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您老人家就算八百岁我也无所谓
“我有房贷,还有车贷,”常情抬眼回望他,“我妈觉得那个房子小,让我帮她换了一个大的,后来以我的名义又买了一个房子,现在我每月都要承担这些,你还是好好想想······”
“厉害了!”许恩笑了起来,“现在很少有女生自己买房子,房贷有什么呢,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不过我也要对你坦白,其实我也有负债,我刚大学毕业的两年,被一个单位给骗了,工资压了半年,都是靠信用卡活的,目前每月要还信用卡。”
“多少?”
“一万多。”
“还好,不多。”
“还有,我的年龄是······”常情靠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窜数字。
许恩亲了她一下:“这个不重要,您老人家就算八百岁我也无所谓,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与年龄无关,与你的经历无关,我想的很清楚,你就是我女朋友,我喜欢你,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
常情的心又被他感动,她不知道自己感动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她好像彻底没有后退的理由,也没有勇气将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少年再推开。
他说着,抱起常情,把她抱到床上,他的唇凑到她脸颊边,深深的吻了一下:“你是我女朋友,我们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天,那你看,我工作这么辛苦,每天这么累,你是不是可以让我······”
常情亲了一下他的脸,许恩心里的爱火猛地被她点燃,他如山岳一般结实的怀里,让常情即使在寒冬也能感到春风般的温暖,她如向日葵一般把自己送给追寻她爱她入骨之人,她在许恩耳边怯懦低语,许恩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她给予的馈赠,他不知疲倦的反复亲吻她,亲的她浑身情不自禁的颤栗,常情无比的沉醉于这种两情相悦的欢喜中难以自拔,两人在这一瞬间彻底飞至九霄天外。
这一夜,常情的头埋在许恩的脖子里,挨着他的肌肤,能够闻到河流、森林、篝火的气息,能够听到冬夜火车站喷着气出站的声音,许恩就像一头豹子,一边又一遍略过她的身体,又像草原长风一遍遍吹过,而她在他身下辗转翻腾,像一位少女乘着这般风驶向那美妙的圣火,勾画出忘却尘世的柔和线条,于是常情屏息轻声地在他耳边轻语:“我被你的爱给融化了。”
许恩遇到她之后,所有的孤寂与落寞全部融化,他以最完美的姿态在她身上,浸沉于终生不渝、全心全意的对她的爱之中,终于!在激情与动情时许恩稍稍抬起身子来正视常情的眼睛:“我在此时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这个,不是别的,而是为了爱你,我现在明白了,我从高处一个奇妙的地方跌落下来,就是一直在向你跌落,就是为了靠近你!”
翌日清晨,常情上班的路上,艳阳高照,零下十度的冬天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每天上班都会早到半小时,尤其是搬家后,她习惯早点出门,出了村口,正要右拐去公交车站。
“情情,”陶丽敏快步走过来,“这么早啊!”
“我怕迟到,就早点走。”
公交车来了,两人上了车。
“正想找你呢,我写了一个开头,帮我看看。”
“好啊。”
“那我发给你?”
“好。”
“你老公做什么工作的?”
“啊?不是,”常情笑了,“不是老公。”
“哦,男朋友。”
“他做传媒。”
“他对你真好,看得出来,他是真爱你。”
常情笑的很甜,脸有些绯红,她转开话题:“听说老于离婚了,你也是单身,你们倒是可以发展发展。”
两人说着话,到站下车,穿过红绿灯走几分钟进小区大门。
“我不喜欢他这种类型,”陶丽敏将头摇成拨浪鼓,“说话难听,情商太差,我喜欢暖男型的。”
说到暖男,常情想起了黄郭威,一个特别温柔善良的暖心大男孩(未婚的都统称大男孩)。
六年前,黄郭威是常情同事,那时所在的公司在雍和宫旁边的雍和大厦,两人是一同进的公司,一起培训一起学习,年龄也差不多,所以有共同语言,午餐时间基本一起去美食城用餐,久而久之成了好朋友,黄郭威就把他的事情都告诉了常情,原来,黄郭威经同学介绍认识了一个北京的女生,比他小两岁,两人相处的还算可以,只是这个女生总是不愿意和他谈婚论嫁,直到有一天,黄郭威的父母说要见未来的媳妇,这才表示愿意见一面。
见面后这位女生毫不客气的接受了未来公婆的回赠——金戒指,金镯子,金耳环,还让二老也给自己的母亲买和田玉手镯,黄郭威爸妈以为她愿意和儿子结婚,就高兴的全部满足她,没想到之后的半年内,她对结婚绝口不提,再后来,她说要去韩国深造,就一去就是三年,善良的黄郭威就傻傻在北京等了她三年,岂料三年后,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她还要在等五年,黄郭威懵了,人生有几个三五年啊,何况他此时已老大不小,正当他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介绍他们认识的那位同学突然发现,这个女人根本没把黄郭威当回事,黄郭威其实就是她的备胎,她一直想找个更好的。
常情觉得黄郭威很适合陶丽敏,想到这,常情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她的事都一团糟,还想着要去管别人的事。
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常情点开陶丽敏发给她的文档:
“阎王,他用螺丝刀扎我、用扳手砸我、用铁丝勒我、你怎么不管啊?”
