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叛徒
“立刻打开房子的封闭迷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窗户也不能开，到我回去为止！”
传信鸟化作一道红芒，带着宁戈安娜尔的安排从打开的窗户飞了出去，她连脸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擦，冲回房间里拿了外套就往停车的地方跑去，加尔赶紧跟上宁戈安娜尔，一边跟着她跑一边怕她的高跟鞋让她摔跤：“老师，你慢一点，摔了就坏事了，你慢一点！”
“哪还来得及怕什么摔跤！”宁戈咬牙切齿，一边速度稍减地疾走，“这绝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肯定在这之前有人做了什么，而我没有意识到！我要知道是谁敢在我家做出这种找死的事，我绝对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老师你先冷静，关于这件事是谁干的，我有一点线索，但这一定是个我们现在绝对无法抗衡的强敌，你得先冷静下来，我们才能从长计议的去解决这个问题。”加尔加快脚步跟在宁戈身后，“布里先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如果再出点什么事情，谁来帮布里先生恢复？”
宁戈安娜尔双拳紧握，脚下不停，双眼喷火一般看着前方：“我很冷静，我没问题的，我宁戈安娜尔失而复得的东西，绝对不会再次失去。”
两人一路疾奔，很快进入了龙骨馆的停车区域，两匹马正在马厩里嚼着新鲜的草料，车夫看到宁戈夹风带雨地走来的身影，立刻将马从食槽前牵了出来，手脚麻利地将它们拴上了马车，等在马车前的兰兰已经打开了车门，就等两人上车。加尔和宁戈安娜尔对视一眼，正准备迅速上车回卡拉诺尔，背后忽然传来了芙洛伦斯的声音。
“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加尔回头看，芙洛伦斯不仅是自己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塔尔林斯和他的一个女助手，沙漠精灵带着气喘吁吁的两人追上宁戈和加尔，解释道：“我刚才给塔尔林斯大师解释了一下安娜父亲的情况，他说他也许有办法救回在这种情况下迷失的灵魂，我就带他一起来了。安娜你先冷静一下，这不是你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最大的专家就在这里。”
马车载着五个人一路狂奔，比早上来的时候至少快了一倍，很快他们离开了天廊，进入了卡拉诺尔城区。马车稍稍降速，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能看见路上的人纷纷躲闪，有几个小孩还因此摔倒。加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在嘴唇咬出一道齿痕的宁戈又不敢说话，兰兰小声告诉他自己已经记住了那几个摔倒孩子的模样，有时间就会去登门道歉说清原委，他心里才多少好受了点。
车还没停稳，宁戈就从车上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家门口却不敢开门，回头望向刚从车上下来的塔尔林斯，问道：“大师，现在的情况可以开门吗？”
塔尔林斯缓步上前，点点头：“你家不是有以太封闭迷锁吗？只要打开了就无妨，门窗这种有形的阻碍是挡不住以太的逸散的，只有迷锁才有一定的阻挡效果。”
兰兰闻言为宁戈打开了门，一行人迅速进入了房子，大门在他们身后再次关闭。
加尔现在才看清楚塔尔林斯到底长什么样子，带芙洛伦斯去龙骨馆的当天是苏帕伊让卡拉带她去见了塔尔林斯，他只是远远地看了这位**师一眼，交换协议则是和他的助手敲定的，近距离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塔尔林斯和苏帕不同，他在**师这一等级的学者里算是相当年轻的一位，看年纪应该和乌尔洛萨差不多大，他身穿带着浅蓝色刺绣法阵的黑色法师袍，
一头浓密的浅亚麻色头发垂至腰间，一双明亮的眼瞳是带着些金色的浅绿，眉眼柔和，嘴角似乎总是含着温柔的笑意，完全不像一个每天埋头在书堆里的研究者，倒像是邻家性格温和的叔叔。
宁戈安娜尔正想吩咐侍从倒茶，塔尔林斯已经指挥着助手开始了布里亚德恩灵魂的搜索工作。
“缇默茜娅，打开感应器，在整栋房子里查探离体的灵魂，哪怕最微弱的灵魂波动也要给我查出来。”接着他转向宁戈，“让你家的仆人带我去灵魂存放的地方，我需要看一下事故现场的状况，包括碎裂的以太水晶和现场的以太波动，我都需要数据。”
