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143章
裴思云心下大骇,面上却还要端着无事发生风平浪静的模样。
分司署里头藏的那颗暗钉,居然是堂堂的主事大人!
她脑中思绪迅速翻转,曲何二人这般反常的秘密相交,曲常文是经手过济川城水道残图的人,这何启胜怕是也摘不干净!
而此刻乔鹤渊已被他单独带去了别处!
裴思云忽的担忧起来,转身就想要退出去,便对曲常文道:“曲大人,我去院外替我们二公子看看马车回来没有。”
没想到曲常文却把手中的茶盏一搁,道:“姑娘何必如此着急,横竖你家公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曲常文漫不经心地抖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灰扑扑的细蝶围绕着他的手翻飞,被他一把握在手心捻成了泥。
裴思云周遭气息忽而凛然,反手握住了背后的短棍!一步步朝花厅正门的方向后撤。
是她疏忽了,这一去一回,花厅里头的小厮却都没了踪迹,她早该察觉出端倪才是!
曲常文看着她,皮笑肉不笑,“不是才说了不用急么,姑娘怎的这般耐不住性子。”说罢他忽的脸色一变,喝道,“来人!”
花厅里两架硕大的紫檀漆地镶玉石屏风后头,跳出来两个蒙面的暗卫,曲常文一声令下,便冲着裴思云面门直冲而来,招招都是夺命的死手!
裴思云今日陪乔鹤渊出门,来的是分司署,不曾佩刀,只有左右一对短棍用于格挡,一招一式相接显得稍有吃力。
那两个暗卫一看,气势更涨,刀光剑影交错,一刻不停对裴思云步步紧逼!
裴思云方才手背烫伤的地方挨了一刀,饶是她咬紧牙关手中短棍才未脱手!
这两个暗卫下手实在阴狠!
她一咬牙,借着自己身量稍小的优势,以后背嗤啦一声过刀的代价,硬生生挤出一条错身的缝隙来!
她转瞬间错身,蹬着房中的立柱腾空而起,借着凌空的力道拼尽全力爆发,两棍一挡一攻,冲着其中一人的后颈而去!
裴思云寸劲爆发扫过的劲风让人不容小觑,这花厅的场子不大,被瞄中的黑衣暗卫躲是来不及了,取舍间警觉躬身,将自己的脊背暴露在外,企图抵过裴思云这一招攻势!
却没想裴思云反手一抽格挡的短棍,带回的力道不收反增,毫不留情地自下而上,狠狠地抽在了暗卫的□□!
不是玩儿阴的么,她也会!
阴□□的剧痛让那暗卫登时失了势,裴思云毫不留情在他腕上补了一下,惨烈的嚎叫声过后,她反手将手中的短棍朝躲在一旁的曲常文扔了过去,从地上人软绵的手中夺过了可见血的弯刀!
她侧眼一看旁边已经被击打昏过去的曲常文,向对面的暗卫挑了挑眉。
战场局势瞬息而转!
两刻钟之后,裴思云擦干净脸上的血,从花厅出来,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反手锁上了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包好的烫伤处,连纱布都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了,深褐色的药膏和殷红的血糊在一处,滴滴答答染红了指尖,一下又一下扯着神经突突地疼。
可她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乔鹤渊还不知被何启胜带到了何处!
她在空荡荡不见人的庭院中转了一个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何启胜既然是以看秋雁图的名义把乔鹤渊带走的,且不管这画,是不是真的存在,他若要有所动作,那多半也是在能避人耳目的库房里头。
府宅库房,按常理来说一般是在内院深处。
裴思云沿着方才去后院的抄手游廊,一路小跑查探着。
她留意避开何府里来往穿梭的下人,见缝插针一间又一间屋子挨个看过去,仍是没有乔鹤渊的身影。
“姐姐。”
细如蚊蚋的声响从身后传来,裴思云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猝然转身,看到了方才她救过的那个小姑娘,满脸惊惶地看着她。
“姐姐,你流了好多血……”小姑娘被她周遭凌厉的气息吓得一抖,磕磕巴巴关心着她。
裴思云这才感觉到背后一片湿濡,这是她方才为了破阵做出的小小牺牲,冬日衣裳厚,伤口虽不是很深,但是热血外涌,被寒凉的北风抽走了热气,贴在中医上又湿又黏的一片,停下了让她止不住地战栗。
她尽力缓和面容上的紧绷,道:“我没事,你知道何大人存放书画的地方在何处么?”