禹师隆大声地指责幽冥界的十代阎王,秦广王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那天他本来携初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等八王一同去往三十三重天,只留下转轮王在幽冥界值守,却没想到勾死人在阳间勾错了人。
禹师隆躺在森罗殿的地上,含着屈辱昏昏沉沉,他意有所指的质问十王,仿佛觉得有一股力量,一股由天空、大地、海洋、山川、河流、百兽组成的,围绕在他魂魄周遭的巨大的力量,死死地裹挟着他,使得他在阴曹地府喊冤叫屈,拼死反抗,他的声音几乎要将整个阎罗殿的屋顶掀翻,奈何他没有天神的仙法和妖怪的道行,只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凄凉让他们给个交代。
十代阎王不想这件事被地藏王菩萨知道,只得撂下一句话:“既然勾错了,理当放你回去,可转世之事也得有个过程。”
禹师隆很想回去,可听大殿上阎王爷的意思,他肯定是回不去了,自他从牛头马面口中知道自己死了,他就没有消停过,大惊、大哭、大闹,甚至把课本里的三十六计都用上了,这些人就是不放他回去。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和以前越来越不同,他不想离开人间,不想离开爸妈和妹妹,他还想上学,他多喜欢学习啊,家里那么多奖状,每学期发下来的新课本都带着好闻的书香,可就在他上学的路上,被那个疯子活活打死······,阴间的十代阎王相互传递着眼神,禹师隆心中的委屈陡然再一次升起,他不怕这十个高高在上的阎王爷,就算被他们斥责,他也要继续不停喊叫:“我要回去!”
他泣不成声地哭喊:“我要回去!爸爸妈妈找不到我,该伤心了,我热爱学习,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劳动勤快,字写得漂亮,聪明懂事,爱读书,爱动脑筋,在班里每次考试都会取得优异的成绩,我立志在新的学期再接再厉,取得更好的成绩,在不久的将来,我要孝顺父母,报效国家,可是——”他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我这样一个大人眼中的好孩子,竟被那个人莫名其妙的给打死了!十几分钟里,不到十岁的我一直在经受猛烈的、残忍的毒打,他用扳手砸我头部,用铁丝绕我的颈部,用螺丝起子戳我的胸口,我在奄奄一息的时候,遭受了最后的重击,他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而亡······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一个疯子?他见到我就死命的追,抓到我后猛烈的打我,一下一下,直击我的要害,我大口的吐血,浑身钻心的剧痛,我喊,我叫,没人来救我,我好疼,我一个孩子哪有力气反抗啊!只能被他活生生打死,他为什么打我?我又没犯错?······放我回去!”禹师隆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少岁,他有些难以相信这些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可这些大道理和满腹的委屈就是他说的。
阎罗殿上高高坐着的十王,目光闪躲,不敢看他,他们知道禹师隆是冤枉的,但事已至此,只能顺理成章。禹师隆继续哭喊,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些,愤世嫉俗般的想起一句话,他随口说道:“鲁迅先生说过,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人偶暴病倒地、或翻车摔伤的人,路人围观甚至高兴的人尽有,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间竟然还是如此!我不怪任何人,但我不甘心,阎王爷爷,求你们放我回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我的未来本应该充满希望······”
十位阎王纷纷交头接耳,依然不为所动。
“你们这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头!”禹师隆大声叫喊,话语犀利,“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当初孙悟空被你们拘过来,抡起金箍棒,你们就怕,我手无寸铁,你们就欺压,我要去告你们,玩忽职守,乱用职权······”
牛头马面暗自腹诽道:“这小子够嚣张,敢在阎王面前叫嚣!在咱们幽冥界长大,嘴皮子利索不少,这话也能随便说!”正替他担忧,突然“啪”的一声爆响,堂上阎王一拍金木,黑着脸说道:“禹师隆!——放你回去。”紧接着像驱赶瘟神一般,大袖一挥,甩出来一块红木长令牌。
禹师隆喜不自胜,心说判星星盼月亮,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两个鬼差一同扯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他一下子来了精神,期待着马上就能回到人间,见到自己的亲人,两个鬼卒边走边义愤填膺地说:
“在这里长大,鬼话连篇很正常,不就是想回去吗?早说啊!害的我们任劳任怨、不辞辛劳的忙活这么长时间······你小子胆子不小,阎王也敢骂,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鬼卒接过话:“废那么多鬼话做什么?还不快去取猫血!误了时辰投错胎,怎么向阎王交代?”
