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半开半落无由醉
“贵女，贵女，之所以一出生就比那些平民子女身份高贵，那个不是借了家族的光，没有了你的家族，你与那些平民子女有何不同？甚至，只怕是多有不如。”
“所以既然你承受了家族带给你的荣耀，那么也就要承担起应尽的义务。”
“特别是，当你一出生，当你开始有记忆起，就被告知，你是韩家嫡女，你需要承担起整个荣亲王府，你需要对那叁十万的子弟兵负责。”
“这是你必须要背负的。”
“那么即使你最开始并不愿意，但是十几年后，这些却早已变成了你的信念和坚守。”韩沐清的声音轻轻澹澹的，彷佛很平静，但在平静之下却压抑着太多的无奈与苦涩。
正如忘尘所说，她不过是一个女子，没有那个女子一生下来就喜欢活的那么累，一生下来就要为家族而活，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幸福。
在没懂事之前，她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如同娘亲所说的那般，寻一个爱她她也爱的人，白头偕老，若是能快意江湖，潇洒自在，那么就更是再好不过。
但是在十二岁以后，她就不再这么想，即使偶尔依旧会这般幻想，这般努力，但是心里却无比清楚的知晓，这样寻常江湖儿女几乎可以轻易达到的，对于她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也正如说的那样，即使并不愿意，但是韩家的荣耀早已经成了她的信念和坚守。
她想要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会努力的去争取，但前提是，那一定不能与守护韩家发生冲突，为了韩家，她是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的。包括……她的所有。
或许是一直以来，这些无奈压抑在心里太过苦涩，又或许是因为忘尘身上那种能让人放松下来的感觉。面对忘尘，韩沐清始终觉得那是一个可以信赖和倾诉心声的长辈，很多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将自己的心声对忘尘说出。
“没得选择。”说着韩沐清忽而一笑，轻微的扬起头，然后又渐渐垂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空山新雨，虽是好茶，可是……”
“却不醉人。”
“比起酒来，终归还是差着的。”说着已经缓缓起了身，打开房间里的橱柜，从里面拿出了两坛子酒，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玉温，虽比不得师叔请我喝的金风玉露，但味道还是极好的，浓而不烈，如玉温润。”
忘尘轻微的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总是喝那么多的酒。”
韩沐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首先，我虽然是女子，但还是一个军人。”一边说着，已经又取出两个玉杯，打开一坛酒，将杯子倒满:“其次，只是喜欢罢了。”
忘尘抬眼看着韩沐清:“常年离不开酒的只有两种，一种是性情喜好所致，另一种便是有着故事的人。”
“却不知，小愔是哪一种。”
“一定是这两种之一么？”韩沐清似是不在意的勾了勾唇:“那样的话，我可是记得，师叔每日必饮一杯忘忧醉，莫非师叔也是这两种之一？”
“那不一样。”忘尘的语气依旧很澹:“门规如此罢了。”
“初始是门规。”韩沐清轻轻抿嘴一笑，然后拿起酒杯，轻微仰着头一饮而尽:“日子久了就会变成习惯。”
“师叔是如此，舞愔亦是如此。”
“开始是因为一些事爱上这个味道。日子久了，就变成了习惯，戒不掉的习惯。”
“不过师叔放心，好歹也是学医的，还是会把握量的，否则……芷儿他们早就唠叨我了。”说着，已经将酒杯缓缓放下，然后在忘尘的注视下又倒了一杯:“放心，只是两杯。”
忘尘的表情很是平静，却是澹澹道:“可你今天已经喝了小半壶的金风玉露。”
韩沐清拿着酒杯的手轻微一僵。
“所以这一杯，小愔还是不要喝了。”忘尘的语气很平澹，好奇没有任何的力道，却带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力量。
