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萧俊强

已经多久没有回过这个家了？萧衍晖不太记得了，自从董秋梅住院后，他似乎一直都没踏进这个家半步。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家里的主人，萧俊强，他们之间的关系虽是亲生父子，但是父子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毫无意义冷冰冰的社会关系的一个名词而已，有时候，萧衍晖感觉他们俩就像是被一条无关重要的线连在一起的两个人罢了，线很长，他们离得很远，在彼此的眼里几乎看不到对方，他们都是以眺望的姿态生活，甚至只是知道对方存在，连去问候的动力都没有，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但该死的是他们又不可能挣脱这条无形的线，无论他们是否有感情，他们终生都被这条线牵扯着，他终究是萧俊强亲生的，这一点，他即便是死了也无法切断这一条无形的线。

多久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生活寂不寂寞，更不知道他故意不去看董秋梅心里会不会有点愧疚。

别说这个家萧衍晖极少回来，在公司，也极少能见到他，因为他们的办公室隔得太远，刚开始并非这样，只是后来，萧俊强要求搬走，说是萧衍晖碍他眼了，不想见到萧衍晖，当然，他现在也是快要退休的人，想去上班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当遇到什么不爽的事情找萧衍晖过去骂上几句，骂舒服了就让萧衍晖滚，刚开始的时候萧衍晖还过去给他无缘无故发神经的骂，现在他直接不去了，无论萧俊强派谁过来叫，他也不会过去了。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萧衍晖一边走一边想着他与萧俊强之间的种种矛盾，压根就没注意到别处。

萧家老佣人张妈看到萧衍晖从大门处一路低着头走来的时候，竟然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脚下生根一般，一动也不能动，直到萧衍晖走上前来叫了她一声"张妈"，她才老泪纵横地拉着他的手，哆嗦着双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萧衍晖抬头就看到张妈泪流满面的样子，有点紧张，"张妈，你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刚刚回来之前也跟你打过电话了，你怎么还..."

"别说话！"张妈突然大声道，声音里透着些许颤抖的关怀，她不断地摩挲着萧衍晖的手，时而将它放在自己的脸上，时而又捧在手上。

"手怎么这么凉，是外面冷了还是你身体不舒服？"张妈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关心问道。

萧衍晖有些心疼看着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奶妈，她总是这样，每次无论放学回来上班回来还是从外面玩回来，她总爱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和手上感觉一下温度，再判断他这段时间的健康状况，她并非医生，这些都是她乡下的老方法，但也说不出个根据，完全是靠着她的判断，但每次都灵验，她说他身体不舒服后第二天，他还真的就病了。

"没事，张妈，回去吧，这里是风口呢，冷。"萧衍晖拥着她，往屋里走。

"你是不是最近喝太多酒了？也一直都睡不好？"张妈一边走一边问，手还不断地摩挲着萧衍晖的手，不断地捂着，似乎要努力地将它捂热了才罢休。

萧衍晖知道自己一如既往的什么都瞒不过她，只好点点头。

张妈老了，她已经满头白发，他任由她握紧自己左手，右手慢慢地放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面，他记得去年离开的时候还没这么多的，怎么才一年，就这么多白发了？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似的。

"嗨，甭看我这一头白发了，人老了就这样，倒是你，最近是不是吃不好，瘦了不少。"

萧衍晖扶着张妈坐下："我吃好喝好的，怎么会吃不好。"

"那你的意思是没我给你做饭，你也一样吃好喝好的，有我没我都一个样了？"张妈责备地嘟起嘴来，跟个姑娘似的，一点都不突兀。

萧衍晖笑了，他的张妈还是那么可爱，一如既往的，心态永远是那么的年轻，只是他太惭愧了，这些年来因为种种原因，不但没有过来吃她做的饭，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不给。可是张妈从来不责怪，她只关心自己吃饱了没有，睡暖了没有，每天工作开不开心，有没有遇上合适的姑娘。

"没有的事情，在外面吃山珍海味都没张妈你给我煮的家常淮山猪蹄汤好喝，在外面吃的东西怎能跟你做的菜相比？"

