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高雨丹一愣,下意识就放了手,可哪个姑娘被心上人这么冷冰冰地吼上一句,也是不悦的。况且虽然乔鹤渊恶名在外,但看在高氏的面子上,平日里是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
高雨丹笃定自己是不一样的。
本来她兴起闹的这一出就有些站不住脚,方才好歹是用解救裴思云名声的由头给自己撑理呢,可乔鹤渊这么一吼,她满脑子就只剩了委屈,哪还记得正经的由头。
她丢了裴思云的手,嗔道:“鹤渊哥哥!不过就是一个护卫,赶走了换一个便是!”
乔鹤渊今日没得心情同她闹,依旧冷着脸,语气很是不悦,“不过一个护卫?想来是郡主府太好客了,表妹住的久了,倒伸手管起我院子里的事来了?”
高雨丹被乔鹤渊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给了冷脸,小姑娘总归有些心气,话赶话就嚷道:“我就说姑姑是哄我的!什么假婚书破命格,我看鹤渊哥哥你不过就是瞧上了人家貌美才舍不得!”
方才一直端着冷脸的乔鹤渊面上忽的有了一丝慌乱,他极快地瞟了一眼低着头的裴思云,拉下脸道:“姨娘如何哄你的你自找她说去,来人,送表小姐去找夫人!”
跟在高雨丹身旁伺候的都是宁福堂得力的下人,是个人都晓得乔鹤渊的脾气,见夫人心尖儿上的表小姐同乔鹤渊起了冲突,提心吊胆生怕闹出什么难看的场面来,现下得了逐客令,倒是像得了救命稻草般,急吼吼簇拥着高雨丹把人送回去了。
现下吾园门口就剩下乔鹤渊和裴思云二人了,后头还跟了一个报信有功的田方。
乔鹤渊面上虽还绷着,可心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忐忑,当初同她说好了婚书一事绝不外传的,眼下高雨丹这么一闹,不晓得她生不生气。
“咳嗯——”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道,“那什么婚书的事……”
乔鹤渊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思云的表情,却不曾想她一抬头,露出了一个眉眼弯弯的笑。
少女美目盼兮,他不过一瞬间愣神,就听到她笑意盈盈地问了一句。
“不知二公子算来,这当是几个一百两呢?”
好嘛,他在一旁提心吊胆忧心她姑娘家的名声,人不仅不在乎,还把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到他脸上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偏偏乔鹤渊对着裴思云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又生不起气来,差点把自己憋了个心梗,一甩手哼一声,闷着头大步向前,把田方和裴思云甩在了后头。
田方在后头激动地不成人形,他就说吧,只有小裴姑娘能稳住二公子的脾气,方才那脸都快拉到地上的人,这哼一句就完事了,可是吾园罕见的奇观啊!
他扛着裴思云的包袱,极为妥帖地把人送到了前厅外头,道:“小裴姑娘,这几日二公子心情不好,你多担待些,行李我就先把你拿回去,顺便告诉夏竹和冬梅你回来了。”
裴思云一个人被留在原地,虽说乔鹤渊是在他们前头两步才进的屋子,她也煞有其事地敲了敲门。
“进来。”
乔鹤渊的声音听起来还气鼓鼓的,裴思云想到方才他被噎住精彩表情,使劲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嘴角,才跨进了门。
“二公子。”
乔鹤渊抱着手盯着她,目光许久都不曾挪动,裴思云都做好了他要发作的准备,却没想到他憋了半天,只嘟囔着道了一声:“二百五十两。”
“嗯?”
乔鹤渊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以示自己的不满,随手掏出二百两递给裴思云,道:“高雨丹估计是姨娘告诉她的,她算一个,后头两个下人,加上田方,只听了一嘴,只算半个,一共二百五十两,五十两碎银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裴思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噢了一声,见了钱手倒比脑子灵光些,等银票收到怀里了,才想起来她阿娘的嘱咐,“上心”主动讨起活来,道:“方才听田大哥说二公子最近在差人出门探听,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说起这个,乔鹤渊肉眼可见地有些泄气,道:“该探查的都探查了,前头几个护卫出事也有一段时日了,零零碎碎的东西问过来,也没什么可用的。”
裴思云思索片刻,凭着二百五十两银子砸出的责任感,又问了一句,“那,二公子可方便同我讲一讲在我之前的几个护卫,是如何出事的么?”怕乔鹤渊误会,她还极为贴心地解释了一下,“毕竟我与他们同为公子手下当差的,说不定看问题的想法有相似之处,或许可以有所帮助。”
乔鹤渊几乎没有思索,下意识就把桌上厚厚一沓的记册递给了裴思云。
她按册翻过,可最近一个护卫出事都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再往前间隔久远,密密麻麻的记录通篇看下来几乎是一团浆糊,确实很难寻到共通之处,也难怪乔鹤渊这般泄气。
裴思云看得认真,乔鹤渊没好打扰她,抬脚踹过来一个凳子,别扭道:“你要看便坐着,这么些东西田方带人查了好几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事的。”
“多谢二公子。”
裴思云在桌边坐下,由衷感叹了一声,这郡主府的二公子果真是金尊玉贵,哪次出门不是众星捧月,回回出事的时候动静都不小,隔了数月返回去再查,光是事无巨细的旁观者说辞都能叠上厚厚一沓。
嗯?