“师……”但看着忘尘那轻飘飘的澹定眼神，韩沐清果断的将“叔”字给吞了回去，外加委屈的扁了扁嘴。
真是的，自己好心请人喝酒，可人家看起来一点非但不领情，最关键的是，人家还不让自己喝！！！
而且即便是父亲，外加那叁个老头子的话，她都向来左耳都进，右耳朵出，全然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但是却不知为何换成了明明看起来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师叔这里，明明是轻飘飘的语气，彷佛没有任何威慑力，可是她却只能乖乖的照做。
这感觉，还真是……憋屈。
悻悻的放下酒杯，韩沐清双手交叉阻在下巴下:“不过，师叔怎么会突然提出但我着天然居呢？”
“师侄觉得呢？”忘尘轻轻抬了抬眼，神色澹然。
“师叔放着承业寺不回，原因只会有两个，一种是暂时不想回，另一种则是有比回承业寺更重要是事。”
“第二种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就只能是第一种了。”
“而暂时不想回也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不想回，一种则是不能回。”
“所以呢？”
“所以我会回对师叔到我天然居的理由感到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能够让师叔这样做。”
忘尘轻轻的笑了笑:“的确是因为一个人，一个有些特殊的人。”
“哦？”韩沐清眸光微微闪了闪，脑海之中却是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仲离。
“师叔素来视王公贵族，满朝文武大臣为无物，即便是当朝太子，当今圣上，师叔亦是关门谢客，却不知晓，师叔今日的这位客人，究竟是何人，能让师叔避之不及，还要躲到我天然居来。”最关键的是，还要有一点，就是那个人如果知道师叔在天然居的话，一定不会追过来。
“所以说是个有些特殊的客人。”
……
“仲施主，大师还未回来，还请回去吧。”
仲离眉头轻微一皱，但不过片刻，就回复了一脸温和儒雅的笑:“那静竹小师父可知道忘尘大师去了哪裡？又何时才能回来？”
静竹缓缓道:“回仲施主的话，小僧并不知晓大师何时能够回来，只知晓大师被韩姑娘邀请前往天然居一叙。”
“天然居……”仲离轻微一愣，随即似乎是陷入轻微的沉思“韩沐清……”
“师叔？霓裳羽衣舞……轻功……碧落剑……千音仙子云舞愔。”
“莫非，她是天山弟子？那麽天然居……”想到这裡，仲离的眼睛已经细微的眯起，但仅仅是转瞬，就对着静竹行了一裡:“多谢静竹小师父。”
“不过，既然在下左右也是无事，倒不如在这裡静候忘尘大师归来。”
静竹依旧轻脸着眉眼:“既然如此，静竹便下去为仲施主备茶，还请仲施主自便。”
“有劳了。”
……
“不知师叔觉得我这玉温如何？”
“入口虽温，其性却是颇烈，有些灼喉了……”忘尘一边轻轻歎着气，一边将手中酒杯裡的酒饮进:“含于口，纵有丝丝清甜，却后劲颇大。”
“君子如玉，触手生温。所以小愔，你着玉温，怕是有名不对酒吧！”
“谁说着玉温之酒的名节是君子如玉，触手生温？”韩沐清勾着唇轻轻一笑，微挑的眉眼，冷然透着嘲讽:“玉温，乃是天然居独创，说起来，它是一个系列，却非是一种酒。”
“我今日拿给师叔的这一种，便是玉温中的贪狼。玉温共有七种，分别以北斗七星命名。”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天枢贪狼、天璇巨门、天玑禄存、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开阳武曲、摇光破军。”韩沐清一边说着，轻轻的抿了抿嘴:“其中贪狼最烈，玉衡最醇，天璇最清洌，文曲最甘甜，而这最温润的要属禄存，最灼喉的则是武曲……了最令人喝过就不忘的，还是摇光……因为据说不同的人在心情不同的时候喝它，味道都不尽相同。”说着，韩沐清已经是轻微的笑了一声，摇着自己手中的半百半透的酒杯，裡面的酒换换流淌，在阳光的照射下彷佛折出流彩的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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