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田方在外头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乔鹤渊不耐烦地亲自上前查看,哪晓得迎头就招呼来一把大砍刀,吓得他连退三步差点绊倒,乔二公子脾气一上来张嘴就要骂人!
“你、你、你!”
可等他看清了来人,这话忽的就骂不出口了,你了半天看见举着大刀一脸豪横的裴思云,只憋出来一句:“你在家中就是这般张牙舞爪的样?”
裴思云默默把刀背到身后,道:“二公子怎的来了?”
乔鹤渊正了正身板儿,道:“来自然是找你。”
“找我?”裴思云心下纳罕,这郡主府的差事不都了结么,现下来找她做什么?
“我问你,你那帕子是谁给你的,在百花楼为什么不给我用?”
裴思云一愣,一脸您没事吧的表情盯着他,合着这二世祖是嫌家里清净了没事干,来找她算旧账了?
芝麻大小的事也值得郡主府的二公子亲自跑一趟,他有这闲心,她还没空奉陪呢!
裴思云面上的表情算不得友善,道:“女儿家的私事,恕我无可奉告!”
乔鹤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就晓得这人在郡主府里头低眉顺眼的样子全是装出来哄人的!你看看这回家就翻脸不认人了,他不过问了一句话,就拿脸子甩他,岂有此理!
田方一看自家主子吃了瘪吹胡子瞪眼儿的要发疯,赶紧给乔鹤渊拦住了!
这二公子也真是的,不说原委,上来就跟个棒槌似的问人家帕子,小裴姑娘现下也没有在府里当差了,给不给好脸全看人家乐意!真是一点儿不开窍!
门头这处两人还僵持着呢,里头望风的靳氏瞧见了,还以为是两个孩子投缘说上话了,喜滋滋地拎着帕子就前来招呼了。
“你说说云姐儿这孩子,客人来了光在门口说话成什么样子,还不把人请进来喝杯茶!”
裴思云脊背一僵!
阿娘你出来凑什么热闹啊!
靳氏一推门,瞧见堵在门口人高马大的乔鹤渊,愣住了。
这,这哪是隔壁婶子那个做糕饼的侄子哟,这气派,这周身的气度,倒像是,倒像是……
乔鹤渊这会子敛了色,不好吹胡子瞪眼了,周全地同靳氏行了一个礼,道:“晚辈乔鹤渊,见过伯母。”
靳氏一拧帕子一跺脚,讶道:“哎呀!郡主府的二公子!”她眼光滴溜滴溜在两个孩子身上转了好几圈,“你这是,来找我们云姐儿的……”
乔鹤渊淡淡点了点头,“我找裴姑娘问她帕——诶诶诶!”
“二公子!”
“云姐儿你做什么!”
乔鹤渊话说一半,就被裴思云连拖带拽扯了个趔趄,急急拉着往门外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把田方和靳氏都吓得不敢动弹了!
裴思云甩了一个眼刀让乔鹤渊闭嘴,回头挤出一个十分熨帖的笑,道:“没事阿娘,我有话同二公子说。”
田方愣了半晌,左看看右看看,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抬脚跟了上去。
他就纳闷儿了,他们二公子何时变得这般任人宰割了,白长那么大的身板了,小姑娘家一拽就飘,连个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真是作孽啊!
到了长春武馆东边儿的墙根儿底下,乔鹤渊可算是甩开了裴思云的手。
“好哇,你们裴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小爷我怎么着也算得上贵客了吧!”
裴思云别开脸去,道:“什么帕子不帕子的,别当着我阿娘的面问。”
乔鹤渊面色缓和了些,田方适时凑上前来打圆场,道:“是了二公子,小裴姑娘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咱们上来就问帕子,让伯母误会去了也不好。”
乔鹤渊对着田方白了一眼,嫌他婆婆妈妈直啰嗦,一把薅开他,对裴思云道:“我问你帕子,不是什么吃饱了撑的。我也不瞒你,这帕子与刺杀我的那个人有牵扯,你得先告诉我这帕子从何而来。”
裴思云面色一凝,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已经洗旧的靛青色帕子。
“这不是什么帕子。”她盯着乔鹤渊的眼睛缓缓道,“这是一张面巾。那年我哥哥遇害时,与蒙面的贼匪打斗,受伤之后倒在血泊中,从死尸脸上扯下来的。”
乔鹤渊心下震荡,沉声道:“我记得,你哥哥当时,是受顾于郡主府,跟我大哥出行的时候出的事。”
“不错。”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抽丝剥茧到此处,居然是这样一处巧合。
冥冥之中,他们两兄弟的命运又这样连在了一起。
乔鹤渊松开紧握的拳头,从大袖中掏出一张纸样,展开来递给裴思云。
“这是我在那个人身上发现的刺青,这个团纹,你看着可眼熟?”
