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穆赫今日高兴上头,全然没注意图格与乔鹤渊之间的暗流涌动,只乐呵呵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兄弟们的心意我自当知晓,哪还分什么先后,三弟在外头脱不开身没回来,你们可见我同他置气了?!”他端起桌上的海碗,晃悠悠的酒水快要随着他的动作从碗边溢到乔鹤渊苍白的脸上。
“来,你们也别争了,我先干为敬!”
眼看着穆赫把假酒仰头一饮而尽,乔鹤渊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端起海碗的手一时不知是拿是放。
“哐当!”穆赫皱眉把碗往桌上一砸,乔鹤渊应声一个激灵。
他听见穆赫骂了一句乌若脏话,道:“这什么烂酒,放久了都变味了,都别喝了!来人,另给二位首领起一坛。”
乔鹤渊面色一僵。
从别处另起一坛,那便是铁打铁掺了药的,若他要陪着喝,半个时辰后药效随肚腹经脉走过全身,他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当时他偷摸道酒窖里下药掺水的时候太过匆忙,桌子下面那一坛,是正儿八经唯一一坛没有动过手脚的了。
无论如何,即便今日的酒非喝不可,他也必须保证自己倒在穆赫的后头。
思忖间乔鹤渊迅速反应,扬了自己碗中的酒水,捞起桌下仅剩的那坛,给穆赫的海碗满上,道:“不必劳烦兄弟们,这儿不是还有一坛么,我给大哥满上。”
乔鹤渊拎着酒坛子,冲图格挑了挑眉,看着他尚未清空的海碗道:“二哥可快些,这酒坛子死沉,我这手都端不稳了!”
图格见他这般爽利,也算是放下了两分戒心,抬手将方才“变味”的酒水泼到地上,才戏谑道:“四弟这身板倒真是娇贵,连抱个酒坛子都这般费劲,看来也就这一回了,往后可不敢使唤你倒酒!”
穆赫见图格难得对乔鹤渊放下成见,也乐得手下兄弟亲厚,便端起酒碗上前道:“二弟此言差矣,今日可不论谁身板说话,四弟造出了龙骨水车,就是金沟寨的功臣,该你敬他才是!”
图格认理,这乔鹤渊入伙一事在他看来虽然草率,但人进了寨子这么些日子,也确实没出什么幺蛾子,成日除了拉着他和穆赫闲耍解闷不说,还勤勤勉勉督促着山下两个木匠造出了龙骨水车。
今日他在金沙河边观其效用,也确确实实看到了龙骨水车扬沙淘金的本事。
他放下戒备,酒碗冲着乔鹤渊微微一斜,干脆利落道了一句我敬你,便仰头将碗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好!痛快!”穆赫兴致高昂道,“四弟你可不能落了下乘!”
乔鹤渊暗暗松一口气,仰头将碗中酒饮尽。
辛辣冰凉的液体滚过喉头,酒气从肚腹中翻涌,反而激得乔鹤渊神思更加清明。
一坛子酒分量不少,但是他乔鹤渊的酒量也不是盖的,等哄着穆赫和图格连喝上几碗,气氛热起来敬酒的人自然多了。今日难得大家兴致都高,他们招架不住几轮就能喝的七荤八素,到时候再浑水摸鱼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晓星渐沉,夜幕幽深,金沟寨这一处,是方圆数十里的群山之中,唯一一片光亮。
一切都按照乔鹤渊所预想的行进着,有酒开道,宴会气氛渐入佳境,一时觥筹交错奉承应酬之声不绝于耳,小半个时辰过去,席面上的淘金人酒足饭饱,在杯盘狼藉间已然有人昏昏入睡。
乔鹤渊左右逢源,靠着从前在场面上躲酒的本事偷梁换柱,都快要将桌上外表无二的几个酒坛子耍出花来,小心翼翼维持到现在,虽然是一滴带药的酒都没喝进肚去,但是如此劲道的烧酒也是实打实灌了一肚子,也确实有了三分醉意。
可他不敢放松警惕,还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时刻留心宴会上众人的反应。
角落里间或埋头不醒的人三三俩俩,他也拿不准到底是醉倒的还是被他药倒的。
但按理说到了这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蒙汗药起效的时候。乔鹤渊数着不远处的桌边上又栽倒两个,觉得是时候尿遁先躲起来了。
穆赫喝在兴头上,这会子正拉着想要拜别的云摩劝酒,心思没在他这处,乔鹤渊看准时机,起身就要出门,却被喝得脚步歪斜的图格一把拉住了袖子。
“兄弟,你去哪,跟、跟我喝完这一碗再走!”
乔鹤渊挣脱袖子,生怕他一嗓子把穆赫吸引过来,连忙低声糊弄道:“好哥哥,人有三急,我先去趟茅房!”
