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
陆瑶邀我的地方是京城一流的茶楼，我去赴约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里静静喝着上好的茶，我这次孤身一人，对方也如此。
近日天气渐寒，京城里的天总是阴沉的，好像只待一个时机便可入隆冬降雪。
陆瑶身体向来不好，我虽然知道她会恨不得把衣服都穿上，但看着明显大了好几倍的貂裘在她身上，我还是有些疑惑。
这成色，这个不适合的尺寸，突显出嫡姐身形的娇小，这……不会是小秦将军的吧！？
嫡姐好像很冷，见到我来的时候，还拢了拢衣服。
“妹妹来了。”嫡姐扬起笑容，笑起来很是温婉：“我还没来得及祝贺妹妹要定下婚事了。”
我坐到她对面：“客气了，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在家中，我与三妹妹的关系不好，与你也不是很亲近，现下我只想同你缓解缓解关系。”
“……这样啊……”
是我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吗？我听到了什么？也不是我故意找茬，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嫡姐目光温和：“是啊，其实我也想和三妹妹缓解这紧张的关系，可是她呀，怎么都不肯见我，我也是比较头疼的。”
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真心为妹妹担忧的好姐姐。
我仿佛看到了嫡姐身边闪烁着柔和的光，差点亮瞎了我的眼。
“姐姐你也知道的，妹妹她就是……拉不下面子，而且近日她心情不太好，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
“但愿是如此，快坐下来吧。”
我慢吞吞的坐下来，我们俩人相对无言，我率先开口打破这个沉默：“姐姐近日可好？”
好像提起了她很感兴趣的话题，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还好，夫君疼惜我，日子还算过的不错。”
“那就好，父亲常常担忧您。”
“父亲？”她无奈的低下头：“我已经同他说了很多次了，秦郎是个好归宿，他总是这般操心可不好，不过有妹妹在，也能让我放下心来。”
“……”我心虚的撇开视线，开玩笑吗？还是讽刺？众所周知父亲对我简直就是视若无睹，她说这话……
恕我直言，在父亲的眼里，我不在他面前凑都已经是最省心的了，当然，这也还是比不过三妹。
“妹妹你要出嫁的话，我一定会带秦郎一并过来见见你的风光。”
我笑笑不说话，秦郎……咦，看来感情的确很好，连这种称呼都叫上了。
“对了……”她好像不经意间问我是怎么认识宋望远，我看向她，她的眼中好像还藏匿着什么？
“姐姐，缘这种东西只可会意不可说，你问我，大抵就是普通的相识吧。”
尽管大多数相识或多或少都是因为你。
“这样啊，其实姐姐这次来邀请你，是想要问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已经困扰了我很久，我想只有你才能帮姐姐解答。”
“姐姐尽管说，我如若知晓，定然知无不言。”
“有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突然，她话语一转：“我记得一月前，妹妹才刚去灵若寺，对吧？”
我低头，“是，这一个月里我都在吃斋念佛，日子过的也算清净，怎么了吗？”
陆瑶的目光一直看着我：“啊……没什么，就是妹妹在寺中的时候，我也曾去过。”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还看到你傻兮兮的拉着要害你的人的手，欢欢喜喜的在那里游湖，还看到你差点就要去鬼门关走一趟了。
但这话能说出来吗？不能，所以我装作一副很惊讶的神色：“是吗？我并不是知晓，早知道我就应该去见见姐姐的。”
陆瑶轻笑：“也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扰了你的清净就不好了，我是被人拉去的。”
“那这人是谁呢？”
谁知陆瑶眼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我以为妹妹知道的。”
“！！！”我嘴角的笑僵了僵：“姐姐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是吗……我以为妹妹是去过灵若寺比较出名的游湖的。”
我猛地抬头看她，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怎么了？是我说错了吗？”
……啧，就知道来者不善。
“姐姐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妹妹说过知无不言，那么我就想问妹妹，妹妹……那天看到了什么？”
