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烙印于心中的眼神
听到鲁艾的话，诺伦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了鲁艾对自己发动起攻击。
她置换到别的方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的同时，也晃了鲁艾一下。
鲁艾没有收回去势，诺伦就挥出雪亮的刀口，砍下去的同时置换到鲁艾身后去。
无论是谁，在面对诺伦独特的攻击时都要先思考她到底会出现在哪里？又会攻击哪里？
只有鲁艾除外。
作为一个新人类，她的能力也很独特，她能在危机袭来之时预感到危机的来源，虽然只是D级的被动能力，不但无法影响周围的环境，甚至连“异象”都做不到的程度。说确切一点，这种级别的能力只是超出“感觉”之上的“感觉”。可是，这对付诺伦独特的战斗技术已经足够了。她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和只置换身体的诺伦战斗。
她的身体就是一台报警器。
“锵！”
鲁艾伸出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手指夹住诺伦挥下来的刀，刀口刚刚到达虎口前端。
“我可是三年都没受过伤了哦，小姑娘。”
自从得到危险预警这个能力，鲁艾一直都在依靠它锻炼自己的“极限”。体力的极限、力量的极限、速度的极限、心理的极限，只要存在着极限，她就会努力的无限接近自己的极限。
所谓的极限，不是一般意义上人体的极限，而是她自认为的极限，她是报警器，她的身体一旦到达极限就会感觉到，但普通人在身体到达极限之前，就已经麻木了，那么在麻木之前，就是普通人的极限了。
人体的极限会随着锻炼累加，那么一年后、十年后呢？
鲁艾虽然是个女人，但她的每一寸身体都拥有无可比拟的爆炸性力量，也早就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人类”。
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纤弱少女蜕变为近身格斗的最强者！
“当！”
三根夹住刀口的手指同时用力，当鲁艾的额头青筋暴露时，那柄陪伴了诺伦好几年的刀，应声而断！
诺伦产生心脏被压缩般的窒息感。
如果不知道鲁艾的情报，她可能会觉得惊悚而不是惊恐，可是她对“报警器”鲁艾——这个新人类的标杆的情报相当了解，几乎可以说达到了她一天会上几次厕所的程度。毕竟女神联盟是全球最大的情报贩卖中心。
可是过度的了解反而局限了她对鲁艾的认知，当意识到她的了解和鲁艾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时，她终于惊恐了。
鲁艾手指的力量好像能捏扁子弹一样。
她置换到空中，充斥着血丝的可怖双眼观察着周围星罗棋布的建筑物和假山，单手一挥！
仿佛被连地基也拔起的凉亭突现在空中砸向鲁艾。
被鲁艾闪了过去。
置换到另一个地方，她又搬起一座假山。
又被鲁艾闪了过去。
她把公园当做一盘棋，所有的东西都是棋子。而鲁艾就是这盘棋里最可怕的破坏者。
轰隆巨响吸引了大半学生的目光，包括在上课的学生。
就算看到这么恐怖的景象，齐二五还是没有跑。他至少看得出来，诺伦已经杀出了血性，而鲁艾是个战斗狂，她的智商也没剩下多少。最要命的是，无论鲁艾的速度有多快，她也不可能追上诺伦仿佛瞬间移动的速度。
抑制新人类的药物在她身上发挥的作用还是太小。
齐二五像个狗熊一样费劲巴拉地爬上附近的假山高出，在一览无余的地方死盯着放幻灯片一样的诺伦。
他的手术刀上还残留着药物，虽然无法接近诺伦，但手术刀可以。
把手术刀当做飞刀使用。
可是能打中诺伦的机会只有一次，而这一次除非他足够用力，手术刀也正好会从诺伦的肋骨间穿过，刺进心脏，或者刺进眼球穿进大脑，否则的话绝不可能杀死诺伦。
不过他投掷的精度绝没有这么准确，运气也绝对不会好到这种地步，所以他很放心。
他还没做好杀人的准备。
他拼命得还不够彻底。
怎么能判断出诺伦的位置呢？
答案只有观察，观察她和鲁艾的距离，观察鲁艾的速度和追赶的方向，观察一切不可能成为规律的规律。
剩下的只有靠赌了。
教学楼的天台上，狙击手织田瞬也的瞄准镜和枪口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诺伦。
“真不是我们这种级别的人物能插上手的，连报警器都跟命运女神杠上了。”
他自言自语着，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角，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狙击枪能够在诺伦置换到下一地点之前瞄到，但是没有给他修正精度的时间。
