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二一 密
时间又一次进入十一月。
高二楼的环境比起高一楼要好很多,但是唯独室内温度上不去。
毕竟高二楼是南北走向,没有南窗户。光照少了,温度自然也就降下去了。
“呦,唐脎,早啊。”
肉依然每天不厌其烦地跑过来烦我。这么久了他竟然也不觉得厌烦,也真是……
我不想搭理他,所以把头转到了一边。
“怎么了?一大早就没精神。难道是因为社团的事情?”
“是因为昨晚做了个怪梦而已……”
我有点不耐烦地搓了搓头发,感觉心里面相当烦躁。
“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一批新社员而发愁。”
“确实是有点发愁,毕竟现在实在找不出社长的继任人选。”
“喂喂,现在才十一月份,这么着急找接班人吗……”
肉似乎很无语,在我旁边的空座位坐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可乐递了过来:“给你,可乐。看你这样,来一瓶提提神吧。”
“哦,好——嚯,冰镇的啊?”
接过手发现是凉的,我不由得叫道。
毕竟冬天喝冰镇饮料实在是件很酸爽的事情。
“冰镇的咋了?前几天你不还请我吃雪糕呢吗?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两个男生在那里吃着雪糕,边吃边打冷颤……”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在咱们这一片冬天吃雪糕不是很正常吗……”
“话虽然这么说——”肉掫了一口雪碧,“但是那都是在屋子里面吃啊……在外面顶着风吃是什么鬼……”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风度,不要温度。”
“滚滚滚!”肉笑骂着,“我可不陪你不要温度。”
“你这一身肥膘还怕冷?”我喝了口可乐,“啧,不是樱桃味的啊。”
“可乐还有樱桃味的吗?”
肉一脸茫然。
“当然有啊——虽然其他喝过的人更喜欢叫做杏仁味。”
“有的喝就不错了,要求真多。”
“啊是是是。”
我又喝了一口。
“不过你还真的打算现在就找继承人啊?感觉真的太早了些。”
“这……早吗?早点准备不是更好?”
“你以为你是古代的皇帝吗?还没死就着急修陵墓……”肉灌了两三口,晃着瓶子,用一种迷离地眼神看着我。
你喝雪碧也会喝醉吗……
服了……
“不过,先找出几个候选人总归是没错的。”
“候选人啊……”肉抬起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半晌,他转过头:“说起来,唐脎,你这次新改的社团规章我还没看明白呢。”
“那个?很简单啊。就是社长和议会、监察使分立,互相制约那种的。不设置副社长和其他干部,社员除监察使外,全部属于议会。”
“这个是……三权分立?喂喂,不是吧,你这家伙明明当初政治和历史基本没怎么及格过的,搞这么复杂的干什么……”
“没准将来的机构会越做越大呢?”我举起可乐,有些得意,“好的制度对于一个组织的发展可是非常重要的。”
“我怎么觉得这个社团将来没什么发展……”
肉小声自言自语道。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
我无语,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刚才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不过我也懒得教训他。
“不过,唐脎。”
肉又灌下一口雪碧,眼神和语气更加飘忽不定起来。
喂喂,你确定你喝的不是啤酒吗?
喝饮料还喝上头了?
“说起来,你和那个外地的女生相处的怎么样了?”
我一惊,手里的饮料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还好吧。”
我不动声色地捡起瓶子,随便答道。
“这样啊。”肉也不再深究,“那,你和你那个朋友呢?”
“和过去还差不多。”
我捏着手指,漫不经心地答道。
“没因此闹翻脸吧?”
“我和他都不是轻易翻脸的人,这一点你应该能明白。”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忘了?——一年前那个元旦汇演的审核,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啊,那个啊。”
我心情复杂地苦笑一声:“那段对话就忘了吧,太尬了。”
“你当时说出那句话可把我吓一跳,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那样的你。”
“嘛,大概我有人格分裂吧。”
我笑笑,并不想在那种事情上过分纠缠。
“人格分裂?那算是精神疾病吧?”
“差不多。不过我只是推测——再说有那种东西也不是多光荣的事情。”
“不愧是中二结社的社长啊,给自己的人设都是如此的中——噗啊——”
看着我的手刀,肉识趣地闭了嘴。
“再多说,砍死你哦。”
“哇,好怕,麻麻我要肥家!”
“……”
看我没有动作,肉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
“我看,人格分裂这个设定也太普通了……不如叫做‘大可·不累木·马斯特尔’吧——噗啊——”
“哦,不错哦,那你的名号不如就叫‘弓长九日’吧。”
“这个……好俗气……的啊……”
啧……
要求好多……
肉挣扎着,似乎已经丧失了全身力气一般:
“唐……唐脎……我感觉我……命不久矣……”
“……那你还是快死掉吧——顺便一提你最好再撑一下,我把你运到火葬场你再咽气会更好些。”
“喂喂喂!你这样还怎么继续话题啊!”
“这种话题就不要继续了好吧……还有话题是怎么拐到这里的啊,画风都变了啊喂!这样下去我人设会崩的!”
“谁管你人设啊……!”肉咆哮着,“每次挨揍的都是我!真次!”
就冲你这贱兮兮的表情,我就控制不住我的右手……
啊啊啊!波库弄,哦弄起拉卡噶!
——呃……这个台词不应该是断手的时候说的吗……
算了,不管他。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被你一打岔都忘光了。”肉很无奈地坐直道。
“……”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冷场实在是十分尴尬,我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溜了出去。
“我陪你一起去啊。”
“死啊!”