宁戈转头看向神色惊惶的安琪，女仆立刻上前行了个屈膝礼，带着塔尔林斯走向二楼的主人卧室，宁戈、加尔和芙洛伦斯跟在他身后，五人鱼贯而入，好在这间卧室相当的宽敞，就算他们都进去，空间也还绰绰有余。
房间角落有张平整的大床，虽然干净整洁，却有种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感觉。中央放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放着一个以太补充器，本来应该在补充终端上的淡蓝色以太水晶却碎成了千万灰白的碎片，就像有什么东西将它从中心炸开了那样。塔尔林斯捻起一片碎片，仔细摩挲着它的质地，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这很奇怪，以太水晶一般不会碎成这样子的，它是很坚固的材料，就算变成碎片也是透明的白色或淡蓝色，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灰白的碎屑？就像它的一切属性都被抽走了那样……”
“……黑之死雾？”加尔看着那些灰白的碎片，又听到塔尔林斯的自言自语，脱口而出。
塔尔林斯一怔，转头看着加尔，手上仍然捏着那片碎片：“你说下去。”
“只是一个猜想，事实当然不一定是这样，”加尔也抬头看着塔尔林斯的脸，“斯雅洛长老曾经给我讲过，黑之死雾是一种‘死’的概念，它会带走一切‘生’的属性，而您刚才提到这枚水晶的属性像是被抽走了，会不会是一种类似黑之死雾的现象，或者能够产生概念的法术，带走了它的属性，导致布里先生的灵魂失去了容身之处，才消失的？”
“黑之死雾……”塔尔林斯沉吟片刻，低头看着手里的碎片，“能够产生概念的法术，我从未听闻，但如果是传承级魔法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这一点……可是，没有理由啊。”
加尔脸色一下严肃起来：“那就对上了，发动这次袭击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守护者。”
“守护者？一名守护者为什么要攻击一个已经过世的音乐家？”塔尔林斯一脸的不解，“守护者不是为了守护中庭的和平和繁荣而存在的吗？为什么会袭击无辜的人？你也是守护者，你应该很清楚这点，守护者绝不会对自己人发起攻击，传承级魔法的攻击根本就不应该在中庭发生。”
“他很可能是守护者中的叛徒，一名叛离了使命的守护者，还有可能已经控制了他的妖精。”加尔说得很肯定，灯火的猜测现在已经被事实一项项印证，他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我的光明妖精告诉我它收到了来自其他妖精的求救，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他的力量跟着妖精发来的信息波动侵入了我的传承，才破坏了布里先生和我之间的联系，甚至抽走了他栖身的以太水晶的属性。”
塔尔林斯听着他的叙述，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他从空间袋里取出一件暗银色的仪器，打开折叠的支撑脚，放在了那张布满灰白碎片的桌子上。塔尔林斯为它注入以太，仪器随即工作起来，在轻微的空气振动声中，悬浮在四个微型以太拘束器中间的透明水晶球缓缓旋转起来，一点微弱的淡蓝色亮光在水晶球中心明明灭灭，像是微弱的心跳那样，仿佛正在发出求救的信号。
塔尔林斯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还有救，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丝灵魂波动，说明原本在这里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消失，只要灵魂的核心还在，就能救回来。”
加尔想问能不能找到法术的痕迹，但想了想还是把问题吞了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布里亚德恩的灵魂，如果是传承级的法术，以太痕迹不会太迅速的消失，但如果灵魂彻底逸散，那就什么都救不回来了。
他安静地看着塔尔林斯拿出了另一个有手掌大小的正方体透明盒子，随着魔法阵的激活一道道华丽繁复的白色魔纹在盒子表面延展开来，将盒子缓缓托到半空，数个异型的法阵凭空出现在盒子的周围，接着房间里便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剧烈以太流动，加尔甚至能看到由于以太变化导致的空间扭曲。整个卧室的以太被盒子和它周围的法阵吸走又吐出，在一次次的以太过滤中，一团淡蓝色的光芒渐渐在盒子内成型，只是再也看不出灵魂的形状，只有那令人熟悉的淡蓝色光芒和宁戈安娜尔的灵魂颜色极度接近，应该就是布里亚德恩的灵魂核心。