如果就这么开枪呢？
或许会打空，但也很有可能射死那个命运女神。
她看起来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就算她是新人类，是女神联盟的命运女神，可她也是人，是自己的同胞，她还有漫长的生命要享受。
织田瞬也的手掌也挂满汗水，他松开扣着扳机的手，五指曲张放松了一下，再次扣住扳机。
犹豫不决。
作为一名狙击手，他显然不合格。
“生命”这一词汇以不同寻常的比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总之在那之后，我就是不敢开枪杀人的废柴了是吧。”
用力咬着酱紫色的嘴唇，织田瞬也似乎下定了决心。于是，他瞄准的位置作了略微的下移，没当诺伦置换到一个位置，他的枪口都会扫到诺伦的腿。
“说到底新人类保卫组就是一群废柴，可大叔我啊，也有能做的事。”
寻找机会击伤命运女神。
就是现在！
瞄准到诺伦的大腿，织田瞬也扣动了扳机。
同一时间，诺伦从瞄准镜里消失了。
“就是现在！”
当诺伦置换到另一个位置，齐二五的手术刀飞了出去。
而这时诺伦正惊悚于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遭到狙击，还要提防着鲁艾，于是没注意到齐二五的手术刀。
——钉在了诺伦纤细的手臂上。
“可恶。”她忍着疼痛看向手术刀飞来的方向。
“齐——二——五！”
杀出血性的诺伦完全丧失了冷静，拔出手臂上的手术刀，握在手里瞬间置换到齐二五的眼前，朝他的面门刺去！
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可是齐二五还是举起手。
手术刀从齐二五的手掌穿过，避开了骨节和肌腱刺了个通透，而齐二五的手，也抓到了诺伦小小的拳头。
两双怪物一样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于荒诞中产生抑制不住的愤怒而暴走的齐二五，在仇恨和嫉妒中杀出了血性的诺伦，他们的眼神像是烧红的烙铁烙印在对方的心上，或许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忘记这一瞬间。
诺伦忽然觉得神经有些恍惚，连被手术刀射中的地方都有些微微发麻。
“该死的野猴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抑制新人类神经系统的药物而已，手术刀上和我的口水里都是。”齐二五作势要朝诺伦魅力绝伦的脸吐口水。
被口水惊吓到的诺伦瞬间松开了手术刀，脱离齐二五的手掌置换到另一边。
鲁艾冲来了。
抑制新人类的药物，“报警器”鲁艾，猥琐的狙击枪，再加上一个专门往人脸上吐口水的恶心猴子，诺伦发现她这次又失败了。
不甘心，不甘心！
“呸！”
齐二五把口水吐在地上。
这个野猴子，竟然敢鄙视我！
诺伦几乎气炸了肺。
但是她现在已经无可奈何了。
跑掉吗？
可是，至少、至少要杀了他！
急火攻心加快了血液循环，诺伦再次觉得一阵恍惚。
而这时鲁艾已经冲了过来。
比织田瞬也移动着的狙击枪还要快。在瞄准镜里，他看到受伤的诺伦猝不及防下踢出一条腿，却被鲁艾抓住，抡飞出去。当他的瞄准镜勉强跟上飞出的诺伦，又看到鲁艾追上她，两个人再次打了个他没能够看清的攻击，诺伦就消失不见了。
她置换到了公园之外。
抑制新人类的解药开始发作了，诺伦觉得自己的动作越来越迟钝。
她刚刚被鲁艾打断了小腿。
没有人看得见怎么伤到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看到。
连疼痛都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谁都杀不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从心底涌出。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那么沮丧，无法杀人的无能为力，比无法拯救的无能为力轻松得多。
真希望可以杀掉自己。
但是这个世界还需要她。
需要她去毁灭，然后救赎。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抱着受伤的手臂，拖动着骨折的小腿，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可怜少女，走一步，就出现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又走了一步，她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连鲁艾都没能跟上。