“啊——”
终于摆脱了肉的纠缠,我一个人朝着厕所走去。
似乎是因为会有外面的风刮进来的原因,走廊里的空气凉爽而舒适,待起来确实很舒服。
高二楼的厕所紧邻着楼梯口,而且一三楼是女厕,二四楼是男厕……
我是不知道这个有点操蛋的设计是谁想出来的……像高一楼那样每层楼都有男女厕不是更好吗……
这么设计万一记错了楼层岂不是贼尴尬?
不过幸好的是我们班级和男厕所在同一层,这样倒是方便了很多。
文理科分班后,我们班级的班号从十七变到了十五。
相比之下,文科班因为班号大,结果便分到了一楼……
我不太清楚一楼文科班的情况。不过,人少再加上没有光照,冷空气下沉,可以想象那些班级里面的惨状了……
“前面的是……聂籣……?”
在我前面不远处,聂籣一个人低着头默默走着。
这段时间一直忙活着古罗和小夏的事情,我都快忘了社团这几个人了。
不过貌似听肉无意间谈起过,聂籣的性格似乎又开始沉闷了……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女生的性格,果然是幽微难测啊……
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她,保持着比较接近但又应该不会察觉的距离——话说这明明是尾行的痴汉变态吧!这种活应该让肉来啊!
“啊嘞?上厕所吗?”
看到她走进了一旁的厕所,我有些无趣,还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我掉过头,开始朝着教室走去。
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诶!等下!
这个……是……二楼吧……
那也就是说……
她进了男厕?!
我赶紧跑回去看了看厕所门上的标识牌——确实是男厕不假。
哇不是吧!这家伙要呆到什么程度啊!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啊!
难道聂籣你其实一直是女装大佬吗?!别闹啊!
来不及多想,我赶忙冲了进去。
里面,聂籣正盯着厕所的坑位,似乎有些震惊。
不过更震惊的大概是在那里蹲坑的一个哥们……
那哥们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对面的小便池,似乎不如此便不能确定自己身处于男厕之中一样。
两个人在那里对视着,一言不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聂籣!”
不等她反应过来,我直接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出了男厕。
——幸好里面没有正在小便的……
迈出厕所门的一瞬间,我如是想到。
“社长?”
我直接把她拉到了负一楼,确定周围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反观她还是一脸困惑,似乎并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把她拉出来。
“我说啊,小籣,你进男厕所干什么啊……”
“诶?男厕所?”
聂籣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女厕所吗?”
“我……”
我竟无言以对。
“我还想问社长……你为什么进女厕……”
“……”
我无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那是男厕啊……你没看到小便池吗……女厕是没有那种东西的吧……”
应该是没有的吧……应该是……
“诶?是吗……我说怎么觉得有点不一样……呃嘿嘿……”
聂籣腼腆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别以为装傻就能逃过去啊喂!
“那……社长……我就先回班了啊……”
“等一下。”
我终于决定还是问一下。
“嗯?”
正在上楼的聂籣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我。
“那个……聂籣……虽然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说出口:
“只是……你最近似乎又开始沉闷了……是为什么……?”
“没有啊。”
聂籣摇了摇头。
没有才怪吧!明明又开始迷糊了!
“我一直都很好啊,倒是社长……最近似乎一直都在忙活着其他的事情……”
“那是因为——”
我本想说是因为在恋爱中,但是总觉得这种感情有点羞耻,自身也不想对别人谈起这些。
“那是因为……出了些朋友的感情纠葛……”
于是只好改口道。
“……”
聂籣望着我,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我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尴尬的气氛,只好也一并保持着沉默。
“社长……”
聂籣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这句话。
“我……怎么说呢……
“在社团里我感到很快乐……只是最近……心情有些不太好而已……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和社长讲述我的故事吧……”
“……”
我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但觉得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我先回去了……”
留下这句话,聂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只剩我一个人在阴冷的负一楼,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走吧。”我轻声说道。
然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
是啊……最近……我确实没怎么管过社团里面的事情……
倒不如说……压根就不想去管吧……
感觉,好累啊。
这种感觉真是许久未曾有过了。那种战斗之后的疲态,一种实在是快被我遗忘的感情,此刻我却真真切切地回想了起来。
说起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战斗呢?
为了我自己?为了社团?为了古罗?为了商小夏?
还是说,单纯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
我突然有点迷茫了。我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和周围变成这样的呢?
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或者倒不如说,我连我能否想起来也不知道。
我凝视着外面的风景。那是一成不变的,每天都没什么变化的积雪的景象。
细小的冰晶反射出强烈的阳光,有些刺眼。
人总说,冬天过后,春天就会到来……
然而春天过去呢?
所有的生机,到最后还是会被一场大雪再一次掩埋。
不管事情如何变化,那场大雪是永远不会变的。
这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有的只有确定的开始和结束。
然而连开始和结束也找不到的我,是不是连过程也有舍弃的必要呢?
——也许有。
在我找到值得舍弃的理由后,我想,冷血的我,大概会毫不犹疑地将其剔除掉吧。
走廊里面的人开始惊慌失措地往回跑了,我看了看手表,这才发现预备铃已经打过了。
急忙朝着班级跑去,刚跨进门,上课铃在我耳边炸响。
全班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向我,我冲着讲台上一脸怒意的阮姐,尴尬地笑了笑。
“下课找我。回座位。”
“啊……是……”
我有些沮丧地应了一声。回到座位上坐定。
“这节课做阅读,我现在把这份卷子发下去,每人一份,限时二十分钟,之后我讲。”
阮姐布置好任务后点好卷子分成四份,随后便让我们自己向后传。
不知为何,此刻我注意到的,却是阮姐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
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未完待续)
PS:伏笔开始填啦!叫你们总说我挖坑不填!哼——!(傲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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