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不过半个时辰，宋府和沫阳长公主府上都来人了，府尹大人听到通报，连忙赶出去迎上，边走边问道：“来的是谁可看清了？”

一旁的下属心下惶惶，道：“都来了！沫阳长公主和宋侍郎都亲自来了，要不怎么会通知大人您前往相迎呢！”

府尹大人这厢真情实意地上了心，三步两步到了门前，回去看到了一辆皇家制式的马车停在门前，连忙上前道：“不知长公主亲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马车里头下来一位鹤发肃容的华贵妇人，面容虽上了年岁，可周遭的威严气度不减，府尹大人低着头不禁咋舌，到底是一门出了两位将军的长公主府，果然不同凡响。

沫阳长公主立在门前，垂眼看见京兆府尹，不咸不淡道了一句：“府尹大人既是亲自派人到我府上相告，又怎会不知我要来接我孙儿呢？”

府尹大人陪着笑，干巴巴地咧着嘴，尴尬地有些无地自容，还好是紧随其后的宋忻解救了他。

府尹大人左右逢源，笑着迎上前去，道：“宋兄啊宋兄，我可把你给盼来了！”

来人是位劲瘦挺拔的中年男子，清隽端正的面容端的是一把文人姿态，正是宋滁的父亲，当朝炽手可热的礼部侍郎宋忻。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脾性宋忻心中还算有数，可这京兆府尹亲自差人上门来请，还真是头一回，他上前道：“犬子顽劣，想必又是给府尹大人添麻烦了，不知这一回……”

同在朝中为官，这宋忻对于府尹大人来说可比长公主要熟络些，他便微微错开身来，让宋忻瞧了瞧前头那位，低声道：“今日与宋公子在城门前头起冲突的那位，是平宁郡主家的。”

宋忻面上有一瞬的错愕，他微微愣神，道了一句多谢，几步跟上了前头的沫阳长公主。

“长公主。”他扬声道，“晚辈教子无方，逆子怕是今日同小渊胡搅蛮缠了，还请长公主见谅。”

沫阳长公主听出了是他的声音，语气倒不似对府尹大人那般冷淡了，轻笑着道：“我们家这个，在济川城里头也不是个听话的主，不然也不会在城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打起来了。”她被人搀着请进了正厅，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紧随其后的府尹大人，“倒是让大人为难了。”

府尹垂着手，道：“长公主此言过矣，本是微臣职责，何来为难一说。”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在心头冷哼一声，这京都的父母官不好当，有道是每一任都修炼出了泥鳅般油滑的本事，这要是不为难，何苦巴巴差人来送口信，折腾得他们长公主出这一趟门，把这和稀泥的差事丢给了两家大人。

“那就有劳府尹大人，把两家公子请出来吧。”嬷嬷得了长公主示意，发话到。

“好好好，长公主稍等片刻。”

这边东西厢房的两位公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乔鹤渊是为着误了去找外祖母的时辰怕她老人家担心，这宋滁恼的除了他那半边火烧火燎的脸，还有不知为何向来要给他父亲两分薄面的京兆府尹，今日怎买这般磨叽，半天不见要放人的意思。

这下两府尹大人有请，要到正厅去一趟，乔鹤渊想着是要分个是非对错的，便只带了田方和裴思云一同前往。

两边人马狭路相逢，这又好巧不巧同时到了正厅前跨院的空地，宋滁今日在城门口挨了乔鹤渊一拳头，后面斗起来又没捞到便宜，这会子见了乔鹤渊，就如同那炸了毛的公鸡，当即就摆出了战斗姿态！

“你等着！殴打朝廷命官的儿子！我看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乔鹤渊比他生的高一些，光是居高临下的眼神就占了不少优势，只见他垂着眼皮瞟了对方一眼，不以为意道：“我还当是谁呢，一个朝廷命官的儿子，就想在小爷面前叫嚣？”

“你！”

他宋滁宋小公子，在京都里头可从未被这般小瞧过，这会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带着被打过的腮帮子也隐隐作痛。他也顾不得是在京兆衙门里的地盘上，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见对面也只有区区三人，一时血气上涌，提起拳头就就朝乔鹤渊去了。

“小的们，给我上！今天说破天去，先给我打一顿再说！”

他身后四五个同行的护院乌泱泱围上前来，将三人团团围住了。

裴思云在方才进衙门的时候就被收了短棍，这会子赤手空拳的，也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乔鹤渊忽的有些紧张，皱眉道：“你手上的伤还没好。”

裴思云笑了笑，方才在城门口混战的时候，她就瞧出来这小公子身边人手的本事了，要说还是得益于边城民风剽悍，这要是在他们济川城，就这些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可能当上正经人家的护院。

对面的人出言不逊，今日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裴思云眼下也没了耐性，说起话来也不甚中听，只见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道：“二公子不用担心，就这些人，我这右手用不用得上还再说呢！”

言语间乔鹤渊只感觉面前劲风忽过，再回过神来，裴思云一个利落的抬腿，就当胸踹飞了打头阵的那个，回身对上剩下的人手，倒也真情实意地对上了几招，只不过那拳拳到肉的招数，全都挨在了宋滁的人马上头，听着都让人肉疼。

