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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胡十一驾到

胡十一是苍墟山狐家第十一个孩子,她头上有七个姐姐三个哥哥,还有仨弟弟妹妹,但她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一个。

十一的毛色随她老爹,是非常纯的赤狐,一根杂毛也没有。她爹一见她就欢喜极了,刚出生就把她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狐爹胡离特地托关系找了个靠谱的算命先生来给十一算命,结果算出丫头命不是很好,注定有凶星纠缠,吓得他连夜跑上仙山,挨了几位道长几道雷一顿揍才请回来一道长命锁给十一戴上避祸。

小十一天赋异禀,天生媚骨,一出生就有两条尾巴,全家都对她寄予了厚望觉得小丫头片子以后一定能光耀门楣,说不定是家里化形最年轻的狐狸。家里的长辈和哥哥姐姐们都从小娇惯着十一,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十一,几乎把十一惯成了苍墟山一霸。

“十一要乖,不乖的狐狸会被李微言抓去吃掉。”

这是胡十一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一句话,每次她调皮捣蛋胡闹,族里长辈都会这样吓唬她。在族里长辈的嘴里,李微言是个长着血盆大口,面色青黑,专门逮不听话狐狸吃的恶鬼,族里所有的小狐狸都怕这个名字。

十一不明白为什么李微言只吃不乖的狐狸,不吃的乖的狐狸,难道恶鬼也跟她一样挑食吗?

长辈的吓唬基本上没什么用,十一还是照样天天下河摸鱼上树抓鸟,仗着有姐姐和兄长撑腰,把同辈的小妖兽都揍了个遍,然后被别人的家长拎着后颈皮找上家门让他们管管家里的熊孩子。

虽然胡离每次都诚恳地跟邻居道歉,但是十一的娘亲白弦每次都夸十一有她年轻时的风采,让胡离的训诫瞬间显得苍白无力。

娘俩把狐爹气得快折寿,他就封了十一的一条尾巴以示惩戒。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的熏陶下,胡十一很快就把爪子伸到别的山里去。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狐狸崽子一出山就遭受到了社会的迎头痛击。

苍墟山里大家都是邻居,小孩子打架都有家长管着不会出什么事情。

但隔壁山头的犭也可不一样,犭也狼崽子打起架来比胡十一狠多了,一口就咬豁了十一的耳朵还打得十一毫无还手之力。胡十一平常打架也就是闹着玩的,何时见过打起架这么凶狠不要命的主,被吓到连法术都忘了怎么用,最后被犭也崽子打得一身是伤。

十一眼见打不过就要逃,但是对方穷追不舍,小狐狸崽子吓得慌不择路,平时狐爹教的法术一股脑全拿来逃命。

胡十一不知道逃了多久,她太害怕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逃的方向不是苍墟山,也没有注意到屁股后边的狼崽子也早就不追了。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她倒在一片陌生的竹林里。

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躺在灌木丛中,身上脏兮兮的,平日里漂亮的红皮毛也被挠得乱七八糟,被血粘成一绺一绺的,甚至有的地方还被薅秃了一块。

十一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家,只能躺在那发出一声声悲鸣。她实在是被苍墟山的大家惯坏了,而且,她确实还很小,她还不会化形,甚至没有死的概念,她只是怕,她还觉得冷。

十一不知躺了多久,身边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但是那脚步声不是属于狐狸的,也不属于任何一种四足动物。

“诶?哪来的狐狸?”胡十一看见一个穿着黑白衣服的女人蹲到她身边,那人身上的血腥气让十一怕得要命,浑身的毛都不自觉炸了起来。

出于本能,胡十一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咬了那女人伸来的手。这一口咬得极狠,要不是胡十一没力气了甚至可以从她手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那人被这一口咬得血流如注,嘶的一声收回手,但却并不恼。“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凶,嘶——坏狐狸。”

胡十一听到这句话,就忽的想起家里长辈常常说的不听话的坏狐狸会被李微言抓去吃掉的传说。但是那人没有像传说里那样伤害十一,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十一的头。

