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池樱向邻居们打听过，老街区七八年前就在传拆迁，但也只到小道消息那步，没再有下文。

在和姐姐池栩日常通话时，池樱听闻父亲有参与老街区改造回迁项目的意愿。

“爸他催你回家、催你去上学，是想……”池栩停顿片刻，才说，“他希望你能拥有足够的能力，将来如果能参与开发，就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来做，他也会帮你。”

“？！”池樱没说话。

她高中起就学习相关知识，还完成过一些小型项目，在哥哥和姐姐的指导下，在大型项目组担任成员，只是它们都挂了姐姐的名字，没让外人知道出自她之手。

但要她来当大型项目的主理人，她的阅历和经验太少了，撑不起来，也容易被外人质疑。

难道……

心脏揪紧，池樱怯怯问池栩：“姐姐，爸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都知道了。”池栩淡淡道。

那天她和池枫被父亲叫进书房，一去就看到书桌上的亲子鉴定报告书。妹妹被接回家时已是开始记事的年纪，多少有对从前生活的记忆，他们瞒也瞒不住。

因为是母亲居住过的地方，父亲要交给自己来做，池樱感觉到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她肩膀，她又多了一个必须回去的理由。

但她还有问题想问姐姐，是一处疑点：“姐姐，为什么没人说我是私生女？”

不会在网上搜索家人，她没查过父亲私生活有关的新闻。

“孟阿姨没介入过爸和我妈的婚姻，爸和外人说你是他和第二任妻子生的，大家都当他想保护妻女，才没让她们对外露过面。”池栩有点后悔，没早点和池樱说清楚，让妹妹误解了。

姐姐和哥哥的说法不同，显然其中一个人在骗她，池樱说道：“哥哥前一阵来找我，跟我说，爸和你们的妈妈是因为我们母女离婚的……”

“爸和我妈在你出生那年离的婚，怕你哥年纪小接受不了，爸就骗他说妈妈出国进修了，打算晚点再说。你被接回家之后，有天你哥翻到了离婚证，就以为爸妈是因为你出生了才离的婚。”大乌龙事件，池栩忙安抚池樱，“你哥那是气话，不关你和孟阿姨的事，你别自责。”

想让妹妹安心，池栩又说：“不信我回家找找爸妈的离婚证，早都过去了，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姐姐的。”和陈姨讲的能互相印证，池樱已然相信池栩告诉她的。

两人又聊了会，结束通话，久违的轻松重回池樱内心，她换衣服出门，去买冰淇淋。

耳熟的脚步声，是裴寒上楼，果然，见池樱要走，他打趣道：“脚步都轻了，遇上什么大喜事了？”

“弄清了之前的一个误会。”池樱的笑容也变得轻松。

最近早起，总能听到裴寒关门出去的声音，大约一个半小时，池樱随口问裴寒：“你早上出去是晨跑吗？”

“对，新的爱好。”裴寒把他的那句“没骗过”当空气。

“不然去赶海你跑太快了，我追不上。”他没给池樱思考的时间，向她提出邀请，“后天下午有空吗？去赶海。”

后天天晴，无云也无雨，适合去海边。

“好呀。”池樱隐隐期待。

退潮时，海边的人们纷纷出动，带着工具，或捡拾海滩上的海螺贝类等，或观察沙子的气孔，从中挖出卧沙的小东西，诸如蛏子螃蟹。

云赶海和真赶海的差距有多大，亲身体验才能感受到，池樱和裴寒靠手速捡了几只猫眼螺，外加一只扇贝，除此之外，要靠挖的统统没挖到。

“幸好没买大桶，被别人瞧见空桶的话好丢人啊。”池樱晃了晃桶，硬壳与桶壁相碰，空荡荡的声响。

她嘟起嘴，小小抱怨道：“大家都一挖一个准儿，怎么咱们就挖不到呢。”

“熟能生巧，先‘熟’再谈‘巧’。添不满海鲜锅，干脆到家煮了，一人一半。”裴寒拎过桶，把池樱的铲子放回桶中。

“好。”池樱搓搓手。

看池樱被阳光晒得眯了眼，裴寒站到她身前，对她承诺，“以后我们再多来几次。”

池樱悄悄感谢铺满大地的夕阳，她最喜欢的人，逆着光站在她面前，只看着她，似要从一个平凡的傍晚，望到他们都成为永恒。

像她早已住在他的眼睛里。

是她会永远记住的画面。

在上次没去成的餐厅吃过晚饭，太阳已落山了，夜色笼罩大地，凉爽的晚风自海面而来，吹拂整座城市。

而裴寒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还订了两间房，今晚要留宿，池樱暂且压下的期待又浮现——会有饭后节目吗，有会是什么呢？

“回房间把包放好吧，我们去海边走走。”裴寒神色如常。

走廊内，离房间就几步路，池樱快步走到门口，她伸开五指：“稍微等我几分钟！”

