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十三 坍解
四月……
对我来讲，这并不是一个很吉利的月份。
当然这并不是由于某个番剧，和什么谐音更没有关系。
单纯只是因为这个月份给我一种不吉利的感觉而已
就如同有些人怕蜘蛛，有的人怕老鼠，虽然不排除有心理阴影之类的可能，但有些恐惧确实是与生俱来。
而此刻的我便是如此。
开学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这一个月其实和我以往的生活一样，平淡无奇，没有丝毫值得记下来的东西。
除了一件事……
那便是古罗和商小夏，两个人交往已经半年了。
老实说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有点惊讶，毕竟当初见面时我虽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但确实没想到他们两个真的能走到一起，这个真的很让我意外。
尤其是，古罗还和自己的前任女朋友分手……
虽然原因不止这一条，但是这个家伙原来是有女朋友的吗……
啊真是可恶！超不爽的啊！
所以说一个不是现充的人却有一个现充朋友，这就让人觉得非常难受了。
——谁让我自尊心比较强呢……
——不过这种感情，或许称为羡慕甚至嫉妒也没错？
提笔写到这里我的思路开始有些混乱，事情，开始一点点朝着我不想看到的方向去了。
但是我毫无挽回的办法。
有的时候人明知道危险的降临，甚至自身已经意识到，但是却由于各种原因无法动弹丝毫。即使并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什么牢笼之类的东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临近。
我想，当时的我也一定是如此吧……
明明已经有了那种不详的预感，却还是选择继续前行。
我想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我一定是有病。
……
“早啊，唐脎，今天你的发型很奇葩呢。”肉和往常一样又凑了过来。
“昨天晚上洗完头，没等头发干就直接睡觉了。”我揉了揉眼睛，“我说你，半年以来几乎天天都来，你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没——当然有！”
你那个改口让我非常怀疑啊……
“想一下，唐脎，现在是四月啊，四月。”肉兴奋地叫着。
“啊，然后呢？”为了对他的智商表示同情和怜悯，我配合地给了一个冷笑。
“提到四月那当然就是春天了！”
喂喂，外面雪还没化，气温还没回升到零下十度，你告诉我这叫春天？
逗我呢？
“春天这种奢侈品北方是不会有的……”我趴到桌子上准备睡觉。
“你就假装这是春天嘛。不然这个话题没法继续好伐，真次。”
“啊是是是——我怎么感觉我像是在哄幼儿班的小朋友啊——所以你要说什么？”
“所以说，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们繁……”
“死吧……”
我直接一记手刀劈了过去。
这家伙讲荤段子也该有个度吧……怎么入高中半年了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呜噗——”
肉闷哼一声，坐在旁边动弹不得。
“开个玩笑，我说你，不至于吧……”
“我也是开个玩笑啊。”我晃了晃手刀。
他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行了行了，不打你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话一般都是领头太监说的……啊！”
肉惨叫一声。
我则在旁边一脸怜悯地望着他。
肉缓了半天才稍微喘上几口气，看来我这几下力道有点太大了。
“真是……不要总用手刀了啊……挨一下真的很难受……”
“你少讲两个荤段子不就好了……”我无语。
“我就是偶尔开个玩笑嘛，你这个人，这么没有幽默感将来可是可能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要你管。”我的表情瞬间凶了起来。
“啊是是是——其实啊，唐脎，其实我刚才要和你说的不是那个……”肉鬼鬼祟祟地环视周围，之后弯下腰，小声说道，“其实我喜欢男的。”
……
“哦……”
我懒得搭理他，随便应了一下。
“你那个平淡的应答是怎么回事啊！”
“很奇怪吗？因为我也喜欢男的啊。”我一脸淡然地望着他。
“哈——？！”
肉这一声大吼让全班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喂喂，我说适可而止吧，我可不喜欢引人注目的……
“不是吧！你竟然喜欢男的！我和你相处这么久可完全没看出来啊！”
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我说肉啊，这很奇怪吗……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人人都有一颗喜爱**的心，这个是很正常的。”
“但是还是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和我一样的猥琐变态死宅，结果没想到你虽然猥琐变态不假，但却是个，弯的！”
你眼里的我就是那样的吗……
还有话说回来我哪里猥琐变态了——虽然我确实是有一点青春期的春心萌动，不过那个应该是正常心理吧，正常人都是有的吧。反过来说，一个青春期的男生或者女生要是没有这种心理才是非常奇怪的吧……最后，我可以打人吗……
“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
“诶？！”肉顿时震惊，“是什么！难道你是双性恋！或者……你是扶他？！”
“……”
喂喂那种设定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吧……虽然确实有很偶然的真实案例不过那些都是没有那方面能力的残疾吧！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漫画啊……
