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乔鹤渊接连数日带着裴思云出门去,不是听戏吃茶就是踏青闲逛,远至济川城郊,近到郡主府门口,从悄无声息的谨慎,到大摇大摆的不以为意,别说歹人出没,连半点足以为道的异样都不曾遇见过。
开头几日裴思云还紧张些,每日上心提防时刻戒备,跟在乔鹤渊后头好吃好玩跑了几日,她这个当护卫的,甚至对自己这个差事存在的必要性,都产生了一些怀疑。
这郡主府里头出了名命途多舛时运不济的二公子,自打细桑节一事后,就忽的过上了最为平静的寻常日子。
这日乔鹤渊召她前去,说着让她准备一下,待会儿要出门找韩执光听曲儿,裴思云没忍住问了一句,道:“二公子,咱们这次出行,还算试探么?”
他们这几日也不是只顾着漫无目的出门游玩,乔鹤渊拿捏着自己的尺度,每次出门前或多或少的都会挑几个吾园的人走漏一下风声,三五日下来,他依旧平安无事。吾园里当差的,除了身世来历被彻查一遍之外,上上下下也差不多被他用自己的法子“试探”了一遍。
他点点头,“差不多了,今日便是最后一次,等下回再来,就是咱们吾园外头的事了。”
照例是备了两匹快马疾行而去,到了梨园里头歌舞升平,裴思云不爱听得这些才子佳人咿咿呀呀的缠绵悱恻,抱着自己的短棍在雅间角落里,百无聊赖打了几个哈欠,眼神迷离游走,就快要会周公去。
戏台子上正演着那佳人失意落泪好不伤心,那郡主府宁福堂里头,也有位佳人捻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
原是高雨丹在郡主府住了这么些时日,家里派人来接,高氏想着俩孩子前几日才闹了龃龉,正巧趁着送别的机会缓和缓和,派人到吾园去请乔鹤渊,才晓得他又带着那护卫出门去听戏了。
本来那日乔鹤渊为着裴思云下了高雨丹的面子,高氏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今日一听,这小祖宗说起又要哭。
“姑姑你就一味哄我好了!我说鹤渊哥哥看上那护卫了你不信,昨个带她吃茶,今个带她听曲儿,要不是为何偏偏每回都只带她一人!”
高氏一个头两个大,“你再闹大声些,看你姑父回来听到了,咱们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十几岁的姑娘家里哄着宠着,终究是有些娇惯,哭哭啼啼吵了小半日,连高氏额角上的青筋都跟着一跳一跳的,她有些失了耐性。
“行了,成什么样子!男人家哪个不是这样的,都爱同好看的姑娘走得近些,你管别人做什么去。”
“那小裴是渊儿的贴身护卫,他不带她还能带谁,你心里不舒服姑姑知道,再难受也左不过就一个月的光景,要是这都忍不了,那往后入了门,你还真想着渊儿那性子能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高雨丹闭了嘴,但抽抽搭搭的势头停不住,高氏叹一口气,轻抚上她的肩膀,道:“你到了姑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男人的情爱是最靠不住的,哪里比得上抓在手里的金银田产来得实在呢。你要是想等他,我就给大哥捎个口信儿,让你明个再走,总行了吧?”
高雨丹总算不哭了,轻轻点了点头。
“行了,让嬷嬷带你回屋梳洗下,哭成这个样子,待会儿渊儿回来了你怎么见人。”
高雨丹回屋梳洗,收整好的行李包袱又不厌其烦地被一一归回原处,方才收整了一半,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老爷回来了。
细桑节琐事连天,拖拖拉拉到了今日,才算把京都来的大臣妥当送走了,乔尚章累得脱了一层皮,刚得了休沐的准予,便迫不及待地回府来了。
同风韵犹存的枕边人小意温存片刻,乔尚章刚从浴房洗舒服了出来,就听到吾园那边的人来回消息,说是二公子回来了。
高氏坐在铜镜前仔细穿戴,道:“知道了,去请二公子来吧。”
乔尚章没好气地道了一句:“你看看这小子,何时把我说的话听进去过,不是让他闭门思过么,整日到外头瞎混!”
高氏凑上前去,贴心地给乔尚章顺了顺气,道:“老爷,明儿个雨丹就回去了,今天让两个孩子好好做个别,就别同渊儿置气了。”
“你啊!从前平宁是,你也是,就晓得一味惯着他!”