最终这次持续了接近一刻钟的以太过滤停止了，淡蓝色的灵魂核心变得凝实了一些，有如烟的粒子在它周围缓缓逸散。白色的魔纹一变再变，成了金色的禁锢魔纹，将所有的以太都封锁在了盒子内部，灵魂核心像一颗孤独的心脏在轻微跳动那样微微闪烁着。等到以太流动彻底平息，塔尔林斯将盒子从半空中摘了下来，郑重其事地将它交到了宁戈安娜尔手中。
“保护好它，现在这是你父亲复活唯一的希望了。”
宁戈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带有金色魔纹的透明小盒子，珍而重之地把它护在胸口，一双深蓝的凤眼中闪烁着泪光，最后只是带着哽咽道了声谢。
塔尔林斯活动了一下脖子，目光转向加尔：“接下来就只剩下收集他的灵魂碎片了，这点我的助手就可以做到。至于我们，现在开始搜寻那个叛徒的痕迹吧。”
＊＊＊
其他人都离开了卧室，最终这里只剩下了塔尔林斯和加尔，还有在一边脸色阴沉的灯火。塔尔林斯从空间袋里拿出了更多的仪器，布置在房间的各个方位，用不同的材料激活，手上拿着一叠东国纸在不停地记录着什么。
加尔站在一边给他打下手，终于忍不住问道：“塔尔林斯大师，你还能够搜索传承级魔法的痕迹？”
塔尔林斯头也不抬：“我在集中研究普通人的灵魂之前，一直在研究守护者的灵魂。”
“那为什么后来不研究守护者了？”加尔不解。
塔尔林斯眼皮微微垂了一下：“因为肯配合我研究的那位守护者，消失了。把东南方的法术类别识别器固定一下以太痕迹，我下一个要去检查它的数据。”
加尔依言去操作装置：“消失了？是离开了吗？”
“因为凛冬之战胜利了，她就消失了，而我甚至无法记得她的名字，只有一些碎片化的数据留了下来，我也无法再继续我的研究。”塔尔林斯捧着记满了数据的纸张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开始借助仪器上的数据进行演算，看得加尔眼花缭乱，“……这确实是我没有见过的法术类型，有必要记录下来。看起来确实会对灵魂造成很大的影响，但并不是非常强烈，更像是某一个法术引起的连锁反应，真正施法的锁定方向并不在这里。”
加尔犹豫了一下，道：“那个，大师，这个人的施法对象有可能是我。”
塔尔林斯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打量着加尔，最后终于点了点头：“是了，你也是守护者，如果那个人像你说的那样，是守护者中的叛徒，那么他对同为守护者的你出手就是有动机的，看起来这位音乐家先生只是不幸被你牵涉，才遭此大难。你该对你的老师道歉。”
加尔移开目光：“我会的。”
塔尔林斯继续着记录：“你们守护者的灵魂都会结晶化，灵魂魔法再怎么强大，对你们的影响也是有限的，但和你们相连的灵魂不一样，它们和你们相比非常脆弱，有**保护的情况下还能恢复，像他这种情况，能保住灵魂核心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你对他的灵魂做了什么，才留下他的？”
加尔看了一眼沉默的灯火：“我让他进入了我的传承，这样他的灵魂就不再属于世界的以太循环，而是固定在了我的传承里。”
塔尔林斯点头：“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个，他的灵魂核心才能被保存下来，你之后最好让他重新进入你的传承休眠，直到为他找到新的身体为止，最好不要让他像现在这样毫无保护的在外面活动，否则他一旦受到什么冲击，仍然会消失。”
“我明白了。”加尔深吸了一口气，“大师，你需要检查我身上的法术痕迹吗？”
塔尔林斯站起身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等到检查完这间房间的再进行你的，就现在的数据来看法术的痕迹是从那枚水晶破裂的位置爆发出来的，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法术是作用于灵魂的，施法者直接攻击了这个毫无保护的灵魂。”
加尔更加确认了灯火的猜测：“这么来说，就是他想直接攻击我的灵魂，但法术通过我的灵魂传递到了我的传承上，布里先生也受到了同样的攻击，和我有灵魂连接的宁戈老师也同样出现了被攻击的反应，今天的一切问题就是这么发生的，对吧？”
“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是个可信的假说。”
塔尔林斯记录完毕最后一个仪器的数据，手一挥，一堆仪器就摇摇晃晃地飞到了半空中，一个接一个回到了他的空间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