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城堡中的夜是寂静寒冷的，像是千百年间凝固的孤寂与沉默。

奥莉维亚脑子烧得昏昏沉沉，喉咙中的干渴让她从灼热的梦中醒来，她在模糊的黑夜中看见了凯厄斯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

他就坐在床边，像是千年前的一座雕塑，守望至今等待着他的爱人。

奥莉维亚动了动手，却发现另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她，是凯厄斯，他的双手如同紧闭的贝壳护住了宝贵的珍珠。

他冰冷的手竟然也沾染了和奥莉维亚一样的温度，凯厄斯俯身吻了吻奥莉维亚的唇，“你需要喝些水。”

温热的水润湿了奥莉维亚干燥的嘴唇和喉咙。

此刻凯厄斯展现出来的怪异温柔让奥莉维亚软化了身上的防备，奥莉维亚不得不承认，在最容易受伤的爱情中，她却总是担心自己伤害到别人。

无论这个别人是好或是坏，她总是害怕她的自私会伤害他们，确实她也已经伤害了不少人。

“喜欢我是一种什么感觉？”

奥莉维亚问，她微微握住凯厄斯的手，看着他眼中闪动着瑰丽奇妙的情感。

凯厄斯纠正了她的措辞，“不是喜欢，是爱。”

奥莉维亚露出笑容，“听起来这个词不像是可以用在你身上。”

令人惊讶的是，听见奥莉维亚这么说，凯厄斯并没有展露出任何冷酷的表情。

正相反，他露出一个十分少见、不带任何残忍意味的笑容，然后掀开被子将奥莉维亚紧紧抱在怀里。

高热中突然出现的冰凉让奥莉维亚发出舒服的喟叹。

凯厄斯玩弄着奥莉维亚的头发，漆黑的发丝一圈圈缠绕在他苍白的手指上，“的确是这样，但命运总是捉弄人的。曾经我认为我可以杀死自己的歌者，没有任何弱点。但现在，我不仅没能杀死你……”

凯厄斯停顿了很久，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奥莉维亚单薄的脊背，如同拨弄着琴弦。在足够的肢体接触中，凯厄斯像是终于得到了满足，也像是坦然地面对奥莉维亚剥开自己的灵魂。

他吻在奥莉维亚的嘴角，轻轻厮磨她干燥的嘴唇。

“还为你不爱我而痛苦。”

“奥莉维亚。”

凯厄斯把奥莉维亚的名字反复咀嚼吞咽，恨不得将她的一切都藏进身体里不容任何人窥视多看一眼。

“你就是我的所有痛苦，我的罪孽……”

“也是我的天堂。”

“这就是爱你的感觉，有多痛苦，就有多深刻的爱。”

奥莉维亚沉默了，她以为吸血鬼是没有心的存在，以为凯厄斯对她的爱只是猎食者对食物的独特偏好，她从没想过凯厄斯是真的爱她，是踩在刀尖和烈火上也要攀爬索取的爱。

奥莉维亚突然感到很抱歉，她不该这么伤害一个爱她的人。

“我很抱歉。”

她摸着凯厄斯的脸颊，轻轻吻了吻他，但接下来说的话却也依旧是在拒绝他。

“凯厄斯，我并不能陪着你永生，我不想漫长没有尽头地活着，这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凯厄斯狠狠咬住了奥莉维亚的手，“你还是不爱我，你还是想离开我不是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奥莉维亚会拒绝永生的机会，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想折磨他。

凯厄斯咬地很深，奥莉维亚感觉到他的尖牙嵌进了血肉之中，毒液也一同被注射进来。眼看着虚幻的**渐渐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奥莉维亚只能挣扎着为自己解释。

“凯厄斯，我答应你，在我死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不！”

凯厄斯咬着牙拒绝了奥莉维亚的示弱，他将口中的鲜血和毒液一同渡给奥莉维亚，看着她的灵魂陷入了无力的爱欲中。

“这样还不够，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

“我要你永生永世……”

“哪怕是灵魂，也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凯厄斯还能克制自己的情感，那么在奥莉维亚重病差点离开他后，吸血怪物恐怖又自私的爱就再也不能抑制隐藏了。

他将奥莉维亚锁在了房间里，不允许任何人看她。即使是沃尔图里的成员、或是跟她同样身份的苏尔庇西娅也不能见她。

苏尔庇西娅可怜奥莉维亚被这样囚禁，她找到阿罗希望他能够劝劝凯厄斯。

阿罗微笑着拒绝了她，他并不会阻止凯厄斯的行为，相反他不仅认同他的做法，还同样认为将奥莉维亚关起来更有利于沃尔图里家族的稳定。

可怜的苏尔庇西娅，如果不是科林的特殊能力让她即使被囚于高塔之上仍然感到满足的话，那么现在该哭泣该仇恨的人就是她了。

“亲爱的，我们都明白，凯厄斯只是太爱她了，他是不会伤害奥莉维亚的。他只是想保护她不是吗？”

阿罗温柔地摸着苏尔庇西娅的长发，这是陪伴了他千年的爱人，“人类……太过脆弱了。”

