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

乔鹤渊出了库房，一刻不敢停歇，抬脚就往花厅的地方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个小厮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他心下一紧，面上迅速冷下来，权当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厉声质问道：“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聚在门口的小厮丫鬟作鸟兽状散开，一看见是乔鹤渊，嗖一下退了好远。

乔鹤渊是没想到自己名号到了何启胜的府里还这么好使，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对面小厮里窜窜掇掇推出来一个回话的，结结巴巴道：“回二公子，小的们，小的们是看见这花厅锁了门，所以……”

乔鹤渊气势端的十足，眉毛一挑十分不耐烦，“你们府上规定还锁不得门了？”

那小厮气势陡然矮了一截，道：“不，不曾。”

“那还在这儿守着我做什么，我不需要人侍候。”

“是，小的这就退下。”

乔二公子喜怒无常的名号在外头可是响亮，即便是在郡主府以外的内宅，那些小厮丫鬟的也没一个敢触他的霉头，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乔鹤渊站在花厅门前，左看看右看看，从一旁枝干虬结的矮梅脚下捡了一块石头，比划两下就直接砸开了锁头。

他推门进去，先是闻到了一股被屋内火盆烘烤泛出来的淡淡血腥味，而后才循着摸到了屏风后头，瞧见了被裴思云结结实实捆了丢在地上的三个人。

正当他凝神思索要将这几个人如何处置的时候，外间被他掩上的花厅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谁！”他在屏风后头捡起裴思云未曾带走的那把弯刀，警惕地问道。

“二公子，是我。”

外头田方探头探脑跨进门来，嘟囔道：“二公子，何大人这府里怎的这般奇怪，走到这花厅连一个在跟前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进屋，看见这空荡荡的花厅，更加觉得怪异，不过听到了乔鹤渊的声音，他倒是没有过多的考虑，循着就往屏风后头找人去了，谁知道一个探头就对上了乔鹤渊手里明晃晃的的弯刀，还有他身后倒了一地的人。

“嗷！”

田方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场面，嗷呜一嗓子跳了老高，连连后退几步过后，左脚绊右脚给自己哐当一声绊了个仰面朝天！

“你叫什么叫！闭嘴！”

乔鹤渊拎着弯刀从屏风后头钻出来，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田方不闭嘴也不行了。

他一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等乔鹤渊将花厅的门重新反锁上之后，才问他道：“你来做什么？”

田方这才敢隙出一条缝，支吾道：“二公子，马车挪腾出来，咱们不是还要去济川军营么……”

乔鹤渊这才回过神来，这半个时辰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为何到这何府来的了。

他将手中死沉死沉的弯刀放下，道：“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看见后面的人了没？”

田方睁大惊惶的眼，重重点了点头。

“要不是裴思云，现下那般躺着的人，这会子该是我了。”

田方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焦急道：“咱们同何府无冤无仇的，他们这是作甚么！？怎么不见小裴姑娘，她人在何处？”

乔鹤渊眉目间的烦躁与忧思复又翻涌起来，淡淡道：“受伤了，在别的地方歇息。”

田方一听，稍下一琢磨，当即就支棱起来了，肩上的责任感油然而生，看来他们二公子，眼下能指望的人就只有他了！

说着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又往屏风后头瞧了一眼，却忽的生出了怯意。

“二公子，这、这不是曲大人么？”

乔鹤渊瞥他一眼，道：“曲大人又怎么了？”

田方这才后知后觉眼下是个什么样的严峻形势，哆哆嗦嗦压低声音道：“所以，现在是曲大人要对您和小裴姑娘……？”说着他往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个横刀而过的姿势。

乔鹤渊点了点头。

田方咽了咽唾沫，他作为乔鹤渊的侍从，定是无条件站在乔鹤渊这一边的，即便眼下弄不清曲常文为何要对他们二公子下杀手，但是只要他二公子说是，那就是！

可他随即也跟着愁了起来：“这曲大人在何大人府上被咱们打成了这样，何大人那处咱们怎么说？”

乔鹤渊冷冷道：“不用说，那个也被我们打晕了捆着呢。”

田方心头一哽，他前段时间还说自打小裴姑娘到府上来之后，他们二公子虽然九死一生的事情没少遇见，可自己作出来的幺蛾子可算是消停了不少。

谁曾想安安分分了这么久，竟来了个这么大的！

田方围着乔鹤渊打了几个转，道：“二公子，眼下既然牵扯到了分司署二位大人，咱们是不是得给老爷说一声啊……”

乔鹤渊脚步一顿，忽而拍掌，道：“对啊！找我爹来！”

他思路骤然清晰，对田方道：“这样，你这就去分司署找我爹，估摸着散值的时辰也快到了，你就告诉他说何伯伯请他赏秋雁图，赶紧把人请过来了再说！”