我立马起身否认：“姐姐说什么，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如果只是这个问题的话，那姐姐可能找错人了。”
“我真的找错人了吗？”我不敢直视陆瑶的眼睛，陆瑶步步紧逼：“我想问这个问题，只有你最清楚答案啊！你是因为信任你才问你的，你说你知无不言，难道是骗我的吗？”
简直就是在胡扯，我说的知无不言，前提是我要清楚，并且保证我的安全为主。
“可是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姐姐问我没有用。”
“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我心中虽然忐忑，但也明白陆瑶并没有什么证据，她根本没办法肯定我当时是不是在，就算她知道，也对我没有办法。
虽然这样有点卑鄙的意思，但没办法，为了我的小命，卑鄙一回对于我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谈谈别的。”陆瑶居然不打算追究，只是淡淡一笑，为我倒了一杯茶，让我坐下来：“妹妹别那么紧张，我是不会做什么的。”
“姐姐说笑了，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的确半点不知情，也不知道姐姐问的是什么。”
“你的定亲夫婿，是之前在诗会上帮你的那位公子吗？”
突然又搞不懂她的意思了，只能谨慎的点了点头。
“啊……那之前，姐姐同你问过他，你又为何说不相识呢？”
“？！”算旧账？！
“那时，那时的确……不相识，仅有一面之缘，如何能算相识？”
“是吗？”陆瑶问起我，我是否还记得过她的母亲？
那位出生严谨，高门贵女的主母，记不清了，她的面容已经是一个模糊的样子了，我与三妹仅差三岁，陆瑶的母亲在我马上要四岁的时候就因病撒手人寰，离世了。
彼时陆瑶五岁。
对于她母亲的印象，我只记得对方常常会传唤姨娘，姨娘偶尔谈及，也是很快就略过的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父亲的心中不可磨灭。
陆瑶的母亲是太傅之女，身体不好，母家严谨刻板守规矩，太傅亦是严师出高徒。
听姨娘说过，陆瑶当初被教养的很严，还偷偷哭过好几次。
陆遥的母亲给我的最大的印象，应该就是在我过生辰的时候，是一片白花花的布。
对，就是那么惨。
我过生辰，她的母亲才刚出头七，那时候我没多大的印象，姨娘叫我在对方的棺前哭，我还死不情愿。
毕竟谁会在自己的生辰哭丧，这不是咒自己吗？
但没办法呀，最后硬逼着掉了几滴眼泪，又因为身份只能草草了事，那回居然还是我头一次感谢这庶女的不公出身。
再说父亲吧，生前好像也没有见他们有多大的感情，在一众人面前对着那口棺材却哭的不能自我，在之后，更是每每提及便落泪。
“我那时小，记不大清楚了。”
这我可没说谎，我确实是记不清了。
陆瑶不可置否，估计她其实也不大记得起来了，毕竟那时候她才五岁，才刚记事不久。
“但我还是记得一些的，母亲家教严谨，常常拉着你的姨娘一起来守规矩，那时候想着还真是奇怪，现在想想，突然就能理解母亲了。”
“……”难怪姨娘对陆瑶的母亲总是缄默不言。
陆瑶看着我，面色有些阴沉：“不守规矩的人，总是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来教养，让人看着着实有点头疼。”
看出来了，她在指桑骂槐。
我估计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姐姐说的是。”
“我说的怎么能不是呢？毕竟身旁总有几个这样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吧。”我抬头对她笑：“妹妹看着也觉得累。”
她冷笑一声：“妹妹实在是好手段，抢了一个不属于你的就算了，又来勾搭另一个。”
“……”
不属于我的？哪个？李文君？算了吧，我嫌弃。
“妹妹妄想过我的夫君还不够，现下又找了一个还不错的打脸充胖子，真是厉害。”
“……陆瑶，当初事情怎么会演变成那样的，你和父亲都是最清楚的那个，尤其是你，简直就是心里门清的不得了，现在却说是我妄想？”
好姐姐，不是人人都喜欢你夫君那样的，也不是每个人的眼光都和你一样的。
说实话，比起小秦将军那样子硬朗的脸，我还是更喜欢那种温润如玉，一心一意对我好的君子。
她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也是觉得有一丝心虚，很好，看来也不算完全丧失良心。
“所以姐姐来找我，其实就是想秋后算账？哦，不，也不算秋后算账。”
完完全全，就我一个大冤种。
“……”她突然放柔了声音：“我只是想让你把看到的什么说出来而已，这很难吗？”
“我再重申一遍，我的确不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灵若寺时我就在抄佛经度日，难不成这还不够吗？”
“……你好自为之。”
陆瑶怒气冲冲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