“如果你是人类，我也会这么做。”

凯厄斯开始疯狂查找所有能让人永生的方法，这个世界上的确不止有吸血鬼可以永生，其他生物也有着漫长的生命。

但在历史的过程中，因为人类的猎杀或种族间的争斗，它们几乎全部都灭绝了。

但还有一种生物，是凯厄斯亲手将它们杀至灭绝。

月亮之子。

凯厄斯的力气之大几乎要将书页捏得粉碎，如果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他也必须将奥莉维亚变成狼人，只有这样她才能逃离死亡的结局。

在找到让奥莉维亚可以永生的希望后，凯厄斯终于将她放了出来。

久违的阳光让奥莉维亚觉得自己仿佛重生，她没有再提回去的事情，她害怕会连累到雷恩他们。

现在的凯厄斯已经完全不是奥莉维亚可以掌控的了，他陷入了另一种偏执的疯狂之中。

这次奥莉维亚只能祈求自己可以安稳逝去。

阿罗向凯厄斯提议将奥莉维亚守护在高塔之上，苏尔庇西娅可以和她一起作伴。但凯厄斯拒绝了，他确实想要将奥莉维亚囚禁起来，甚至想让切尔西切断奥莉维亚除他以外的所有情感纽带。

但在思索后他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决策，他知道这样做之后奥莉维亚的反应，她会比他这个吸血鬼要更加自私冷酷，而且凯厄斯也不能接受奥莉维亚离开他身边长久地生活在高塔之上，他必须时刻和奥莉维亚在一起。

就像现在，凯厄斯让奥莉维亚坐在他怀里，看着沃尔图里审判触犯了法律的吸血鬼。

简的能力作用在这个叫维欧的男人身上，他疼的在地上翻滚嚎叫，口中还不停地诅咒沃尔图里。

“你们会早报应的！”

“沃尔图里总有一天会毁灭！”

简的脸上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操纵着能力继续折磨着维欧。

审判席上阿罗宣读着维欧的罪名。

“不仅向人类暴露的吸血鬼的身份，还运用天赋预知人类的命运试图拯救他们……”

阿罗走下高台来到维欧面前，他伸手触碰维欧痛苦的面容，“你有很棒的天赋，这样强大的能力不应该用在人类身上。”

阿罗抬起手臂，简停止了她的折磨。

“维欧，你知道加入沃尔图里后所有的罪名都将不存在，我并不想让你这么珍贵的能力被浪费掉，或许你也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维欧嘲讽地笑出声，如果不是沃尔图里，他就不会被抓起来，也不会改变不了他爱的人的命运。

就差一点！

他就可以阻止那场车祸救下她，哪怕是将她变成吸血鬼！

可现在呢？！

维欧想到自己被沃尔图里抓来在最后一刻看见的未来——鲜血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来，他的爱人身体残破地倒在公路上……

他本可以救下他最爱的人！

“你做梦！”

“我宁愿死也不会加入沃尔图里！你们才是真正的怪物！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毁灭！”

阿罗脸上的笑容凝固并且慢慢消失，他的确喜欢收集珍稀的能力并以此让沃尔图里变得更强大。

但他也明白一个内心仇恨沃尔图里的人并不会为家族带来助力，反而是埋下了一个隐患。

阿罗冷漠地转身，他下令：“杀了他。”

简和艾历克一同上前，准备砍下维欧的头颅。

但凯厄斯却阻止了他们，“等等。”

他想要知道奥莉维亚在未来是否获得了永生。

被反剪双臂的维欧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在看见凯厄斯后，瞳孔消失全部变成了白色。

……

这样的异常告诉所有人，他正在查看凯厄斯的未来。

没过多久，原本满脸仇恨的维欧痛快地大笑。

“我看见了！”

“哈哈哈哈！我看见了！”

如果不是吸血鬼不会流眼泪，此刻维欧已经笑出了眼泪，一切都是命运！不可更改的命运！

维欧的声音是那么笃定，彷佛他亲眼见证了一切，连带着他对沃尔图里的仇恨一起灌注在预言之中，“你会失去她！”

“疯狂的爱会逼疯你！失去了爱人会让你活在永生的地狱中！”

“哈哈哈哈哈！你失去了她！”

奥莉维亚没有说话，维欧的预言已经验证了她设想中的结局，她还是会离开这个世界。

听见维欧如同诅咒一般的预言，凯厄斯冷漠地贯穿了他的心脏，并生生撕裂了他的头颅。

“预言？”

凯厄斯捏碎了手中的心脏，“一切还没发生的我都可以改变！我不会失去她！”

他咬牙切齿地重复着最后一句，“不会！”

烈火中的那颗头颅并不能反驳凯厄斯的话，可那双已经看过了未来的眼睛知道，一切的预言并不能被改变。

维欧早已见过了自己死亡的结局，他看见烈火包裹燃烧，看见了自己浑浊的眼睛，然后就是永恒的黑暗。

凯厄斯陷入了另一种意义的疯狂，他将奥莉维亚锁在高塔之上，自己开始到世界各地寻找能够让人类永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