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花开紫菀应惋此
刚进天然居的大门,就看见戚子言一手拿着一把纸扇,一派俊朗公子的模样,却是挡在紫菀面前,纸扇在掌心轻轻一敲,便是啪的一声展开,在胸前轻轻扇了两下,甜腻腻的叫了一声菀儿:“菀儿。”听的刚进来的韩沐清和坐在一旁的半夏都是直掉鸡皮疙瘩。
果不其然,紫菀轻微的皱了一下眉毛,就要躲过戚子言,而戚子言却已经是又拦住了紫菀,一脸讨好的笑:“菀儿,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让开。”紫菀赏给戚子言一记刀子眼。
“别啊!”戚子言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这么长不见,你好不容易回来,结果小姐在承业寺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然后就是在王府,我都找不着机会去见你。”
紫菀的眉头再次抽了抽。
戚子言又连叫了三声:“菀儿,菀儿,菀儿,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啊。”
紫菀姑娘终于是忍无可忍,嗡的一声,紫菀手中的剑半出鞘的抵着戚子言,目光冰冷一片:“这样的玩笑,不要在开。”
“我没有。”戚子言刚要辩驳,紫菀又是冷冷的看了戚子言一眼,然后便擦着戚子言缓缓的走了出去,目光轻抬,正是看到韩沐清和忘尘,轻轻敛了一下眼眸,走下楼去。
而戚子言则是在后面叫道:“菀儿,我对你之心日月可鉴,沧海可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戚子言这辈子就认定你冷紫菀了。”
“嗖。”一枚银针破空呼啸而来,擦着戚子言的头发,定在了他身后的木板上,正是出自紫菀只手。
戚子言吓了一跳,但不过片刻又是叫道:“菀儿,即使你再凶,我不会放弃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定会把你娶进戚家的大门,葬进我们家祖坟。”
韩沐清,半夏,白芷都是无语至极的伸手捂脸,一副这孩子已经无可救药了模样,有这么和女孩表白的么!
正在下楼的紫菀脚步一僵,手中已经夹了四枚银针。
“嗖,嗖,嗖,嗖。”四枚银针又是左右各两枚的几乎是擦着戚子言的身体,定落在戚子言身后的木板。
“闭嘴。”
戚子言:“……”但不过三秒,又已经开口啧啧称奇的道:“不愧是我家菀儿,这一手暗器练得是如此的出神入化,应运自如。都说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所以菀儿你对我这么凶,其实是很爱我吧!”
众人:“……”来人,把这货给我,拖出去砍了。
“诶诶。”终于发现店里面多了两个人的戚子言一脸的吃惊:“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沐清一手捂脸,好丢脸啊!我肿么会有这样的属下!
“小姐你那一脸的嫌弃,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明显,这让我这个做属下的,感觉好伤心啊!”
韩沐清:“……”
“那这位……”戚子言眼睛轻微的一眯:“想来就是忘尘大师了。”
“在下正是忘尘,但这大师之命却是担不起。”
“大师谦虚了。”戚子言微微一笑,然后目光微微看向韩沐清,看见韩沐清轻微的点了一下头,便又接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此时的戚子言,面上仿佛挂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以温煦易相处的感觉,全然不同于之前那个似乎有些无赖,与紫菀满脸嬉戏的脑子。
“我与师叔有些事情商谈。”
……
进了三层的第五间包间,韩沐清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的放在下巴下:“唔,师叔,说来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我这天然居看看?”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的么?”忘尘轻抿着的唇微微挑起,伸手推开了房间内窗户,目光未敛,似乎是在街道上的芸芸众生,又仿佛是在看别的什么,许久才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却是掠过整间房间,半响才是缓缓说了四个字:“巧夺天工。”
韩沐清瞳孔轻微一缩,她自然不会不明白忘尘为何会说这四个字,然而正是因为明白,才会如此吃惊,师叔不过就这么看了几眼,竟然就能看出天然居有问题?