扭曲环节的纹路有迹可循,虽然只有残缺的半块描样,裴思云也一眼就辩出来了,这与她帕子上的绣纹的样式,如出一辙。
一旁的田方震惊道:“难道说,当初大公子的那场意外,也可能不是意外了?可当时那群马匪不都被官府捉拿了么,也没瞧见什么面巾啊……”
乔鹤渊收好纸样,冷声道:“既然他们今日能拿一具死尸来糊弄我,那么三年前,找一群替死鬼,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公子是说,今日那个……”田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是假的?”
“嗯,伤口的愈合程度不太对。”他转头看向裴思云,“你说过,那把匕首是淬了毒的,虽不致命,但伤口沾毒溃脓发烂,没有个把月是结不了痂的,那人身上的伤口,太干净了。”
裴思云点了点头,“那匕首上的毒不算常见,是我阿爹自己制的。”
田方悟到一点关窍,道:“但今日二公子并没有当场戳穿,就是因为在那死人身上瞧见了这个纹样?!”
乔鹤渊没有否认,道:“你那帕子我见过一角,所以才来问你,它是从何而来的。”
裴思云陷入了沉思,出现过同一种纹样的两场意外,放在一起,可就称不上意外了。
当年出事后,是裴思云和杨氏亲自去领的人,裴逸身中数刀,浑身被血糊得不成人形,裴思云那时候年纪小,只顾得扑在她哥哥身上嚎啕大哭,也就是那个时候,短暂清醒的裴逸把那张面巾塞到了她手里。
她那时以为这是什么破案的重要线索,只想等着安顿好了裴逸亲自送到官府去。可没等得几日,就传来消息,说是郡主府出面,官府已经把藏在城北群山中的那一群贼匪一网打尽了,这张帕子她便一直贴身收着。
哪曾想世事转圜到了今日,往事平静沉寂的湖面上,又溅起了这样的波澜。
“那二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她问道。
“中原装饰纹样讲究和谐正统,多用祥瑞对叠图案,我看这纹样,不像是汉人的手笔,多半来自北方。”
北方,是乌若还是古兹?
乔鹤渊接着道:“对北方风俗人情最为熟悉的,除了两国游走的商贾,便只有当年对战做过正经研究的济川军了。”
好巧不巧,他这郡主府二公子为数不多的人脉,都点在这两处关窍了。
韩家是商通边境的生意人,他情堪义父的伯伯,是平宁郡主当年的副手,如今的济川军头领连见山。
乔鹤渊伸出手来,道:“借你帕子一用,问清楚了事情再还你。”
“不行。”裴思云咬咬牙,毅然决绝地拒绝了他。
乔鹤渊霎时一股邪火就烧起了起来,新仇旧账算起来,不就是一张帕子么!犯得着三番五次的拒绝么!这不是针对他是什么!
裴思云扬起脸,全然不顾乔鹤渊快要扭曲的面目,目光坚定道:“既然这事同我哥哥也有关系,我同你们一起去。”
乔鹤渊莫名其妙烧起的这一把邪火,噗嗤一声就被人浇灭了。
他别扭地转过身去,抬脚就往马车旁走,丢下一句:“济川军酉时末关营门,再慢些,出了内城门便回不来了。”
田方推了一把还立着不动的裴思云,道:“小裴姑娘快把刀给伯母还回去吧,二公子催咱们呢!”
“哎!”
裴思云三步两步跑回武馆中,放了刀丢下一句晚上不用等她吃饭了,便匆匆跳上了马车,坐在扬鞭的田方边上,一齐往城北济川军营去了。
车辕滚滚一路向北,到了快要出城的时候,裴思云悄悄向后瞥了一眼,随风虚摇的帘子后头,乔鹤渊已经抱着胳膊靠在马车一角睡着了,她才敢偷偷问上两句。
“夫人她,怎么样了?”
田方也心照不宣地回头看了看马车里的乔鹤渊,才道:“夫人她被老爷关了好几日,这不今早上在枣花巷的破院子里头寻到了那歹人的尸首么,里头除了细桑节游神的傩面和之前几次护卫出事的物证,还找着了夫人屋里摆过的玉如意!”
“老爷接到消息,都要绑了夫人去送官了,还是咱们二公子瞧出来有端倪,回去拦下的!这不府里头的事情刚落下,就来找小裴姑娘你了,我也是在来的路上,才听二公子说起的。”
言语间马车到了内城的城门口,把手的士兵例行盘问:“干什么去的?”
里头乔鹤渊醒了,掀开帘子,道:“去军营看连将军。”
那士兵识得乔鹤渊,抱拳放行,车架前头的两个人见他醒了,也不好接着闲话,便一路沉默着往济川外城下的济川军营去了。
裴思云捻了捻手里这张帕子,思绪飘摇一路向北。
她哥哥若真是为人所害,那这个仇,不管天涯海角,她都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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