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纵火者

萧衍晖将徐如恩安置好的时候，救火车已经赶到，消防队也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工作。

里面的客人也已经尽数退出来，只有少数几个呼吸不畅被火速送到医院，场子的负责人气喘吁吁告诉萧衍晖暂无人员被火烧到的消息，***的松了口气。

他安静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汗流浃背，不但是因为热，还因为紧张，听到没有人员伤亡的消息，他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放下来，呼吸才开始变得顺畅一些。

负责人还说，此次的失火不是因为失误，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往事历历，三年前拆迁事件中已经无故牺牲的人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脑海里迅速闪过他们生前朝着他吐口水、大声咒骂他是个无良奸商的面孔，后来画面一转，他们就突然死了，诡异得跟做噩梦似的，这突如其来的画面转换瞬间让他有种想吐的感觉，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在做梦，他感到恍惚。

或许曹馨予说得对，即便人不是他直接杀的，也是他间接杀的，他责无旁贷，不应放松，更不应跟她争辩关于责任的问题，就像今晚，即便不是他亲手纵火的，若是有人死在这里，他也逃脱不了责任。曹馨予说的没错，他在三年前就是个杀人**！

故意纵火！这得跟他萧衍晖有多大的仇才冒着生命危险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残杀别的无辜者。

胃突然一阵莫名的翻滚，没消化完的、已经消化完的食物全都翻滚到喉咙处，还没扥他找到垃圾桶就倾吐而出。

吐完后，一阵软弱虚脱的无力感爬满整个身体，他倚靠在夜笙歌隔壁大厦的墙边，墙一阵冰凉，穿透外套接触到皮肤上让他万分的清醒，对面是消防队和人群熙来攘往的影子，看着眼前硝烟四起，水花四溅的夜笙歌，以及尖叫不止的人群，还有黑梭梭的夜空，这简直是一场他无法原谅的残局。

他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尖叫看着他们哭喊看着他们四散看着他们奔走，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他的夜笙歌，苦苦经营起来的各种设施都十分完善的夜笙歌竟然有人敢在这里纵火！

储物间起火，储物间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里面有很多贵重的物品，储物间的门要有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而且钥匙是他亲自考核之后觉得对方可信，经过他的允许了才能下发。

一定是内部的人搞的鬼！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很慌张往大厦这边走来的身影，此人鬼鬼祟祟的行为与现场任何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行为都不搭调，他穿着一身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也包着一条黑色的围巾，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往回看，看那火灾场面的人们和场面。

萧衍晖好一阵疑惑，他并非是在逃命，而更像是身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步履匆匆。

见他朝着自己走来，萧衍晖下意识地躲进大厦的角落，几乎是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本能，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此人行迹十分的可疑，说不定跟这场火灾有什么关系。

那人走到大厦面前的时候不再回头看，而是快步往大厦的车库走，那身影又像是个女子，萧衍晖管不了他是男是女，下意识地蹑手蹑脚跟上去。

凌晨时分的冬天，车库还有一丝亮光，除了中央那两盏光线比较足的白炽灯，其他的副灯是感应的，人一走过就开。萧衍晖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但又不敢走太远，怕灯灭了。

当对方在中间那排稀疏的车子旁边停下来的时候，他几乎要窒息了。

那人把头巾摘下来，一头大波浪卷发在空气中荡漾着。

竟然是个女的！

当她把黑外套脱掉的时候，她旁边的车子突然亮了，从里面下来一个人。

萧衍晖大气不出，躲在柱子后面，他站着的地方，灯已经熄灭了。但是那两个人站在白炽灯的中央，十分醒目，样子清晰可辨。

车里出来的是一名男子，那面孔是十分的熟悉的。

常石韦！

"怎样？这火是不是特别的好玩？比下***药还好玩是不是？烧得痛快吧？把他们的东西都烧了吗？"他笑着开口，语气中透出无情的兴奋。

"那是，火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了，点一下，全世界都要倾覆、毁灭，真是绝好的发明。"女子也残忍地说着，紧接着哈哈大笑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地下车库里显得突兀且响亮，马上就闭嘴了，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她这一回头，萧衍晖瞬间就捕捉到她的脸。