但嘴上却是淡淡的道:“师叔谬赞了。”
“自然不是谬赞。”忘尘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当年构建这天然居之人,真当是令人佩服之至。”说到这里已经缓缓坐到了韩沐清对面的椅子上:“即便后人中有人窥探到了这其中的玄妙,却也注定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一个天然居建起来不难,其中的一些机关玄妙之处也未必有多难,但是之所以说是无法复制的奇迹有三。
其一是材料,想要在这样一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弄到大量的钢铁连弩,无疑,几乎是不可能的。平民,普通商人根本没有渠道,而又渠道的,如此反常的举动,只怕第一时间就会被扣上谋反逆谋的罪名。
第二也是布局,天然居和暗月名下的其他产业看似没有人任何的联系,其他产业之间也是如此,但实际上,彼此之间早已经织成了一张巨大而结实的网。如同天然居,但是一个天然居自然是无法达到目的的,他需要的是,与周围所有店铺的配合。这是暗月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底蕴才能达到这样的局面。
第三自然是隐秘性,如此大的工程自然无法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但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了,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天然居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可笑的是,世人只知天然居是百年老店,却从未想过,在那个战火纷飞的乱世,一家普通的店又是如何存留下来的?一次还可以说是当时的东家手腕过人,运气极佳,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在着硝烟弥漫的大陆之上,一个个国家都作为历史烟消云散,可是,天然居却从未消亡。
当然,更为准去的说,是暗月。
“这世上,不需要第二个天然居。”韩沐清微微一笑:“也不会有第二个暗月。”
“我听说在宁昭未建立之前,除了暗月,还有一个以情报为根基的江湖组织——影迷。”
“没错,那个时候暗月还不叫做暗月,而是暗刑。”
“那个一手颠覆了当时慕国,卫国两个国家,出自苏芜的暗刑。”
“若不是齐国有着冥宫,只怕现在的宁越也会不复存在。”
韩沐清轻微的将唇抿起,意识到忘尘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而宁昭的建立,也与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忘尘一边说着,他的语气很是平静,更为准确的说应该是平淡,好想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手敛着袖子,一手拿起茶壶,给韩沐清和自己各自缓缓的到了一杯茶,动作优雅:“亦是那时,暗刑正式更名为暗月,即便在江湖之中也处于半隐秘状态。”
“彻底成为宁昭荣亲王府的家族势力,不,应该说是韩家。”
“暗月暗月,是黑夜之中,隐藏于月亮之下的暗影,如同黑暗中的一双推手,看似已经隐秘收敛起来,但只要它想,随时可以遮盖住月亮。”
“这样一个可以左右一个王朝的势力,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喜欢它的存在。”
“而偏偏,他也是宁昭的底蕴所在,及动不得更要不得,如芒在刺,如鲠在喉。”
韩沐清微微敛着眸,神色虽然平静,但是语气之中却不免染了一层嘲讽的语气:“如此说来,还是我们韩家的不是了?”
“当初打天下的时候需要暗月,现在天下太平了,就如鲠在喉了?”
忘尘似乎是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愔,我并不是在帮偏谁说话,只是在将真实的状况说给你。暗月与宁昭皇室之间存在的问题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宁昭的开国皇帝也好,现在的陛下也罢,甚至以前的诸位先帝,都非不能容忍之人,又或是说,他们很清楚,战场之上,宁昭却不得荣亲王府的韩家军,江湖之上,宁昭缺不得韩家的暗月。”
“而宁昭皇室真正忌惮的是,荣亲王府加上暗月的组合。一个有能力可以左右他们的组合。”
“我又何尝不知晓。”韩沐清也是苦笑一声,在这种事情上其实本无对错之分,钟离皇室以自身的角度出发,希望自己的皇权稳定,希望将能够动摇自己皇室地位的一切萌芽都扼杀在摇篮之中,没错。他们韩家希望守一国平安,佑韩家昌盛。三十万子弟兵,无法割舍,祖上基业,更加不能舍弃,亦没错。
只不过,他们所追求的恰好起了冲突。
对于皇室而言,不管你是否有着逆谋之心,只要你有着这个能力,就是罪,因为你不反,但你能保证你的子孙后代,守着如此的庞然大物,却一定都没有反心么?
对于韩家而言,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托付与你,更是替你守护了宁昭百年的安定,而你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这般‘狡兔死,走狗烹,鸟飞尽,良弓藏’实属寒心。
“哪一任荣亲王,暗月之主不知晓。”
“可我们却都要走下去。”
“维持着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然后不知道哪一天这种平衡会被打断,走向无法挽回的方向。”
“没得选择。”
“而我能做的,依旧只有,我在,则韩家不倒,若韩家亡,必是我先亡。”
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从忘尘口中发出,他轻微抬起眼眸看着韩沐清,然后又微微低下:“小愔……何苦如此执着和要强,你不过只是一个女子,这些权力漩涡,家族斗争的事情,其实本和你没有太大关系。”
韩沐清却是轻微的摇了摇头:“师叔,先不说对于韩家而言,男女本就无区别。你刚刚那番话,便是放到任何一个家族之中,都只是哄那些不喑世事的小女孩的话语。”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对于那一个家族而言,都是这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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