十一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她摸。但是嘴里还是发出了小声不悦威胁的低吼。

“耳朵还豁了个口,啧,但是这么有劲儿应该还有的救。”那人脱下自己的外袍,把小狐狸包起来抱到了怀里。

十一被裹得严严实实,她想把那人蹬开,但是没有力气,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把她箍得紧紧的。裹着她的外袍没有血腥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草药香,她那位体弱多病的四哥身上就有这种草药味。

虽然那个人身上的血腥气真的很吓人,但是她的怀抱很暖和很结实,因为太累了,十一便不知何时在那人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梦见阿爹和阿娘把她抱回家里,她哭着跟阿爹说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可是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却不在家里,而是身处一个陌生竹屋之中。包裹她的那件白色外袍围着她圈成了一个小窝。

“真是的,阿竹怎么不在家,呃,治动物跟治人的道理应该差不多吧,外伤外伤……对了阿竹晒好的药材放在哪来着?”那个抱她到这里的女人念叨着胡十一不太听得懂的话在屋里四处翻找。

“哦好像是放在偏房,治疗外伤用的什么草药来着……三七,好像是三七。我记得阿竹有做过现成的药粉,给放哪了?”她在屋里又转了转,找出角落里的备用药箱,从里面翻出几个小瓷瓶,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不用的里衣,撕成了细条。

那人先是自己拿酒倒在手上的伤口上,然后拿药粉敷上包扎好。又拿着剩下的药粉和布条走到胡十一面前。

胡十一闻到那股血腥气,就又朝她呲牙低吼。那人置若罔闻,拿起一团棉花,蘸着酒就往她伤口上擦。胡十一痛得抽搐,又给了她一爪子,这下那人两只手全负伤了。

“怎么还有力气挠人呢,有这么疼吗?”她把酒精往自己伤口上擦了点,皱了皱眉头:“还好啊,不是很疼。”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起身出去打了盆清水回来。

蘸着清水虽然还是有点痛,但是不像酒精那么厉害了。胡十一也安分下来任她清洗伤口。

面前这个人的味道虽然讨厌,但是好像不坏。

胡十一身上有咬伤有抓伤,深一点的伤口都几乎见骨,光是清洗伤口就花了两盆水。那人一直很耐心地帮她处理伤口,上药包扎,这反倒让混世小魔王胡十一心生愧疚,她刚刚还咬人家挠人家,人家还不计前嫌地帮她。

“嘶……这伤口…是遇到野狼了?”

对,遇到坏野狼了。胡十一心里回道。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皮毛,还被薅秃了一块。”

呜呜呜你不要说了我不能接受!反正,反正以后会长回来的!胡十一呜呜出声。

“居然还委屈起来了,小狐狸听得懂人话?”那人笑起来很好看。胡十一看着她笑起来的温柔眉眼,突然觉得她身上的血腥味也没那么讨厌了。

伤口处理好之后,那人就收拾东西出去了,只留下胡十一一只狐呆在屋里。胡十一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好奇地四处张望。

屋子里到处都是药味,陈设也跟苍墟山的家里截然不同,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巧的家具摆设。狐狸洞府里要不就是石头雕的,要不就是拿整块的木头刻的,少有像这屋里一样拿一块块木头拼起来的家具。

胡十一从来没有离开过苍墟山,也没有见过人,更没有见过人的屋子,这个浑身血腥味的女人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凡人。阿爹跟她讲过凡人很危险,会拿着弓箭和砍刀杀掉狐狸剥下他们的皮,但是这个凡人不是阿爹讲的那样。

看来阿爹讲的也不是全都对。

浑身血腥味的也不全是坏人,比如苍墟山的白狼大叔,虽然脸上有疤还浑身血腥气,但是小孩子们都喜欢跟白狼大叔一起玩,又比如刚刚这个凡人,也是个温柔的好人。

胡十一窝在小窝里,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是已经不怎么疼了,所以又安心地沉沉睡去,直到被肉香引醒。

又是那个女人,她拿着一碗生肉,捏了一块喂给胡十一。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十一想起她生病的时候,阿娘也是这样喂她吃东西。

“站都站不起来了,吃东西还这么积极,怎么这么馋。一般小猫小狗这会不是应该没有食欲的吗?”那人笑道。胡十一听见她这么说,哼的一身把头扭过去不吃了,对方听着她不悦的嘤嘤声笑得更欢了。

