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摘得案首少年郎

今天，是个普通的一天，也是个不普通的一天。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春日的白昼总是短暂的。

山塘街，至味楼，最后还是李三做的东。

至味楼算是司晨府最好的酒楼了，五层的木楼临着香溪，坐落在山塘街。不光是位置和视野景观好，至味楼的掌勺，做出来的菜，口味也是一绝，相传炎国老皇帝年轻的时候途径司晨，在至味楼吃过一顿之后，是念念不忘，从那之后，就时常会下江南，正是被至味楼的菜色给吸引。

宋守郁也曾旁推侧敲的试探李三家里是干什么的，结果自然是最后也没打听出什么，只是知道这家伙家里很有钱就是了。

想想也是，家里没钱能给他配着二十四小时一直跟着的随从？家里没钱能让他三十两银子不当银子随手就掏出来下注？

说到那三十两银子的赌局，宋守郁就心情澎湃。就再来至味楼之前，李三和宋守郁去了下注的那家赌坊，直至放榜，宋守郁中案首的赔率已经翻到了1:70！李三拿出票根去兑银子的时候，那个掌柜脸都快绿了。也幸好只有李三买了宋守郁，不然要是买的人再多点，真怕那间赌坊会不会直接垮掉。

面值当一百的银票，掌柜一张一张的一共数了二十一张出来，李三拿的时候，掌柜的愣是没轻易松手，扯了半天之后，那赌坊掌柜才脸上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松了手。

赚了钱，李三一脸的笑意，大手一挥，“今晚至味楼，随便点，我请客。”又不用自个儿掏钱，还能吃好的，宋守郁这个吃货也一脸的高兴，就有了至味楼李三做东这一幕。

至味楼五楼的雅间，坐在屋子里可以眺望到远处的寒山寺，窗外就是小桥流水古韵遗风的十里山塘，这是至味楼视野最好的一处雅间，有乌篷船载着游人划过，香溪旁码头上的红灯笼也亮了起来。

眼里看着如此情景，宋守郁想着的却是大半辈子都在镇上的父母，脑海中有灵感乍现。

“轻舟慢，香溪长，一叶漂渡过山塘。石板街，老院墙，一梦回首情悠长。赴考场，少年郎，摘得案首思家乡。”

“好词！”李三公子还没有回味过来，雅间的珠帘之外便有叫好之声响起。正是至味楼的掌柜听说院试案首来自家用餐，趁着上菜的契机跟上来准备瞧一瞧。

怎想刚准备卷起珠帘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就听到了宋守郁刚吟的词。

愣了好几秒的李三公子终于回味了过来，“宋兄，不愧是案首之才。依我看，今年的秋闱，你已经可以手拿把掐了。”

“想必这位便是宋案首了吧？听闻宋案首来本店用餐，我特来见上一见，也算沾沾喜气。特意送上一坛本店的青梅酒。”掌柜的作了个揖，随后便有伙计捧着一坛酒送到了桌上。

“掌柜，无功不受禄，这酒我们却不能收下。”宋守郁回礼道。

“只是自家酿的普通果酒，不值钱的。宋案首就别客气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二位用餐了，上菜。”掌柜根本不给宋守郁开口的机会，跟伙计喊了一声上菜就立马下楼去了。

见推托不掉，宋守郁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有店里的伙计端着一盘盘的菜，送上桌来。

“客官，这道菜是咱们至味楼的招牌菜，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道江南菜-松鼠鳜鱼。”有伙计向宋李二人介绍每道菜。

看着桌上色泽艳丽，造型独特的菜，不用过多的介绍，

光听着鱼肉碰到刚淋上去的汁水发出的“吱吱”声，宋守郁也能猜到“松鼠鳜鱼”这个名字的由来。

四斤多重的鳜鱼经过厨师精湛的刀法雕刻之后下到油锅，起锅后整个鱼肉外耸，头昂尾巴翘，像极了一只松鼠。

独特的造型，金黄的色泽，搭配上酱汁，看着反倒像一件艺术品。宋守郁示意李三一起动筷后，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外酥里嫩，酱汁是酸甜口的，也让人口舌生津，不愧是至味楼的招牌菜。

藏书羊肉，碧螺虾仁，蟹粉豆腐……至味楼的招牌菜一道道的端送上桌，宋李二人筷子都没有停过，时不时的端起酒杯，抿上一口青梅酒，清酸口的青梅酒正好解一解菜的甜腻。

桌上的菜下去了大半，二人都摸着肚子大呼吃不下了。

楼下有考上秀才的学子邀请亲友同窗，欢快的吃喝着。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喝到酣处，有学子用筷子敲击着酒杯，吟唱起了这首《小雅·鲁鸣》，气氛欢快极了。

杯盘狼藉，楼下已有学子喝的四六不分，一副皇帝第一，老子第二的气势，谁都不服只扶墙。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至味楼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锣声。一块一慢，连打三次。这会到了落更的时辰了（就是现在的晚上七点）。

至味楼的至味一指酒楼的饭菜是最好的美味；二指的是晚上落更后的评弹，也是世间极好的。

叫上一壶碧螺春，静静地坐着。二楼特意给演出设计的屋子，房门大开。演奏评弹的江南女子抱着三弦琵琶，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调好了弦。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悠扬的丝弦声和清丽委婉吴语软侬的唱腔，在场的观众没有不赏心悦目的。

追随着迷人的唱腔，繁复似梦的评弹，眼前呈现的是水乡韵味的江南；是民风累累的人间。如绕梁三日，如天上人间。

评弹，把江南?乡，?的清韵味渗?到弹词丝弦?韵的?髓?，化作评弹的灵魂。喝上一口碧螺春，沉浸在评弹的音韵之中，如同喝了一大碗江南水乡特酿的陈年米酒，味清香四溢，鲜亮甘醇，酒不醉人人自醉，已是微沱沉醉。

“咚，咚！”打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已经是二更天了。

宋守郁，李三两人皆感困意袭来。相互招呼寒暄之后下了楼。

走在回去的路上，至味楼里的评弹声，还能隐约传入耳中。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