“难道说！”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情。
——为什么说是无法想象结果还是想象出来了啊喂……
“难道说唐脎你……”肉倒吸一口凉气。
“……”
“对不起，但是我想你能找到更好的。”
“……”
我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我想说的是……”
“是什么？”肉紧张中带着期待。
哇我怀疑你这个人的性取向真的有问题……之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个重磅消息告诉他。
“其实，肉……”
肉屏气凝神，不敢漏听半个字。
“……愚人节快乐。”
“……”
“……”
这份迷之沉默是什么鬼……
虽然被反制了，但好歹吱一声啊……
“咳咳……”实在受不了这份尴尬的我决定先打破沉默，“既然今天是愚人节，你就不想趁这个大好时机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的事情是指什么？”肉不解。
“这个有很多吧——比如说向自己有潜在意向的女生表白之类的，或者什么给别人桌子上放毛毛虫，偷偷往别人的蛋糕里面挤芥末酱之类的——不过后面几个太低级太幼稚更像是小学生玩的把戏。我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新的。”
“潜在意向的女生吗？”肉想了想，“我在班级里感觉没有什么有感觉的女生啊……”
“那就随便找一个呗。”
反正我就一个看热闹的，解释清楚是开玩笑，当事人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虽然开这种玩笑会有点过分，不过既然是愚人节，那大概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那就……”肉扫视周围。不过周围的女生要么是在和自己的男朋友黏在一起，要么就是在聚众聊天……
有对象的肯定是不能搭话了。聚众聊天的话，无论搭话的是哪一个，结局都肯定死得很惨。七嘴八舌一说，真的是谁都招架不住的。
似乎唯一落单的……只剩聂籣了……
这也难怪，毕竟虽然聂籣的性格稍微开朗了些，但和班级里面的多数女生还是不合拍。何况她和我一样，并不是喜欢集群活动的人。所以即使性格有所改观，发呆的时间比上学期有明显减少，结果在班级里还是基本独自一人。
这个人果然还有什么故事……
肉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聂籣身上。
我愣了愣，没等我反应过来，肉已经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喂——肉——张旭——！”
完全没听到的样子……
啧，麻烦了。
以聂籣的性格，无论别人说什么基本都会答应。万一此时她真的脑子一短路真的答应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虽然肉这个人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以他的性格，估计哪个女生碰上都会头痛的吧……
除非真的能有和他志趣相投的人，否则我不相信他会有女朋友。
然而我完全拦不下来……
莫名的恐惧此刻似乎蚕食着我的内心，我虽然张着嘴，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快点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真的大事不妙的……
“那个，聂籣！”
办法……办法……
“嗯？”聂籣疑惑地抬起头。
快想出来啊……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肉的表情十分滑稽，但此刻我完全没有什么欣赏的闲心。
“……”
聂籣沉默了。
“啊，那个，肉！咱们中午出去吃啊？我请客。”
“等下再说。”
喂不是吧……我主动付钱你都不来？！
这家伙不会动真格的吧？！
难道真是图谋已久？可是平时看他也很少和聂籣有什么交集啊……凑上去混眼熟之类的更是完全没有……
那这到底是？
——不管这些了，还是先拦下来再说。万一他们真的走到一起，就算肉的脾气再好，天天和聂籣这种冷淡的人在一起，到最后也铁定是分手，估计那时候双方都会很难受。
“聂籣！那个——”
我喊了聂籣一声，但是又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抱歉，张旭，我不能接受。”
“诶？”
不止肉傻了，我也傻眼了。
不对啊聂籣你不按套路出牌啊！按照常理不是应该会答应吗！
不过这样更好，也省得我费那么多事了。
“我觉得张旭你和我应该不会适合，而且，我对你也没什么感觉……”
“认……认真的吗……”
肉哭丧着脸，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嗯。”
聂籣难得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能当作愚人节的礼物让我开心一下吗……”
彻头彻尾的败者发言啊！你那样会非常招女生讨厌的……
聂籣摇了摇头。
“张旭，你被人骗会觉得很高兴吗？如果是的话，我倒是不会介意。”
“……”
肉没说什么，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喂，肉……”
“……”
“喂——”
“……”
受了这么点打击就消沉了吗……所以说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啊……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继续看书的聂籣，心里面不由得有点疑惑。
她今天，有点反常？
算了，先不管她。也许只是和家里单纯的闹矛盾也说不准。
“我说啊。”我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肉，不由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浮上我的心头，“我早就喊你的……为什么不听啊……”
“……”
