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乔鹤渊一改方才懒散的姿态，目光熠熠，微曲的指节敲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口中论断紧随其后。

“如果我没猜错，那女子便是从先宣平侯府里的那位。”

“这儿子，是如今我郡主府的那位。”

“至于那个男人，怕是和那深山里头的金沟寨脱不了干系。”

啪！

连辰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道：“不错，还算你有点脑子。”

他补充道：“金沟寨的人以那对母子为威胁，钳制乔柏川为他们所用。据我们所了解，乔柏川应当是按照乌若从前培养细作的刁钻法子，秘密训练了几年，然后再隐匿身份，送到你郡主府的大门前的。”

乔鹤渊冷哼一声，道：“从我母亲算起，到如今盘算到我的头上，他这么些年可真没闲着。能让他这般老实卖命，这济川城里头盯着他的人可不少吧？”

连辰忽而肃色，道：“你说到点子上了，乌若那群人，在济川城的渗透交织，已经形成了一张暗网。”

“那背后的人，连伯伯可查清楚了？”

连辰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查到了一些，但是还不全，乌若西那群人，在济川城安插的棋子几乎都是下了血本，规制森严行动诡秘，我们暗中查了几次，都在中途断了线索。”

他顿了顿，道：“我们甚至怀疑，乌若城里有官员牵扯其中，而且，级别不会低。”

乔鹤渊与裴思云面目皆是一俱，乌若城里的高级官员，绕来绕去，怕是都离不开乔尚章所在的兵部分司署。

乔鹤渊忽而攥紧了手，生出了一瞬可怕的想法。

“你先说，这事情跟我爹有没有关系。”

连辰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皱着眉谴责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就是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到乔伯伯身上吧？”

乔鹤渊有一瞬的恍惚，面对连辰三分挑衅两分质疑的欠揍语气，难得没有呛声，回了句：“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裴思云在一旁，侧目看他模样，便知道方才他不是言语中的随意，只是一个掩饰的借口罢了。

他在内心深处，怕是有一部分早就对自己父亲失望了，才会下意识问出这样的问题。

片刻的沉默之后，乔鹤渊才续上的先前的疑问，道：“怀疑到济川城的官员头上，总该有个说头才是。连伯伯不是打算借此机会一网打尽么，济川城里头这位人物不查出来，外患可仰仗济川城雷霆手段，这内忧一处怕是难办。”

连辰面上不掩忧思，道：“这也是方才说为何要将济川城水道残图先放在你这处的缘由。”

他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细则，上头书写各样，银钱、马匹、粮草、兵器若干，每一样物件后头，都标注了明细的数目和金额。

“这是我们查到的一份明细，是去年金沟寨流出的一批金银的去向，我们费了很大功夫，上头每一笔花费都悉数核对过，但是唯独还有五百两的金子空缺，找不到去处。”

说着他又将重叠的纸张一一排开，“这张，这张，还有这张，金沟寨每隔一段时日的银钱流出，都会有差不多规模的一笔金子，找不到踪迹。”

“直到前段时日，我们偶然间发现这些银钱，似乎都流向了分司署一位官员的账上。”

裴思云在一旁凝神思索，忽然顿悟。

隐匿在金沟寨的那个部族，虽然说有滔天的财富和谋求的野心，即便能纠集万军兵临城下，可想要里应外合破城，就绕不开济川城水道。

可这水道即便再宽阔，到底不比大路朝天，乌若西能通过此处送进来的人手，也不足以支撑他们反攻固若金汤的济川城门。

除非这城中，早就有了他们的帮手。

而乌若西能把这般大的筹码，都压在寻找济川城水道图一项上，那就证明一旦他们能顺利混进城中，便没了后顾之忧。

这背后能说动乌若西那群人心甘情愿连年流水一般进贡的人，可不会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可是我想不明白，同是济川城儿女，分司署里头可都是能称父母官的人，平宁郡主当初一场一场打下来的安定才来得几年，究竟是怎样的心肠，才干得出这般里通外敌之事！”裴思云言语带着些不解与愤懑。

乔鹤渊的目光，从桌面上那厚厚一沓的明细当中抬起，语气寒凉道：“不是他们亲自上战场打下来的，自然不晓得珍惜。”

连辰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愤慨，却又无奈道：“但是我们确定不了是谁，毕竟眼下分司署的地界，不是我们济川军说进去查就能进去查的。”

济川边陲重臣，自当大祐门户，天下唯一的兵部分司署设在此处，当中文官为主事治民安内，总兵为将领带军攘外，形势吃紧的年份，各司其职里应外合，还算十分融洽。

再往后平宁郡主在任一举平定边疆安宁，济川城的重头，便落到了安内而兴民生的诸项事务当中。

济川军不出门打仗了，名号和威望在此，仍需驻扎外城震慑边国，可在文官主事这一派眼中，他们就成了光会花空饷的吉祥物。

所以说连见山看不惯乔尚章，除了因着当年平宁郡主的旧事之外，还有同他们这波文官数年来的不对付，积攒下来的怨气。

连辰吐露了自己的难处：“又或许是分司署里头那位早有戒备，总之我派出去的探子运作了多日，那里头就跟铁桶一般，什么都没打探出来。”

说来说去，他这才绕回了要留在乔鹤渊手里的那一张济川城水道残图。

“所以眼下我父亲的意思是，这张济川城水道残图，还得想法子，交到乌若人的手上。”

乔鹤渊冷声道：“连辰，你可得说清楚，乔柏川为了我手里这个东西，害了我母亲我兄长，现在你要让我拱手相让，总该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是。”

连辰耐心同他解释：“先前是同你说过，这张水道残图，不能落到他们手上，可眼下我们占了先机，便有更多的抉择了。你也知道，处理一个乔柏川，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要从他牵头起，连根拔除乌若在济川的势力安插，这张水道残图就是就好的突破口。”

“一旦让他‘自己’找到这张水道残图，经由他手层层上交，这般紧要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单是核验真伪一项，都几乎会串联起乌若人在济川最深处的势力安插。到时候人员一旦锚定，当乌若那边按捺不住开始行动的时候，届时的济川军，才能成为那个把控全局的执棋者！”

连辰语重心长，望着自己发小的眼睛，定定道：“所谓太平年代，济川军现在这个处境，早就与郡主在的时候不同了。若是这次抓不到乌若图谋的现行，济川城往后的安宁，几乎就是一个死局了，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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