裴思云翻着记册的手忽然一顿,霎时灵光一现。
她不再关注记册中琐碎详细的内容,而是将四本几乎同等厚度的册子粗粗对比着又看了几眼。
乔鹤渊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你可是瞧出什么来了?”
裴思云顿了顿,开口问道:“二公子,你可还记得前头几个护卫出事的时候,分别是什么日子么?”
“第一个护卫,是我大哥忌日那天同我出门的时候出的事。第二个是韩执光生辰,他邀我去百花楼饮酒的路上。第三次是去岁我出官学考场的那一日。”
裴思云眉头微蹙,直觉到了些不对,但又无法准确言重其关窍,话到了嘴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念了一句。
“加上这次细桑节,都算得上是大场面……所以查起来每一次事件的记册,才都是这么厚一本……”
乔鹤渊不解,“大场面?什么大场面?”
裴思云斟酌了一下,道:“就是府里人都知道二公子今天要去这个地方,替您打点的人也很多,所以查起来每个人都有话说……”裴思云说道一半,忽的福临心至,猛然抓住了关窍,“如今看来,二公子身边的护卫出事,好像都发生在您人尽皆知的行程上……”
乔鹤渊面色一变。
贴身护卫随行侍候,按郡主府的规矩,出了府几乎就是和乔鹤渊形影不离,按理说若真是乔鹤渊的命数相克,哪一天出事都是有可能的。
可如今他细想起来,这一年来他临时起意的出行可远比循事按点的时候多了去了,偏就如裴思云所说那般,护卫出事的时候全都撞在了这样的“大场面”上。
郡主府为了他,对外都说护卫运气不好意外伤亡,可乔鹤渊的心里很清楚,那几次若不是他们挡着,出事的就是自己。
乔松垣的忌日他必会出行,韩执光上门相邀佯骂一场府内上上下下都能知晓,官学那日必不用说,全济川城的人都知道他会应试赴考,至于这次细桑节,他在出门前一日正好同乔尚章大闹了一场,他何时要去何处,在有心人眼里,怕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所谓的命数,究竟是人为还是天定?
若是人为,又是何人在害他?
裴思云不过才回来半个时辰,就又将这个问题带到了他的面前。
乔鹤渊在所谓命格的影响下逆来顺受了太久,就这一次,他看着面前的裴思云,下定了决心想要赌一把。
他微微低头,对上案前整理的裴思云,问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你饿不饿?”
“嗯?”
裴思云一时没能跟上这人的脑回路,方才不还一脸正色复盘护卫出事的种种,这么快就换了思路?
乔鹤渊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毛,道:“按眼下推论,倒像是有人瞧准了我的行踪起事,那咱们就看看是否果真如此。”
这回换裴思云愣住了,到底是她小瞧了乔鹤渊。
本来自细桑节的变故之后,她就对乔鹤渊所谓的命数产生了怀疑,方才从他所言种种看出端倪,也说得极为隐晦点到即止。毕竟如若真有人在他命数之论上故弄玄虚,能有这般手段之人,说不定就在这郡主府当中,她若是妄下结论便是自引祸端。
眼下乔鹤渊硬是凭着她模棱两可的言语,在须臾之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可见他也不是外人口中所言那般,是中看不中用色厉内荏的绣花枕头。
乔鹤渊既开始怀疑他这郡主府里的人,那便是每个人都有嫌疑,论起来才进吾园没得几日还舍命救过他一回的裴思云,倒成了最为清白的那一个。
少年心气哪有那般沉稳,刚在心中下了推论,拿不准的便迫不及待要验证一番。
刻意成行让人有机可乘的话,他就先看看,随性而动毫无章法的出行,是否如他猜测那般平安无事。
“从今往后可跟紧些,我出门就只带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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