肉并没有搭话，一个人沉默着。
看他这副模样我不禁叹了口气。
得了，把他晾在一边静一静吧，应该会好些。
“喂，唐脎……”
肉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但是那双眼睛中却闪着精光。
……
这是……什么情况……？
“放学……”
“啊？什么放学？”
不会是要打我吧……喂我拦你没拦住怪我咯……
“说好的请客别忘了啊……”肉阴沉着脸，语气听起来十分吓人。
“呃……诶……？！”
“绝对会把你的钱包吃空的！”
哇真是杀气满满的发言啊，我都为我的钱包感到不安了……
——不过我只带了二十块钱而且没带银行卡，你确定你能吃到什么东西？
套路，都是套路。
看似喝了假酒，实则稳如老狗。
我随口答应了下来，心里则在为肉感到同情。
下午的体育课估计有你好受的了吧……
“不过，唐脎，不要以为我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原谅你的人。”
“呃……”
“大好的愚人节不想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把你那猥琐的笑容收起来……”我推开凑过来的肉，“我可没什么想做的。”
“没有什么想对女生说的话？”
“去去去！”我瞪了他一眼，确定不会被其他人听到才小声说道，“我在等我的初恋好吧。”
“你的初恋？”肉狐疑地看着我，然后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哈？！唐脎你这家伙竟然有——啊！”
真是麻烦，我不喜欢使用暴力的啊。你这么大声会让我很困扰的。
“啊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的。”我冲那些看过来的人打了个哈哈，之后才小声对着肉说道，“不要把那种事情宣扬出去，会让我很困扰。”
“屁！你有啥困扰的！”肉鼓起眼睛，“有女朋友还在这里装单身狗！你这个人真是，真次！”
“……”
我也懒得再搭理他，毕竟看他现在的情绪状态，怎么也不像是能用道理说通的人。
女朋友？别开玩笑了……
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叫什么女朋友，你以为所谓的爱情会靠着一张小纸条就能建立起来吗？
我是不相信的。
那日的一切我不想再去回忆，因为我完全不想再次面对那日的情景——或者倒不如说，我是在畏惧。
我虽然是个要强的人，但是又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别人说点什么就会受伤。老实说，这样的自己其实……
——好奇怪，我为什么在考虑自己的事情……明明已经决定抛弃自我的意识的了……
当初已经决定放弃了自我的我，此刻是在恢复自我的意识吗……
这可不太妙啊……
我明明这么活下去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会有多余的东西呢……
奇怪，太奇怪了……
四月，果然是个不吉利的月份啊……
……
“走吧，嘿，肉，别睡了！”
“嗯？啊……老师再见……”肉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鞠了个躬。
之后又坐下去继续睡觉……
“……”
放学已经快十分钟了，这家伙不至于睡得这么死吧……
扫了一眼周围，班级里面已经基本空了，在教室里的除了我和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肉，唯一剩下的就是陆芸芸了……
“那个，陆芸芸，你不走吗？”
“我？啊，我等下要把物理作业稍微补一下。昨天忘记做了，最后一节课上课前才有人告诉我。”陆芸芸似乎在桌洞里找什么东西。
“那你的午饭？”
“今天正好家里父母有事，我等下会出去吃。先把——作业——写完——”从一摞书里面抽出物理练习册，她松了口气，“社长，昨天留的作业是哪里？”
“圆周运动那里，大小本都要做——虽然老师是不会检查的……”
“那，万一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也很尴尬嘛。”陆芸芸拔出中性笔，朝着我笑了笑，“你们还不走吗？”
“我倒是想走，只是……”我无奈地指了指一旁睡着的肉。
陆芸芸轻笑起来。
“喂，肉，再不起来我不请客了啊。”
“那就不请吧。”肉把脸别了过去。
“喂——”
不行了，完全没效果。
我盯着睡着的肉，此刻突然有一种拿前面的白板笔给他画个黑眼圈的冲动。
这样是不是太严重了点……要不涂个黑嘴唇？
感觉还是很无聊啊……愚人节就不能想出个有意思的整蛊吗……
愚人节……有意思的……
——“大好的愚人节不想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
有意思的事……
那种事情是不行的吧……
我看了一眼陆芸芸，此刻她正做着题，不时还在旁边的草纸上做两步计算。
没错，那种事情是不行的……
就算是玩笑，背叛什么的，也是不能容许的事情……
——可是说到底，心里还是渴望的吧……
——自己的心里面，还是渴望爱情的吧……
所以说……此刻的我应该……
我应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
是保持自己的信念坚持下去，还是享受这虚幻的感觉……
我不知道啊……我不明白啊……
我盯着写着板书的黑板陷入了沉思。
——但是自己其实也知道吧——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什么的……
可是我……
我已经忘记了啊……
这就是自我思考的结果吗……不得不去承受选择的痛苦……
如果真的非要我选择的话……
那么，只是玩笑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呐，陆芸芸……”
“嗯？什么事？”
“我……我喜欢你……”我红着脸，努力挤出这几个字。
那一瞬间，我一直拼命维护的世界，我一直努力守护的日常，坍解破碎……
（未完待续）
PS:存稿要崩啦！（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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