"瞧你说的，把我夸得跟绝世大厨师似的，不过呀，你这么说也还差不多，反正你今天不许走，你得等我给你做完饭吃完才能走。"张妈满意地笑着说到此处又顿了一下："不不不，今天干脆就在这儿住算了，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打扫，太阳出来的时候一直给你晒被子，昨儿个阳光挺好的，我也给你拿出去晒了，都一股阳光的味儿，你要不要上去闻闻？"

萧衍晖不是不想在这儿住一晚，只是曹馨予在家，他不是很放心，她最近孕吐得厉害，经常不吃东西，他要监督她。再说了，待会儿跟萧俊强还不知道能谈成什么样呢，说不定刚说上几句就被他撵出去了，哪有他落脚的地儿？因而他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下次吧，这次有点事儿，我得赶紧的回去。"

"你每次都这样说，你真的这么忙吗？人家总统都没你这么忙，还有时间陪孩子妻子呢，就你——"

萧衍晖为了哄张妈高兴，附到她耳畔神秘兮兮道："张妈，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还真的是要回家陪老婆孩子，我媳妇怀孕了，我得回去照顾着。"

张妈果然瞪大眼睛跳起来："什么？！你——你这孩子！竟然都有怀孕的媳妇了都不告诉张妈一声！"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瞧你激动的，难道你不为我高兴？"萧衍晖凑上去搂着她。

张妈的脸瞬间就绽放成花儿一样："高兴，高兴，我太高兴了，你都有孩子了，我要抱孩子了，这多久没抱过了，我能不高兴吗？这姑娘我见过吗？是不是徐家那姑娘？"

"不是。"

"那女孩儿是谁呀？"

"那女孩儿是谁呀？！"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问道，不同的是一个惊讶，一个愤怒。

萧俊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书房里出来，一如既往地背着手，严肃地看着萧衍晖，脸上有些扭曲的愤怒。

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就凝固了起来，刚刚的欢声笑语以及戏谑，已经变换了调调，两人都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张妈也对萧俊强的突然出现始料未及，她左看看右看看，父子俩的脸色还跟以前见面时候一模一样，是黑的。

"你倒是给我说说，怀你孩子的姑娘不是徐如恩能是谁？没结婚你就让别人怀孕了，你风流成什么样子了！你又到外面沾花惹草了是不是？你信不信再这样下去徐家明会打断你的狗腿子的？！"萧俊强说话的时候，嘴巴是不动的，只有两边胡子在上下动，无比的严肃。

萧衍晖直视着他，冷言道："我今天来，不是要向你汇报我的私事的，而是有一件事要转达给你。"

萧俊强也冷笑，胡子一抖一抖的，甚是可怖。

"向我汇报？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都跟我说了吗？别说得那么委屈，小子，坐吧，说说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比得上徐家明的宝贝模特女儿？"萧俊强今天似乎没那么严肃，可是萧衍晖根本没发觉他的异常，他没听话坐下，"不了，我说完就走，我媳妇还在家里等我。我不能离开太久。"

"放肆！"萧俊强大声吼叫，突然站起来，嘴巴和胡子因为激动一起发抖。

张妈急了，上前劝着："老爷，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路，他们要干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你何苦这样管着他，又何苦这样激动？气坏了身体可不好了，来来来，有什么事情，咱坐下来好好说，别激动啊。"

张妈在萧家干了三十五年，从十六岁就过来，当时跟的是萧衍晖的奶奶，萧衍晖的奶奶死后，她本来是可以走的，萧家给了她一大笔遣散费够她在乡下过完无忧无虑的下半生，但她就是舍不得这个家，在这里呆这么些年，她已经舍不得这些人，萧家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了，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矛盾，他们对她都是极好极好的，也是极为尊重的，即便她跟萧俊强差不了几岁，但是萧俊强也一直尊称她为张妈，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因而张妈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我跟他好好说了，但是他有跟我好好说了吗？"萧俊强的脸色收敛了一些。

萧衍晖却不想跟他继续扯，只冷哼一声，道："我压根就没打算跟你说这件事情，因为你的手机关机好几天了，电话也不肯接我的，我才来这里找你的，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你的几年前的情人——李璐，进了局子，她说要见你，要见不到你，她会自杀在监狱里，并把你的罪行公诸于世，你看着办吧，你以前做过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什么劳什子罪行，我不是太清楚，但你一旦跟咱公司扯上什么关系，要毁公司的名誉的话，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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