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灯下映羞面

这几日我睡得有点不大安稳，因为之前陆瑶的邀请，之后我们俩不欢而散，她怒气冲冲的走了。

但她临走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着恶意，和揣摩的算计和密谋，总之让我非常心烦，头一次觉得对方实在是太不安分了。

虽然之前也这么觉得过（超小声）

但没有哪次的感觉比这次更强烈，总感觉对方在闷声做大事，姨娘见我头疼，就把我在灵若寺为她开光的佛珠给我，让我安安神，找个寄托。

不对，我现在担心的不应该只是这个。

我很确定无论是我还是丁香，当时应该都是没有暴露的，不然丹阳郡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不会心平气和的跟我讲话。

那问题就来了，陆瑶是怎么知道那次在假山后面偷听的是我……难不成是明寿公主？

不，应该不是，明寿公主也没有这个理由。

看陆瑶这个样子有些不对劲，我让丁香去查一查，还真给我查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小秦夫人和将军夫人互生龊语……近日常常被家婆立规矩，好像是因为……丹阳郡主。”

原来如此，陆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了。

但我还是搞不懂她是怎么知道那会的人是我，我又是怎么清楚我知道什么的？

真是让人头疼，姨娘跟我提议今晚在京中举办灯会，让我去热闹一下。

灯会？这个我知道，丁香还提过一嘴。

我侧头看着窗外的雪景，雪白茫茫的一片，覆盖着很多的草木，前晚下了雪，也算是大雪纷飞了。

我的院子里没有什么在冬季存活鲜艳的花，所以显得有些单调，入眼一看都是白茫茫的。

随着雪景的到来，天气一下子就冷了很多，我穿着厚厚的像一个团子一样。

“矜儿，夜里会比上午还要冷，你要盖好暖被……”身后是姨娘的絮絮叨叨，婢女正在燃挑着炭，现在已是快过年的日子了，看上去还有几分温馨。

宋家的聘礼早在十一月就已经抬过来了，分量不轻，我还看到了宋望远，他托宋夫人为我挑了几件棉衣，还嘱咐我小心身体。

忆起抬聘礼的时候，姨娘激动得不得了，和我在屏风后面一箱箱数着，看到宋望远后很满意的点头，嘴中说着夸奖的话，怎么也停不下来。

隔着屏风，我看到了他模糊的面庞和身影，父亲还是有些意外，却也还是满意的。

恍然间，我们好像没有隔着屏风，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因为父亲的一两句而红了脸，看着他青涩的脸上带着笑意。

我从一个盒子中拿出一串粗糙的木珠，这是我自己做的，虽然比不上姨娘给我的那个，但我也是串了很久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在其中一颗木珠上刻下一个“宋”字。

我想找个机会送给他，或许灯会可以。

我答应了姨娘要出去逛逛，姨娘很高兴，眼中又带着点惆怅，她在深宅中养育了我许久，很少外出，自然也看不到灯会的热闹和大好风光。

她遗憾吗？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是遗憾的。

以前经常听姨娘吹嘘自己年轻时，说她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但是到底是自在的，可以游山玩水，可以去闯荡一下江湖。

那时候我还挺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和经历，我缠着问她那之后呢？

“之后，眼瞎和你父亲看对眼了，就这么抬着一顶轿子嫁了，然后就有了你。”她含糊过去。

“小姐！”丁香跑过来叫我，递给我一盒东西：“宋公子托人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香料和熏香，它不知从哪听来了我最近睡得不好，时常头痛，就找了这些东西托人送给我，送的也不勤，但东西也的确是好东西。

我合上盒子：“托我向他道谢了吗？”

丁香点点头：“还有……三小姐也送来了一些东西，还偷偷托我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三妹近日又惹父亲生气了，父亲便罚她抄经书静心，这对一向好动的三妹来说，也算是一种折磨了，尤其是抄不完还不准去灯会，要知道，三妹对这种活动最感兴趣了。

现在三妹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溜出去。

“三小姐说——‘收了我的好处，就帮我想想办法’三小姐是这么说的。”丁香学的还挺像的。

“什么好处？把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丁香拿出三妹送的东西，是一盒首饰，漂亮而精致，一看就非常值钱，三妹可真是花了大价钱了。

“所以三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大夫人的规矩小姐也清楚，肯定会派人把守，所以三小姐就找到了您。”

“那找一个身形与她相像的婢女代替，那不就成了吗？后门长开着，给点银两就能过去了。”

“是。”丁香跑去告诉三妹这个办法。

另一个婢女把棉袍给我：“小姐，现在要出门吗？”

“不急。”我望向窗外，雪渐小，天色还未有一抹昏黄，出去那么早没什么好逛的。

待日暮渐沉，我才披着棉袍，带着婢女出去，外面的雪虽小，但还未停，便被姨娘操心的带上了伞。

难得出了一趟府，我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番，我去了灯会举办的地方——京城中最繁忙热闹的朱雀大街，去到那里几乎都是不能用马车，只能步行。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京城绝大多数的人口都在这里了，热闹非凡。