“唉！”田方领命，说着就要往外头去，乔鹤渊又把人叫住了，“回来的路上，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先给我搞一瓶金疮药回来！”

田方估摸着这药应当是给裴思云的，拍着胸脯给乔鹤渊保证了，这才从花厅出去，出了何府大门，一刻不停往分司署去接人了。

乔鹤渊没想到秋雁图的名号这般好使，不过两刻钟之后，他就听到了乔尚章爽朗而又激越的声音从何府的大门前传来了。

“哈哈哈！好哇何兄！我还说你这个节骨眼告假是躲懒来着，原是我错怪你了，快快快，秋雁图在何处，让我一睹为快！”

乔尚章买着昂扬的步伐，都等不得何府门口的小厮通传，一挥手豪气道：“通传什么！我与你家何大人是什么关系，他请我来的，不必通传了！”

他可是片刻都不想多等，那可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秋雁图啊，何启胜这老儿，这会子才想起来叫他，怕是早就在家中抱着欣赏够了的！

乔尚章轻车熟路蹭蹭蹭直捣花厅，见着们半掩着，还十分不屑。

“何兄，我说你这请客上门的礼数可欠缺不少了啊，我不过——”

乔尚章剩下那句“我不过数月不登门”的打趣，在看见自己儿子那一瞬被生生憋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儿？”话毕，乔尚章看见了面前小几上摆的蜜桔，恍然大悟，“来给你何伯伯送橘子？”

乔鹤渊点点头：“是，也不全是。”

说着他让田方把花厅的门从里头反锁了，乔尚章看了看着空荡荡的花厅，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皱眉问道：“你小子又在搞些什么名堂，你何伯伯人呢？”

乔鹤渊不言语，朝屏风后头走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乔尚章心下已经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了，他走进往屏风后头一瞧，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渊儿这都是你干的！？”

乔尚章眼看地上躺着的人有些面熟，走进了再看，竟是自己的上峰！

“渊儿！你究竟在做什么！”他一指地上不省人事的曲常文，“你别说这也是你干的！”

乔鹤渊也料到了他父亲会是个什么态度，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回道：“父亲看看这两个暗卫，怎么不问问他们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暗卫，什么暗卫？”

乔尚章这才后知后觉，地上那两个身着玄色劲装的人，身下衣物掩盖处，是潮湿凝结的血迹。

“这……”乔尚章的脑子忽然转不过来了，他有些茫然问道，“你何伯伯呢，这府里有人要害你，那他……”

乔鹤渊一动不动盯着他：“父亲说过，往后不管遇上什么事，也不用非要我一个人扛的。”

乔尚章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说过让乔鹤渊遇事要找他，可他没想到自己儿子头一回主动找上门，就是这么棘手的事啊！

乔尚章虽不知前因，但正如他所说，他与乔鹤渊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父子，如今这果已然摆在他面前了，他不想法子都不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你先等为父缓缓。”

乔尚章到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处事老辣不是乔鹤渊这个初生牛犊能比的。

他在这偌大的花厅巡视了一圈，才叹了一口气，问道：“渊儿，你现下打算如何。”

乔鹤渊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非要等乔尚章选择相信他之后，才肯道出眼前的原委。

罢了，到底是父子，或许他还对眼前这人抱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一丝希望吧。

他顿了顿，道：“父亲，此事牵扯甚大，我只能先告诉您，曲大人和何大人，与郡主府中害我的人有关联。”

乔尚章眉目间皱成了深深的一个川字，他看了看暗卫的伤势，问道：“其余的你不便说就不说，小裴人现下在何处？”

“受伤了，在书画库房那边，守着何大人。”

乔尚章稍稍一想，便抓住了其中关窍，“这秋雁图的由头，不是你小子现想的吧？”

“不是，是何大人先以此为由将我单独带到库房，意欲将我关进他的密室中。”

乔尚章啐了一口，怒道：“这老儿！”

说罢他思索了半晌，才肃声道：“如此这由头既然是他打出来的，那倒也不用费心了。”

乔鹤渊道出了自己的难处：“父亲，眼下这二位大人是不能在府中久留的，我想把他们交给济川军拖延几日，但又不能让府里和分司署起疑，您可有法子？”

乔尚章道：“这两日正是分司署闭门起草年末呈报的时候，一年来济川军防民生事无巨细，我们这些人闭关个几日不出来也是常有的事情，你需要几日？”

乔鹤渊默了默，回道：“尚且不知。”

乔尚章面上的愁容又添一分，可方才乔鹤渊已然将济川军的名头搬出来了，他便知道此时关系甚大，如今他骑虎难下，这一步无论如何都是要迈出去的。

“不知便不知罢。”乔尚章似是妥协一般，“你去看看小裴，剩下的就交予我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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