高氏面上的笑凝固片刻,又缓和开来,道:“还说呢,我这个姨娘都同渊儿好好的,怎的你们亲生的父子,倒是跟仇人似的见面就吵,不过是个孩子,老爷你也收收自己的脾气。”
乔尚章撇了撇嘴,等着高氏给自己更好衣,自顾自甩了袖子先去前厅了。
高氏收了笑,穿戴整齐,去叫了高雨丹。
在吾园的乔鹤渊听到宁福堂有人来叫,起身便要过去,走了两步把习惯性跟在他身后的裴思云拦住了。
“田方跟我去,又不是在外头,不用跟着。”
“是。”
裴思云极力压住自己冒上来的哈欠,心中千恩万谢,一折子戏唱下来,她现在脑瓜里里面咿咿呀呀余音绕梁吵得头疼,巴不得早点回屋补个觉去。
田方心下哀嚎,这老爷回来了,他去宁福堂多半又要落一个陪跪的,二公子可真是偏心!
乔鹤渊今日听了戏,心情还算不错,进了宁福堂规规矩矩给乔尚章和高氏行了礼,连带着前几日戳过的高雨丹,都得了一句表妹安好。
儿子一安分,这当老子就免不得想趁势多教诲几句,乔尚章全然忘记了方才高氏的叮嘱,盯着乔鹤渊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道:“这几日让你在家中思过,我可听说,你出去得倒比从前勤快了不少,你就是这么思过的?!”
田方一听要完,垂着手在乔鹤渊后头,都悄么声地理了理自己的护膝,哪晓得乔鹤渊居然当了一回人,情真意切认起错来。
“孩儿这几日出门闲耍去了,未曾听从父亲教诲,是孩儿的不是。”
田方震惊,心想二公子您没事吧?
乔尚章也是一噎,乔鹤渊来这么一出,他就像绪了劲儿一拳打到棉花上轻飘飘的,竟有些无所适从了。
高氏一瞧,这难得父慈子孝,可不能让场面冷下了,赶紧活络道:“渊儿是懂事了,你父亲也不是正拘着你,要的就是你以后行事张弛有度,出门远行的记着给长辈报备一声,是好事!”
乔尚章面上虽还绷着,但也慢悠悠的端起茶碗,道了一句:“这么大了,也该长记性了。”
话音刚落,乔鹤渊极为上道地凑上前去,又道:“所以孩儿后日要出行,今日特来向父亲禀告。”
“后日,去何处啊?”难得乔鹤渊让乔尚章体验了一把当老子的尊严,乔鹤渊既征求他意见,去哪里还是要问一问的。
“百花楼,前段时日百花楼的花魁不是失踪了么,赶巧后日重选,热闹得紧!”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济川城有名的烟花之地!里头一水的姑娘多的是从临近乌若、古兹两国来的,天生一股狐媚子样,最是误人子弟!
“你!咳咳咳咳咳!”乔尚章舒心不过片刻,半口茶还未咽下去,就被乔鹤渊气得咳了个惊天动地。
他一拍桌子,连带着檀木小几上的茶碟都抖了一抖,“你还知不知廉耻了?!啊?!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么?!”
去年在韩执光的生辰,乔鹤渊就是在百花楼吃酒遇的险,眼见着他是一点记性不长,乔尚章气极,抬起手就要打!
高氏连忙上去拉住,道:“渊儿!你要出去可以,怎么说也不当去那种地方!”
乔鹤渊不以为意,道:“父亲又没去过,怎么知道那是不能去的地方?”
田方一看今日又少不得一场大闹,连忙凑上前去灭火,低声道:“我的爷诶,您就少说两句吧!”
谁知乔鹤渊不仅毫不收敛,还大大剌一拱手,道:“出门既要报备,我如今也同父亲说了,若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逆子!逆子!来人呐!给我把吾园的门锁了!我看他是不是翅膀硬了能飞出去!”
乔鹤渊是潇洒一甩手走了,田方战战兢兢跟在后头,给老爷夫人都告了礼,才夹着尾巴赶紧跟了上去。
宁福堂里头又乱成了一锅粥,乔尚章气倒在椅子上仰天长叹,胸口起起伏伏,嘴里骂骂咧咧,高氏自家失火,哪还管得上高雨丹。本来高高兴兴精心打扮一番的高雨丹,除了开头一句不咸不淡的表妹安好之外,连多余的一分眼色都没分到。
她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呢,乔鹤渊还左一句又一句闹着要去百花楼看花魁,可曾有半点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红着眼睛甩着帕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姑姑这儿她是待不下去了,她今天就要走!
宁福堂外,往吾园去的路上,田方紧擦了头上吓出来一脑门虚汗,小步跟上了前头的乔鹤渊。
“人都吩咐下去了么?”
田方一愣,旋即道:“都吩咐下去了,倒班盯着,一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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