几乎人手一个花灯，花样倒挺多的，丁香是个小姑娘，在府中拘束惯了，一到外面就疯的不成样，得了我的恩准掏自己的钱买了个漂亮的小面具。

“小姐，这个好漂亮啊！”她的眼睛里都充斥着对这个面具的喜爱。

丁香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狐狸面具，做工确实精美，但实在是太小了，估计只能当配饰。

“确实很漂亮。”

我付了钱买一串糖葫芦，吃着口感不太好，太甜腻了反而让我牙疼。

“小姑娘，买个花灯吧！”卖花灯的人向我推荐：“我家的花灯不仅做工漂亮，而且小机关很多，来来来，我给你看。”

对方拿出一个花灯，是一个做工精致漂亮的荷花灯，在这被满街花灯照亮的地方，依旧闪烁着自己微弱的亮光。

荷花灯灯座有一根绳子，卖灯人一拉那个绳子，原本半拢的荷花灯的花瓣，立马就打开了，有多层次，的确很漂亮。

我欢欢喜喜的付钱，继续游行人山人海的街道，路上还买了许多小吃，游行的正开心，突然有人叫住了我的名字。

不过人实在是太多了，吵闹声就回荡在我耳边，我一时间没听到，紧接着，我的肩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转过头，见到了一个如玉一般的俏郎君。

我很是惊喜：“宋公子！”

宋望远对我笑了笑，我很是高兴，这还真是巧呢！我正想着是不是能有再一次的缘分，没想到缘分自己找上门了！

他听完我的话，却摇头对我说：“家母听闻姑娘出来游玩，把我也从书房中捞出来，说要我作陪。”

宋夫人？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这意思是……他不愿出来吗？

“那公子呢？公子想出来陪我吗？”

他却转移话题：“那边好生热闹，好像是要猜灯谜，姑娘要去吗？”

我也默契的不再问起，只问他：“公子会作陪吗？”

他笑了笑，满街的灯光好像月光一样漂亮识时务，就光照在了宋望远身上了一般。

他道：“自然。”

于是我们欢欢喜喜的去那边，那边的确在进行着猜灯谜，不过我没有去，因为我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是嫡姐和小秦将军。

他们站在那里宛如一对璧人，我和陆瑶闹了不痛快的，自然也不想凑过去讨人嫌，而且花灯多的是，猜灯谜也只是图个乐趣。

我带着宋望远在街上吃了个遍，正打算去河边放花灯的时候，宋望远突然停在一个杂贺铺前，说要买些东西，我便让他先去买，然后我自己去前面好吃的摊子买些东西吃。

我买了一包栗子吃，不好剥皮，刚剥完一个栗子吃，宋望远就回来了，手上也没大包小包的提着，即便我们已经定亲了，我也不好意思问。

倒是他，看见了我那包几乎可以说是完好无损的栗子，伸手向我要了几个，我那时候只想着：没想到他也饿了，也没多想，就给了。

然后去河边的路上，他把已经剥好了的栗子给我，我有些惊讶：“你不吃吗？”

他摇头：“我不爱吃栗子。”

他面色如常，我却反而红了脸颊，慌慌张张往嘴里放了一个，他还嘱咐我要慢点吃，我讷讷的点了点头。

河边有很多人，河上也漂浮着很多灯，各式各样的都有，汇聚碰撞在一起像一条星河，往上看也有很多星星汇聚成一起。

我蹲下身，把买来的花灯点上火烛，宋望远让我许个愿，许愿啊……就许个平平安安吧！

把花灯放进河里，让它随波逐流的漂浮，我刚要起身，宋望远便扶起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脸上好像有一抹薄红，很可爱。

紧接着宋望远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只簪子，那只簪子很漂亮，还用着珠花点缀，他避开我的视线，将簪子递到我眼前：“送予姑娘。”

我愣了愣，刚退下的红晕又浮起来，眼中有些慌张，但还是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很，很漂亮，谢谢公子！”

现在没有铜镜，我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糟糕，慌慌张张想戴在头上，还是宋望远轻轻拿过去，走到我身后为我戴上。

我有些紧张：“漂，漂亮吗？”

他看着我没有回话，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非常肯定的跟我说：“漂亮，很漂亮。”

送礼必然要还礼，这可不是正巧了吗？

我把那串佛珠放在香囊里，现在正好，直接从腰间拿下香囊递给他：“这，这是我做的……送，送给公子，望公子不要嫌弃。”

他伸手接过香囊，这香囊也是我绣的，我也是羞糊涂了，本来一开始我是打算把里面的佛珠拿出来给的，现在脑子里乱乱的，直接全给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嫌弃。

“多谢姑娘了，姑娘绣得很可爱。”

我突然有点好奇了，好奇他到底是不是自愿过来的，于是我第一次打破这种礼仪：“公子是自愿的陪着我吗？”

“……初时我在房中，母亲并未坦言相对，只说让我出去——”

我有些急切：“公子，你这是所答非所问。”

说完我自己都愣住了，有些尴尬，对方没有在意这个，只是继续说：“我觉得有些奇怪，母亲告诉我，她得到消息你出去游玩，让我作陪。”

“我是愿意的。”这一句话把我震得晃神。

他的眼神真诚：“陆姑娘，我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