就算是受了如何严重的伤，她依旧怀着命运女神的荣耀，任何人都休想抓住她。
看着诺伦消失的方向，鲁艾也幽幽地叹了口气。
“输了呢。”
她松开握着拳头的手，淋漓鲜血顺着手指流下，一滴滴掉在地上。
就算她拥有无人能及的速度，可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还是有躲闪不及的时候，于是只能用这双手来破坏，整个手背都是鲜血混杂着石渣。
“可惜捣乱的人太多了，没有尽兴的**。真想……”无视身上的肌肉撕裂般的疼痛，鲁艾十指交叉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一滴鲜血顺着手背滴落在额头上面：“输得更尽兴一点呢。”
没有去探究诺伦的身份，甚至没有去探究诺伦的能力，鲁艾的脸上露出稍微有些寂寞的表情：“下次再见咯，小姑娘。”
她转过身。
“接下来，该去抓我那个调皮的学生了。”
齐二五已经从学校的公园里消失了。
他跟着杨天笑钻进了冷库。
插在手上的手术刀没有拔下来，鲜血流出的速度很缓慢。这不是因为他害怕拔出手术刀那瞬间的疼痛，也不是因为会造成大出血，只是因为，他忘记了。
从诺伦离开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里都是那双布满血丝却像是太阳一样燃烧着的眼睛。
怎么也挥之不去。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才会诞生出仿佛要把世间所有都烧掉的仇恨？到底是怀有什么样的感情，才会强烈到好像只有用生命支撑才不会熄灭？
“那样会烧死自己。”
没来由的，他做出这样的判断。
“什么烧死自己？你现在就要被冻死了耶，齐二五。”
齐二五抬起头时，杨天笑把自己的衣服展开，准备给齐二五披上。可是当杨天笑的手就要接触齐二五的肩膀时，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是注意到什么，杨天笑就在半空松开手，那件衣服轻轻飘下来，落在齐二五的身上。
“这条裤子你也穿上吧。”
犹豫了一下，齐二五接过来。
“谢谢。”
“不客气。倒是你……手术刀插穿手掌不疼吗？”
齐二五低下头，从手术刀周围溢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个手掌。
好、好恐怖！
“啊啊啊！”
回过神来的齐二五因为疼痛惨叫起来。
“还有啊，这个冷库的制冷系统虽然坏了，也好歹是零下十三度诶。”
“阿嚏！”
齐二五一个喷嚏喷出了一窜鼻涕。
一边忍受着彻骨的寒冷，一边活蹦乱跳的穿裤子，可由于一只手疼痛难忍，而且还不敢使力，裤子老半天没提上。
“穿个裤子这么费劲……”
杨天笑嘟囔了一声，但没有伸手，只是在旁边揪心地看着。直到齐二五好不容易提上裤子，在冷库里哆哆嗦嗦地蹦着，他才再次发出疑问。
“你那个……为啥不出去？”
“出去不是找死么。”齐二五抱着自己的身体，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外面有个变态老师诶！被抓到我就惨了！”
现在的情况是娜塔莉亚昏迷过去，诺伦脱离战场，但还剩下一个色情教师。
宁愿冻死，他也不想落在鲁艾的手上。
“难道你是……天呐你难道是鲁艾的未婚夫？”
“什么样的大脑才能产出这种逻辑来？我是学生，我是那个变态的学生！”
她的未婚夫？如果有的话，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
杨天笑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这让齐二五稍稍平息的怒火再次无法抑制地上涌。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搭理这个裸奔的怪人。
可是他的好奇心偏偏促使他又跟杨天笑搭话了。
“你不冷么？”
“我啊。”杨天笑回过头，捡起地上的扳手，走到冷库的制冷装置那里，一边拧螺丝一边说道：“寒冷对我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杨天笑似乎没听见，依旧在修理制冷装置，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搬动拧紧的螺丝发出的声音。正当齐二五认为他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时，杨天笑慢慢放下扳手，那只沾满油的手放在头上揉了揉头发，说道：“我是新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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