禹师隆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觉得被他们用力一扔,身体跌落在一块空地上,刹那间闻到一股难闻的腥味,带着好似冬日暖阳般的体温,一只通体雪白的外表可爱的猫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接踵而来的是犹如倾盆大雨般的猫血泼向他,禹师隆痛得尖叫一声,万箭穿心的疼混杂着眩晕,令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他听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撕裂,身上发出不似常人的叫声,他心头一惊,慌不择路,百感交集的同时,感触到身体里汹涌潘湃的灵气和热量,他时而迷糊时而清晰,被两个鬼差带着进入到似乎看不到头的幽暗隧道。
这个隧道很长,好像不断的在向前延伸,借着隧道里幽暗的光,他用力抬头看了一眼上方,以为头顶是为他道贺的喜鹊,却看到很多奇形怪状的黑色飞禽,像猫头鹰,又像乌鸦,它们发出诡异的叫声,仿佛是在替他哀鸣。突然天光大亮,鬼差架着他登上一座高高的台子,一个鹤发童颜的婆婆,伸出白皙细嫩的与她年纪极不相符的手,递给他一碗汤,她微笑着看着禹师隆说:“喝了它,你就会开始一段新的猫生。”
“猫生?”禹师隆慌了,他试图从鬼差手里挣脱,“怎么不是人生?”
两位鬼差阴鸷地笑着,按着他的头,抬起他下巴,强行将那碗冒着蓝光的汤给他灌了下去,不等禹师隆反应过来,鬼差就一左一右抓着他的手臂猛地往前一推,他的脑袋一片混沌,眼前一片漆黑,就像落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上空忽然传来几个人的欢呼声:
“生下来了,是公的!”
“太可爱了,白色的耶。”
“这只拿破仑猫,叫它什么好呢?”
拿破仑猫!——阎王爷爷啊,你怎么能狠心把我变成一只猫啊!
禹师隆的眼睛睁不开,他只感觉自己被一只带着母性的什么东西舔着。显然,他成了一只拿破仑猫,舔着他的这是一只母猫,猫妈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呼吸和循环,同时在帮助他擦干毛发,朦胧间有人温柔的帮他剪断脐带。
禹师隆感到无比的痛恨,他拼命呐喊着:“我不想成为猫!我是禹师隆!我是人!”他喊破了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痛苦,难过,愤恨,害怕,直到他精疲力尽,他声嘶力竭地从眼睛里奔涌出泪珠,可一点用都没有,他有气无力的喃喃地说道:“那人精神失常,对我一个小男孩下手,我活该倒霉,也无话可说,可我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啊,从小到大,学习没怎么让父母操过心,每年我都会从学校捧回来一张张奖状,别人都说我很优秀,奥林匹克竞赛我获过奖,校运动会我是第一名,可我被他毒打残害时,那些围观的群众,为什么面对这样残忍的事,还能冷漠地当看客?还有小区的保安,为什么和围观人一样冷漠,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眼睁睁的看着我这样一个孩子被活活打死,你们为何不前来相救?你们还有良心吗?如果他拿的是刀或者枪,你们不敢也就罢了,可他拿的是起子和扳手,你们是盛强体壮的保安,难道几个人一起上去制止,还会怕吗?我死的冤啊!”。他的尖叫声,那个人的击打声,一声一声回荡在保安亭的上空,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去制止,让人心寒!更让人心寒的是,人群中有一些人认识他,他们看着认识的小孩被残忍的杀害,却面无表情的无动于衷,天地良心,天理何在!他不甘心,他以为回来能继续成为人,没想到却被扔到畜生道轮回,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为什么让他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转世成为一只猫?他觉得羞耻,深感无力回天。他跌坐在母猫怀里,又被放在了一个温暖的环境里,他的猫妈妈还在给他生猫弟或者猫妹,禹师隆只能接受现实,他浑身无力地被抱回到母猫身边,他本能地依偎在猫妈肚子上,开始和陆续被抱过来的猫弟猫妹一起寻找奶头,并开始跟着它们一起吃奶。
十四天以后禹师隆逐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除了叹息还是叹息,直到几个月后,被送进一家豪华猫店,他才欣然接受自己是一只拿破仑猫的事实。
这家高端上档次的猫店名叫“喵”店,在北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里面,店里有很多各个品种的名贵猫,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霸气的、娇柔的。店中间有个柱子,柱子四面都是镜子,当禹师隆有机会靠近那面镜子时,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猫,镜子里的自己,和笼子上面的介绍如出一辙。他是一只纯白拿破仑猫,名叫威廉,拥有甜美的娃娃脸、蓝色的似琉璃般的又大又萌的眼睛、类似腊肠犬的腿,外表可爱,性格温顺,他试着叫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甜美,简直令人一见倾心。通体晶莹剔透矮脚的贝毛长而奢华,具他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