谁知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拉着一张脸阴阳怪气他的图格,这会子喝醉了耍起酒疯,倒要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你不许走!从前是我不周到,今日这一碗酒你要喝了,就还当我是兄弟!”
图格五大三粗一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如洪钟,一嗓子嚎出来,果不其然将前头的穆赫引了过来。
乔鹤渊余光一扫,席间栽倒的人已然越来越多,他要再不走,往后的事恐怕就难说了。
他下了决心,打算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拎起桌上的酒坛子,给自己满上道:“二哥,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自家兄弟的,话不多说,都在酒里了!”
可偏生天不遂人愿,图格心满意足打着酒嗝放过他了,这边穆赫又勾肩搭背将云摩也带了过来。
乔鹤渊见云摩眼中清明,心下暗道不好。
云摩此人最为克己守持,往前乔鹤渊陪着穆赫推牌九玩博揜的时候,几次三番劝他入席都不为所动,今日一见,怕是在席间都滴酒未沾。
乔鹤渊计上心来,眼神迷离打量他一圈,道:“云摩大哥不爱饮酒?”
云摩颔首,道:“首领交予我重任在身,不敢懈怠。”
这话方才云摩同穆赫辞别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遍了,穆赫听到乔鹤渊问来,又接着方才的话头道:“你办事得力我自然知道,今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破个例,陪咱们的四当家喝一杯,就一杯!”
云摩被两个喝醉了的人左右夹击着,实在脱不开身,终于是松了口。
“那便依首领的,我喝完这一碗,就回金沙河边陪当差的弟兄们。”
乔鹤渊面上应着,心下却另有打算。眼下比起尿遁,如何把穆赫手下这一员猛将灌进药去,才是最要紧的!
而且不但这酒要喝,人一时半会儿也是不能放走的。这处席面上人声鼎沸的不明显,要是让云摩回了金沙河边,看到那一队喝了药酒七七|八八倒了一地的守卫,必然会起疑心,到时候再杀一个回马枪,通知金沙寨四周戒严,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
乔鹤渊不动声色挑了桌面上余量不多的一坛子酒给云摩倒上,浅浅一层酒液正好装满一碗,他自然而然地放下空坛子,把手伸向了他自留的那一坛。
云摩接过酒碗端起,看到乔鹤渊给自己斟酒的手一顿,才发现他又拿到了一个空坛子。
“四首领喝这碗便是,我自己来。”云摩极为贴心地让出自己手里的酒,又从桌上随便捡了一个空碗,环顾一圈找到一个半满的酒坛,自顾自倒了满满一杯,抬手就要敬他。
乔鹤渊僵在原地,低垂的眼眸飞快转动着,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酒怎么就被喝完了呢?!
方才他只顾着留心席面上栽倒的人,却没注意自己守了一晚上的酒坛子,是何时被人清了空的!
是他自己挑事有意撺掇云摩喝酒,这下掺了药的酒摆在他面前,他若是不喝,这又如何说的过去!
果然,等了半晌不见他动的穆赫先一步不悦了。
“云摩是我最为器重的手下,四弟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今日这酒,他乔鹤渊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思量间,乔鹤渊忽的摸到了自己腰间一直随身携带的药包。
似乎,这真的是他今夜唯一的退路了。
他抬头,端起酒碗,冲着云摩一仰而尽,而后亮了亮一滴不剩的碗底。
“好!”穆赫在一旁叫好,云摩微微颔首,拧着眉头将碗中酒饮下,同样亮了亮碗底,准备起身走人。
乔鹤渊触目所及,厅堂前后伏桌倒下的人十有二三,他连忙拖住云摩,借着酒劲死缠烂打道:“这酒也喝了,那咱们就是兄弟了,是兄弟就陪我一起上茅房!”
穆赫闻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我这个四弟确是个怕黑的,云摩你就陪他走一趟再回去不迟!”
云摩脸一黑,终究还是没有拒绝,硬着头皮陪着乔鹤渊从后门出去了。
这厢宽敞的大厅内,图格也不知道被渐起的药性放倒在哪个角落了,穆赫被灌了满肚子的酒,似是越喝越兴奋,这会子身边的弟兄们醉的醉睡的睡,横七竖八摆了一地,竟没有一个堪能把他陪下桌的。
穆赫被酒气烧得口干舌燥,腹中更是燥热难耐,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能解万般心痒的美人面。
他摇摇晃晃跨出门去,差点被暗处的台阶绊一个趔趄,席面上还算得清醒的两个手下,连忙把他扶起。
“首领,可有什么吩咐?”
穆赫站直了身子,被夜间凉风吹回了半分清明,打了一个十足的酒嗝,道:“这么好的日子,不叫个美人儿来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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