陛下,自己也算捞一份功劳,其后之事,也与自己这扬州无关了。
想罢,吴景林拱手遥施了一礼,道:“有劳爵爷处置了,但有所需,本府一定鼎力支持。”
片刻,堂外阮毅领着司狱进来,先向众人施礼,道:“卑职阮毅,见过李爵爷、知府大人。”
他身后跟着的清瘦中年,身着青色官袍,也跟着施礼,道:“卑职司狱马进,见过李爵爷,见过知府大人。”
吴景林挥手道:“不必多礼。马司狱,今日李爵爷前来,特要问刑讯之事,你有所得,定要仔细回禀,不得遗漏。”
马进道:“大人,上次押解进扬州大狱的,共有一百零七人,九十二人负伤,使大夫包扎过了,十五人无伤。
另有尸身八十六具,皆收殓停放于义庄。
凡押进大狱的一百零七人,卑职命狱卒分批审问,至昨夜大致地审讯完了。
一应信息皆记录在册,可供两位大人随时查阅。”
说着,马进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李瑜点头道:“马司狱可问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马进脸色一红,答道:“回爵爷,这些逆匪一个个都是嘴硬。也不知哪里来这样大的脾气……”
吴景林见他此景,在上怒道:“便是严刑拷打,也一点也问不出来么!”
马进愁眉苦脸,辩解道:“知府大人,毕竟有百来人,才过一日,只能是先大致审讯一遍。且再容卑职拷问两日,不信他们开不了口。”
吴景林又待开口斥责,李瑜摆手拦道:“无妨,刑讯之事本就非一日所能完结的。况其人数众多,且是经受过训练的,并非一般山匪那样意志薄弱。”
说罢,接过马进手中的册子,略略地翻阅着。见其上各编序号,有的吐露了姓名籍贯,有的一字未说。有的根据口音,大致推测了是哪里的人氏。
李瑜暗想,这些派出来劫船的,想必都是些深受蛊惑的教徒,不是那么好策反的。
先有一心赴死的首领,后有死战不降的手下,一百九十多人,竟有近一半是死于此战的。
若非最后凭着人数优势将之围俘了,恐怕死者还要多些。
这些人受白莲教教义蛊惑,精神上倒是强大得很……
李瑜抬头问马进道:“马司狱,这受俘的逆贼中,可有一人名叫田虎的?”
马进想了想,道:“回爵爷,有一个叫做田虎的,是仪真县青山镇人氏。”
李瑜道:“你且去使人将他押至堂中,本爵有话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