田方默默朝乔鹤渊走近一步，道：“二公子，从前我只听得您说小裴姑娘身手了得，今日贴近了这么一瞧，啧，对面可有得苦头吃了！”

乔鹤渊一脸莫名的骄傲，昂起了下巴，道：“那是自然！”

这般的动静，要说不惊动京兆府尹的衙役那是不可能的，当差巡逻的那几个搂着佩刀高声喊着“谁敢在府衙胡闹”而来，转头看到两个当事人，掉头消了声儿就往前厅里头去了！

“报——”

“大人！二位公子又在前头打起来了！”

“啊？！”府尹大人这头正战战兢兢陪着两边家长，谁曾想那两个烫手山芋果真是不辱其名，就这往前厅来的一会子功夫，竟在他的地盘上打起来！

“这，这……”府尹大人一拱手，做了个十成十的为难样，向上首两个贵客讨着主意。

宋忻一拍桌子，怒道：“这孽畜！这般顽劣！长公主稍坐，我这就把他提来向您请罪！”

沫阳长公主倒是不急，慢悠悠品了一口茶，道：“急什么，不过是小孩子打闹，先听听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再说吧！”

来报信的衙役得了府尹大人的授意，道：“回长公主，方才看，是小宋公子那边四五个人，同另一位公子身边的护卫打起来……”

宋忻一张老脸都要逆子作没了，再坐不住，起身道：“逆子仗着人多势众便这般猖狂，我这就去打断他的腿！”

沫阳长公主仍是不急不缓的模样，问道：“哦？那战况如何呢？”

那衙役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宋忻，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方才，方才小的过来时，小宋公子那边，好像就剩下一个站着的了……”

宋忻一惊，也不知是喜是悲了，喜的是好歹小渊那边应当是没吃亏，长公主这边他还好交代。悲的是这四五个人打人家一个还差点被团灭，这家中的护院怕是也太不堪用了些！

长公主这才示意嬷嬷将她搀起来，道：“想来孩子们打得难舍难分，也不搅他们的兴了，咱们过去瞧瞧。”

府尹大人一头的汗，既然人长公主都发话了，他也不能拦着不是，只要硬着头皮跟在二位后头，穿过一进门，到了那两个烫手山芋撒泼的地方。

这会子两边都有衙役隔开了，宋滁他正在那儿跳脚破口大骂说自己的护院不中用呢，乔鹤渊这处满眼都是裴思云那渗出了血丝的右臂伤口。

只见他拧眉道：“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又扯到了？”

裴思云背手往后头躲：“二公子，我真的没事！”

乔鹤渊哪里肯信，拉下脸来吩咐田方：“把她的手给我按住！”

田方看了看自家二公子的面色，审时度势冲裴思云道了一句得罪了小裴姑娘，便伸手将她的胳膊捉了出来，让乔鹤渊亲自查看。

所以等沫阳长公主和宋忻到了前院空地的时候，这两边都未曾发现。

沫阳长公主在一旁立着，将乔鹤渊的所为一眼不落全看了进去，狐疑了片刻，才拍了拍自己胳膊上老奴的手，问道：“问兰，我没瞧错吧，那是咱们家小渊么？”

兰嬷嬷噙着笑，道：“可不就是嘛！眼瞧着公子是长大咯，晓得心疼姑娘了！”

沫阳公主觑她一眼，道：“你瞅瞅对面那几个龇牙咧嘴的，我看啊，以后咱们要心疼谁还不一定呢！”

到底是田方眼尖，这边还忙着“擒拿”裴思云呢，眼角一飞，就发现了院子旁立着的一群人，兴奋道：“二公子您瞧！长公主来了！”

乔鹤渊这手里还握着裴思云的手腕呢，回头看到真是自己的外祖母来了，才颇为心虚地撒了手，恭恭敬敬问候道：“孙儿给外祖母请安。”

宋滁闻言抬头，自是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爹爹，乔鹤渊方才一句他全然没听进耳里，嚷着就开始告状，指着自己下颌面颊的乌青，委屈道：“爹爹你瞧！今日孩儿在城门外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你可要给孩儿做主啊！”

方才在前厅的时候，府尹大人已然让手下把今日在城门口所调查之事一五一十地同二位贵人说清楚了，末了还刻意添了一句：“这都是旁观者之言，所以难免会有偏颇，当中详情，还是请二位公子公子当面说来才能定夺。”

宋忻如何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留面子，谁不知道这种事情旁观者的说辞那才是最准确不过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宋滁闹事在先，没想到这一来他的逆子还先告上状了，这可不是把他的老脸丢到地上踩么！

宋忻气上心头，难得一向文人做派的人动了手，啪一声拍到了宋滁的后脑勺！

“逆子！还不过来给你小渊哥哥赔罪！”

宋滁当头挨了一巴掌，这会子还懵着呢，委屈道：“什么小渊哥哥！爹爹你打我作什么！”

宋忻咬牙切齿，道：“还哪个小渊哥哥，平宁姑姑家的小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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