“还真听得懂人话啊,我开玩笑的。”对方把肉又放到她嘴边,她又把头扭开,就是不吃,非要争这么一口气。

“脾气还挺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不该拿你开玩笑。”

听见对方认错,胡十一才回头吃肉。

一碗肉一会就喂光了。胡十一吃饱了就犯困,因为恢复了点力气,就缩成一团睡着了。那人摸着缩成一团的胡十一,好一会才出去。

等到胡十一再醒来,屋里已经又多了一个人,那个男人长得还算好看,但是跟她的哥哥姐姐们比起来还差不少。他身上没有血腥气,有药香。

“言儿,你手怎么了?”那个男人捧着那女子的手,担忧地询问道。

原来她叫言儿啊。胡十一想。

“没事阿竹,只是被小狐狸咬了一口。”叫言儿的女子笑靥如花,好像只是见到那个叫阿竹的男人就足够高兴了一样。

“哪只有一口,你看你右手的爪痕,都破皮了,有没有好好处理过?”

“这种小伤,不用了吧。”言儿挠了挠头,似乎没把这点小伤放心上,倒是对面的男人紧张不已,牵着她坐到桌前就开始小心地给她处理伤口。

“什么小伤,若是发炎了怎么办,要是破伤风怎么办,要是得了渴水症怎么办?你不是凡人就不会得了?你怎么就能确定?”阿竹唠唠叨叨个没停,胡十一觉得这个人比她阿爹还啰嗦。

酒精一碰到伤口言儿就嘶的疼出声,男人关切地问道:“很疼吗?”言儿点了点头。

“那我轻一点。”

“好。”

胡十一很奇怪,刚刚她不是说不疼吗?她自己往伤口上倒酒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怎么突然就又疼了。不过伤口擦酒真的好痛哦。

叫阿竹的男人低头小心地擦洗着那些小小的伤口,而他面前的女子托着腮一直看着他。似是感觉到了女子的视线,阿竹抬头看她:“言儿盯着我做什么?”

“因为阿竹好看,所以只要看着阿竹就不疼了。”言儿托着腮笑,阿竹闻言则是脸上一红又低头处理伤口。

“没个正经。”

“阿竹不喜欢这样吗?”

“喜欢。”

待到言儿手上的伤敷好药,阿竹才把精神放到一旁的胡十一身上。他掰着胡十一的四肢查看了一番,又看了看胡十一的牙口和眼白。胡十一被弄来弄去的很是不爽,要不是看在言儿救过她的份上她多少也得给面前这个男的来一口。

“哇阿竹你还知道怎么治动物啊。”

“以前买书的时候无意间买了本兽医书回来,胡乱看过一些。嗯……看样子应该没有大碍,应该都是外伤,修养一阵子就好了。”阿竹检查完胡十一的伤势,回头问道:“言儿你知道狐狸该怎么养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跟养狗差不多吧。”

“……那我还是回头去问问张猎户吧。”

两人照看完胡十一就出了屋子,起火做饭,然后收拾洗漱,阿竹监视着言儿看书,但是她看着看着又要打瞌睡。于是阿竹就把书拿过来念给她听,在她身上点出各个穴道的位置。

翻到他治过的病例时他还会同她讲当时是怎么发现,病征如何,之后又是怎么治疗的。言儿又托腮看着他,不知道是在认真听讲还只是在看他。

入夜,胡十一睡到一半突然醒来,看着黑漆漆的周围,自己又动弹不得,害怕得嘤嘤叫起来。言儿从床上起来,及拉着鞋子走到她旁边。胡十一看见她的脸,嘤嘤声才小了些。

“别怕别怕,我在屋里呢。”她轻声安慰着,伸手摸了摸胡十一的头。胡十一感觉到她的温度才逐渐安心下来,直到她睡着,李微言才蹑手蹑脚地走回她自己的床上。

“它怎么了?”床上睡眼惺忪的竹山往里面挪了挪让她睡在外边。

“它可能是有点害怕,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李微言爬回床上。

“以后要是我们有了孩子,晚上可比狐狸吵多了。”李微言往竹山怀里蹭了蹭。

“那也得先有。”说着竹山的手就不安分地探了上来。

“要是把狐狸吵醒了,这个晚上就别想睡了。”

“啧。”竹山决定明天就把这只狐狸挪到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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