竟然是李璐！

萧衍晖胸腔里像是被一团大火烧着了一般，他想冲出这根柱子去跟那两个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理论一番，但又想到此举抓不住证据，便适可而止，躲在背后，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录音是无能为力的，毕竟离得太远。

不消半会，李璐便躲进了常石韦的车子里，片刻后，车子一阵暧昧的振动。

萧衍晖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肯定是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的，马上忙不迭拿出手机，悄悄地拨打了110。

警察就在夜笙歌上面，接完萧衍晖的电话吼，很快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车库跑来。

萧衍晖指引他们往那台还有余震的车子跑去，将车子团团围住。

"别动！出来！警察！"其中一名警员三言两语，就让车子慌里慌张地停了下来。

但是车门还是不动。

"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出来！"

怎知，车门不但不开，车子却启动了，常石韦疯了一般往后倒车，因为是凌晨，车库里车子已经很少了，只有零星的几辆，基本没有车子做他们的阻碍，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车子转了个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飞速往外跑去。

"还愣着干嘛？！追呀！"萧衍晖忘记自己的身份，这下竟脱口而出下指令，那几个警察也不责怪，朝着车子快步追上去。

不消片刻，车库的外面警笛大鸣，响彻整个城市的夜空。

常石韦惊慌失措，眼镜已经掉在鼻梁下面，前方的路一片迷茫，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况，他双手紧张地哆嗦着，却怎么也拿不起那鼻梁下面的眼镜，双脚也哆嗦着。

李璐倒是淡定，她不慌不忙把衣服穿好，深呼吸一口，安静地坐着，似乎是在安然等判决的将死之人。

"该死！"开了不到一分钟后，常石韦突然大喊一声。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高速公路的收费处，前方已经拉起了火红的警戒线。

毕竟不是专业的飞车党，常石韦无法冲破警戒线，又怕撞过去死的太惨，只能停下车，后面的警车已经追上来，他们被团团包围住。

"下来！下车！"警察们"啪啪啪"的下车，都举着枪，叫声一片，很是让人慌张。

萧衍晖跟着警车下来，看着他们俩可怜兮兮地把手放在头上高高举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许是天气的原因，又或是此时此刻是凌晨的原因，他心里没有一丝的恨意，甚至对他们有些同情。

天色渐渐亮起来，周围的雾霾还是很浓重，他们被带上手铐的时候，萧衍晖走了上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冷言问道。

李璐不惧怕，反倒冷笑："为什么这样做？你问问你那个变态的老爸萧俊强就知道了，并且请你告诉他，我李璐有一天活着都不会放过他，还有你那个黑心肝的妈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她在笑，笑得很狰狞，狰狞得让萧衍晖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害怕，原来一心想要报仇的人，真的是把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

他对她在这瞬间生出同情来，而不是怨恨。

"走走走，有什么话到了局里再说。到时候就怕你再也说不出来！"一个警察催促着。

常石韦倒是慌张得不成样子，吓得尿都从裤腿里出来了："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全是她一个人做的，来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说坐我的车，我是被她迷惑被她指使的，我——"

"少废话！上车！关不关你的事，我们查过了自然清楚。"

警车呼啸而去，萧衍晖孤身一人看着他们远去。

高速公路的尽头的山的那边，一轮不甚红艳的太阳徐徐往上爬。今天该是个好天气吧，他想。

正当他拿出手机，想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号码竟然打了过来。

他好一阵惊喜，身心的疲累感瞬间就消失了。

"我听说，夜笙歌失火了是吗？"曹馨予的声音透出担心。

"没事，我这边已经处理完了，只是小事，一个员工不小心，点燃了一堆衣服，已经扑灭了。"顿了一下，他又道："你这么早起床？"

"我整夜没睡，你现在能不能马上回来？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我想看看你到底安不安全，我想你。"曹馨予因为担心且激动，哆嗦着道。

曹馨予的声音如同一道甘泉，涌进他的内心，那一腔火气，那一股凄凉感，瞬间被这股清泉清洗得一干二净，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的温情。

"你等我，我马上回来。"他激动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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