裴思云此刻一身血舞看起来跟那阎罗恶煞没什么区别,可小姑娘偏生对她害怕不起来,小手指向不远处的屋子,道:“在、在那边。”
“多谢你。”
裴思云反手收起弯刀,脚步轻盈,几个回转之间就消失在了小姑娘的视线中。
她猫腰逐渐靠近库房半掩的房门,屏息凝神,忽的听到了自内向外缓缓靠近门口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半暗的光影投在靠近门口的窗格上,裴思云看出了内里那个人的谨慎,不由得绷紧了自己的神经。
乔鹤渊应当就是在里头了!
她如同蛰伏狩猎的猛兽那般,在那个人影进入攻击范围的一瞬骤然暴起,抬脚冲着半掩的房门就踹了过去。
里头那个人影被她当胸命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思云猛然收手,迅速翻身滚进屋内关上了门。
“二公子?”她忽然慌了神,方才看那个人影手里应当是提着武器的啊,怎么会是他呢?
乔鹤渊趴在地上一阵猛咳,缓了好久才喘过气来。
好家伙,要不是他穿得厚,再加上裴思云收了劲儿,他看了看她手里那泛着冷厉寒光的弯刀,心想自己差点儿就身首异处了!
“没事,我没事。”乔鹤渊在挣扎着爬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完全没了看顾自己的心思。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他看见了裴思云伤上加伤近乎面目全非的手,还有她背后令人心惊的湿濡血迹,一下就慌了神,“是不是曲常文那个狗东西干的!”
裴思云讶然失笑,半个时辰前席间谈笑风生的时候还伯伯长伯伯短的,这会子人在他嘴里就成了狗东西。
她言简意赅道:“细蝶飞到了他手上。”
乔鹤渊已经不再惊讶了,头一回上门的时候这何启胜还好好的,转头他们跟着曲常文再来,就被下了这样的黑手,他用脚想也猜得到大抵是怎么回事了。
“那位何大人呢?”
“后边呢。”乔鹤渊捡起方才被裴思云蹬落在地上的硕大黄玉山水摆件,上头还隐隐泛着一点血迹,指了指库房的一角。
裴思云环顾了一周密排的博古架,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不省人事的何启胜。
她有些微微的讶异,问乔鹤渊:“二公子是如何发现他有问题的?”
乔鹤渊将摆件放回架子上,言语间带了些炫耀和讨赏的意味。
“原本我也不曾起疑的,那秋雁图我爹也是找了多年确有其事。他这纰漏出就出在话太多,一路上拉着我话些家长,这不就说到我才从京都回来的事了。”
乔鹤渊去京都,对外宣称是治病疗养,治的什么病,自然就是从昆勒山回来丢了半条命的那回没养全乎的病。
说及那时情形,何启胜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昆勒山奇峰险峻,贤侄能在那般境地下坚持下来,福泽深厚常人所不能及啊!”
乔鹤渊说着冷下了脸,对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何启胜踢了一脚:“昆勒山一事,府中对外的说辞只提了我们是在天坑底部被发现的,可从未对外提过我们是何时掉下去的,他偏用了‘坚持’二字,听起来像是知晓我们在下面捱了多久似的。”
裴思云面色微凝,乔鹤渊受伤一事,乔尚章受了连见山的“警告”,在外头可谓是三缄其口,对这些同僚的关怀也是说得粗浅,何启胜此言,确实有些可疑了。
他转向裴思云,“所以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进屋的时候我看这满墙满架的物件,脑子里便只有哪个砸起人来要顺手一些了。”
所以当时何启胜猛然发难,要将乔鹤渊关进库房后的密室时,乔鹤渊脑子里紧绷了多时的那根线噌一下拉紧,想也没想就抄起案上的黄玉摆件将人放翻了。
裴思云蹲下身去,探了探何启胜的鼻息。
还好,人还有气。
等裴思云三下五除二将何启胜五花大绑丢到一旁,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个怎样的光景。
他们倒是临危不乱雷厉风行,转头才想起来这二位可都是分司署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俩就在人家府里把主人和贵客给撂下了,这叫什么事?
现下府里的人是还没什么动静,可若是他们走了,府中不等多久必然会起大乱,稍有不甚牵涉到大局,让乌若那边起了疑,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他们现下还走不得。
可若是不走,他们要用什么不牵强的理由,才能让何府上下不起疑?
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库房内转了两圈,周身的痛楚让裴思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对乔鹤渊道:“二公子,眼下我们走与不走,这库房里头应当也是不能久留的,花厅那处没有留人。”
乔鹤渊也沉稳下来,一把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嘴唇发乌的裴思云裹进去,道:“花厅那边我去看看,咱们今日来得突然,府里的人手准备应当也不是那般充足,要不也不会让这位何大人亲自动手来关我了。”
他学着方才何启胜的模样转动博古架旁的奇石摆件,将密室打开,并将人拖了进去,对裴思云道:“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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