进卫生间，她洗了把脸，猛地甩掉手上水珠，回床上背包里拿牙刷、漱口杯和冲牙器。

整理背包时，池樱一早收拾完拉好拉链，却又鬼使神差般，拉开拉链装进牙具——但它们并不是去海边玩和住宿必备的生活用品。

刷完牙，池樱又拿凉水拍拍脸，对着镜子默念。

我只是怕万一吃了辣的，或者其他刺激性口味的东西，说话时会有味道，而且我不习惯用酒店提供的牙刷，仅此而已。

何况维持清新的口气和人说话是种礼貌，我出于社交的目的，饭后刷了牙，正好也保护了牙齿，免去钻牙堵牙和根管治疗之苦，这很合理。

我池樱绝对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绝对。

给自己加油打气完毕，池樱从大背包里掏出一只小包。大蓝闪蝶标本在这里，她背上小包，关上门，裴寒在走廊等她。

“散步还背包吗？”只和池樱一个异性出来玩过，裴寒戳向她的包。

手指没戳到包，池樱就“呀”地躲开，她这么护着她的宝贝包，他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你又带了什么小玩意儿？”

“我有**！”池樱梗着脖子，双手叉腰，严正抵御裴寒的查包行为。

他的目光却在她脸上游移，池樱摸过脸，没摸出异样来。

？

刚处在从校园到社会的年岁，对世界憧憬又懵懂，是裴寒眼前少女的模样，池樱纯真的美丽之下，藏着她想掩饰的稚嫩。

她脸上的婴儿肥甚至还在，不知道婴儿肥消去后会是什么样。

他想得太远了。裴寒走去按电梯：“走吧。”

体力没问题，走几个小时不会累，池樱也自信能演出疲劳状态，以备后续发展，她背着包，和裴寒在海边漫步。

他们的距离比能牵上手远一点，又比朋友间散步的近一点，落在池樱眼里，成了不远不近。

池樱走在里侧，裴寒走在外侧，帮她避开尖锐的石头。能和他单独出来玩她自然高兴，可他今天话格外少，逗她的例行剧目也未上演，只剩她彩排预演过，迟迟没下定决心登场。

“裴寒。”池樱唤道。

“在。”裴寒停住。

他凝视她：“是我走太快了？”

“不，没快。”池樱原地蹦跶两下，“我体力特别好，不累的。”

她的发辫欢快起舞落下，裴寒低声反问：“是吗？”

元气笑容回归，池樱将单肩包斜挎，摆出站立式起跑的姿势：“我跑给你看看？”

“我跑了哦~”她缓缓抬腿，堪比开启慢放，步子迈得浮夸。

单肩包的包带，长度只适合单肩背，池樱换成斜挎的背法，看上去莫名滑稽又可爱，还透着点幼稚，裴寒一把揪住她包带：“回来。”

看池樱还捂着她的小包，他无奈道：“我怕你踩到尖石头摔倒，再摔坏你的宝贝。”

不想演独角戏，池樱另找些话聊，她十指交叉，手贴脸侧，满眼的期盼：“我们来聊会天吧，我还没听你说过你的家乡呢。”

“家乡？我在那过得不好，家庭也就那样。”裴寒平淡叙述，“所以我讨厌那里。”

刚起个话题，意外触到裴寒从不提及的禁忌，池樱咬住舌头懊恼失言。她望向远处的灯塔，它矗立在夜色中，如一颗恒星般明亮，为航船指引方向。

她这艘航船偏不看灯塔的指引，去追寻塞壬的歌声。

再聊下去恐怕又成尬聊，池樱决定现在就让她的宝贝露面，她后退两步，想离裴寒远些，方便她过会儿送标本给他。

谁知裴寒也上前两步，距离拉近如初。

池樱又退两步，裴寒依旧上前，她退几步，他就上前几步。

想要裴寒靠近些，他和她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想要他离远些，他反而靠近，池樱鼓起腮帮变成河豚。

裴寒抬手一戳——

“噗”的一声，池樱慌忙捂住嘴。

最怕在二人世界出丑，可这羞耻场面由裴寒亲手缔造，池樱眼睛瞪着裴寒，他指腹的温度传到她脸颊，她整张脸都发烫。

她后退，脚在海滩上画出一条横线，将她和裴寒隔开，然后再后退。

他没过来，时机到了。

在楚河汉界的另一端，池樱拿出装有大蓝闪蝶标本的玻璃相框，双手捏住相框边缘，平举着将它递到裴寒面前。

“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她低下头，“请你收下！”

无畏的，类似校园偶像剧女主递情书的姿态，却不敢看他，裴寒走近池樱，手托起她下巴：“看我。”

她害羞扭过脸，他只好先拿过礼物，是一个精致的玻璃相框，里面有只巨大的漂亮蝴蝶，可惜夜晚看不清它的色彩。

见裴寒几乎要把相框放他眼下细看，池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天黑了，我照给你看。”

裴寒手放低些，池樱手电筒照在玻璃相框上，光有些刺眼，迫切想让他看到礼物细节的心情无处安放。

刚才池樱在凝望灯塔，裴寒提议道：“我们去灯塔吧，它下面有小的照明灯，就能看清了。”

“好！”池樱向灯塔跑去，回头朝裴寒招手，“快来呀！”

能想象出池樱明媚的笑容，裴寒追上去。

跑着，他叫住她：“池樱——”

脚下是松软的沙滩，跑起来沙沙作响，潮湿的气息，海风掠过池樱耳畔。被裴寒呼唤全名，她因跑步而激烈跳动的心脏，更加疯狂地在胸腔跃动。

她站定，手拢在嘴边，也拖长声音朝他喊：“怎——么——啦——”

“看那边。”裴寒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出一束光。

在前方，池樱看见绚烂的烟花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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