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崭新的开始

余光此时正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男子，他身形高挑，面容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还算英俊，一头金发和白色的校服相得益彰，若是单纯以这些判断，无疑会是一位受欢迎的少女杀手。

除了他脸上的菜渣和袖子上的污渍，还有他“豪爽”的吃相。

“我叫余光，算是...冒险者吧。”他注意到眼前这位叫西塔尔的男子耳朵稍长，微微有些后翘，之前一直被鬓发遮挡，咀嚼食物时才间歇地露了出来。

“你是精灵？”余光试探性的问到。

“吧唧吧唧...对啊，”西塔尔吞下了一大口香肠，“精灵法师，虽然是见习的。”

“我听说精灵都是森林里出生的，都很擅长射箭，个个都是俊男美女。”

西塔尔停下了进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余光，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麦酒，润了润喉咙。

“确实我的祖先在弓箭上造诣很高，不过随着时代进步，大家也都开始接触各种新的知识。”西塔尔顿了顿，“当然也会有些老顽固选择留在森林里过原始人的生活，不过年轻人大多都会选择出来闯荡，就像我父母一样。”

“你的父母？”余光有些好奇。

“是的，他们就是接下了我爷爷的担子，然后在附近的村庄开垦了一片药田。”

“然后他们在那里定居，生下了我，我长大后他们就把我送往中心城学习。”西塔尔一边用手指把玩着勺子，一边侃侃而谈。

“不过你要说长相的话，我也觉得我有些小帅就是了哈哈哈。”

余光看着眼前一脸自恋的西塔尔，无法否认他确实有几分英俊，姑且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但我还是更喜欢人类的女孩，”西塔尔脸上浮现出略微颓废的表情，“她们比精灵女孩要有活力许多，而且很会开玩笑，可惜我不太懂怎么讨他们欢心。”

先把你的仪容仪表改善，能解决绝大部分第一印象问题。看着西塔尔满脸油污，时不时还用袖子擦嘴，余光心中默念道，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话说，你不吃么？”西塔尔用木勺指了指余光的餐盘，里面的东西完全没有动。“很好吃的。”

余光拿起叉子，扎向一根小香肠，抬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麦酒，略带苦涩的淡淡酒味反而让他安心了一点。

“我实在没什么胃口，抱歉。”

西塔尔环顾四周，邻桌刚才还在一个人喝闷酒的酒客此时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再远一些似乎都在聊的其乐融融，没有人注意他们这里。

“说吧。”西塔尔把椅子往里凑了一点，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如果你愿意的话。”

“什么？”余光下意识回到，他没能理解眼前的男子指的什么。

“当然是烦心事啊，你都把心事写脸上了。”西塔尔一手握拳，另一手包住拳头，“是失恋么？还是把东西弄丢了？”

“都不是。”余光此时心里很纠结，他要不要向眼前第一次认识的男子讲述自己的事。

“让我想想。”余光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

西塔尔很知趣的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他一边抿着杯里剩下的麦酒，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余光的回答。

余光的心里很难受，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失去了外界的联系，若不是好心的农妇收留了他一晚，说不定他这时候已经曝尸荒野了。

但就算如此，现在的他已是孤家寡人，公会门前被孤独感淹没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让他险些没撑住手滑下去，好在旁边的木杯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让他勉强撑了起来。

他狼狈的调整好姿势，把刚才被胳膊肘碰倒的酒杯立好，他注意到杯里的麦酒溅到了西塔尔白色的衣服上，但对方好像毫不在意，只是安静地坐那看着余光。

这让余光想到了他的兄弟，以前余光也曾经向班上的文艺委员告白被秒拒，心态大崩的时候兄弟邀请余光去他们常去的小巷烧烤摊，点上一大盘平时会斤斤计较的烤串，余光一边啃着不知是真是假的羊肉串，一边大倒苦水，而他的兄弟就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义愤填膺地讲几句。

小巷里的环境很差，烧烤的卫生条件也很差，但兄弟带他走出低谷的情感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余光早已不记得自己初中和高中同班同学和老师的样貌，但他在节假日仍然会时不时邀请过去的兄弟一起小聚一餐，回忆过去的欢乐时光。

如今余光已经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他看着眼前有些邋遢的精灵男子，决定赌一把。

“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有些听起来很假。”余光咬了咬牙，“但我保证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哦？”西塔尔见余光开口，提起了兴趣，他摊开左手，用右手食指指了指手心，示意余光先等一下，然后轻微动了动嘴唇，西塔尔的手指浮现出淡淡的紫色光芒，然后扩散包围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近乎透明，薄如蝉翼的小罩子。

“这是？”余光好奇的问到，现在的他接受能力已经拉满，不再对眼前的新事物一惊一乍。

“临时设置的简易屏障。”西塔尔一边用手比划着轮廓一边说道，“虽然主要是用来抵挡攻击，不过也能消除一部分声音，效果不要抱有太大期待就是了。”

“好了，你说吧。”西塔尔像是完成了施法，重新坐了下来。

余光把他从小巷晕倒直到遇到西塔尔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西塔尔静静地听着，时而表现出惊讶，时而表现出同情，时而表现出疑惑，但他至始自终没有插过一句话。

直到余光一口气讲完了他的遭遇，仿佛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脱力地趴了下来，西塔尔拍了拍余光的背，说到：

“虽然一时半会还没法完全理解你说的话，”西塔尔搀扶起余光，“不过我大概明白你经历了很糟糕的事。”

“别在这里倒下，酒馆里鱼龙混杂。”

之后的记忆余光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赶紧慌慌张张的伸手摸向裤兜，摸到的是一个残破的手机和干瘪的布包。

讽刺的是，此时的余光反而感到舒了一口气。

他打开房门，顺着楼梯走下了楼，便看见了西塔尔此时正躺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来回翻阅着从旁边书架上随手取下的报纸。

“咳咳。”余光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西塔尔听见声音后把报纸随意地插进旁边的架子上，手臂一甩借助惯性从沙发上腾了个起身。

“你还好么？”西塔尔向余光打招呼。

“嗯，好多了。”余光此时心中有很多想说的，但话到嘴边就只剩了这几个单调的文字。

“查房！”西塔尔对着身后的柜台喊了一声，余光这才注意到柜台后面有一个矮小的女子，她带着与身高不相称的圆框眼睛，翻看着像是账本一样的东西。

矮人，这是余光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16号房计半日，”女子在账本上飞快的书写着记录，“一共是75铜币。”

余光见西塔尔从口袋里翻找，急忙赶了过去，想要阻止西塔尔付钱。

西塔尔不等余光赶到，便把钱递给了女子，女子收下了钱，关上了账本，开始捧起她的小说读了起来。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吧。”西塔尔对着余光微笑着，他凑了过来，用一只手遮住嘴巴的一侧，悄悄地说到：

“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应该也挺困难的吧。”

余光感到老脸一红，西塔尔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现在兜里仅剩一个银币，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养活自己，以往所学的代码在这里像是沙漠中的化妆品一样无用。

西塔尔像是看穿了余光的想法，他拍了拍余光的后背，余光在他的推动下走向了旅馆门口，还没等他发问，西塔尔挥了挥手，示意余光跟上。

“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推开门，灿烂的阳光再次投射在余光脸上，但这次，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不再停顿，向着西塔尔的方向轻快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