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cm
自接下与fs的合作,工作室又进入忙碌期。米雪瑶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天天两点一线。
她作息一直很不规律,新的一天从中午开始,半夜结束,本还想趁倒时差调回来。
从这一个月来看,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
米雪瑶独立的办公室中,两扇墙面特意做成毛毡墙,靠门的一面钉着各式完整的时装画手稿,再往里则被面料图册木架占据。
靠办公桌的一面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图片,仔细辨别可以看出,每块是有固定风格的,按照色彩、面料、效果图等形成完整一个主题。
米雪瑶的左手边,除了“doubletap”和“fs”俱乐部的logo,还贴着“doubletap”几张游戏场景和人物形象。
她的办公室宽阔而简洁,除了图片外,其他所有必要的办公用品都分门别类收在各处。
即使是摊满面料图册的办公桌,看似凌乱,实际上也是有规律的。
米雪瑶的前半短发被编成麻花辫收于长发盘起的花苞中,两根银长簪穿刺而过。低头看东西的时候,并不会被头发挡住视线。
她坐在两张只容得下转椅的办公桌中间,另外一张白色简易木桌上摆放了超大屏台式电脑,配备一个最大尺寸的数位板。
“嘶。”米雪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过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刺痛感还未消去,她额头磕在办公桌上,等缓过劲来曲着腰继续工作。
nina蹦跳着进入她的办公室,绕到面料桌前,得意地摇晃着手里的那份《shedof》杂志,展示给米雪瑶看。
语气轻快地连哼四个拟声词,“噔噔蹬蹬——”
米雪瑶微微直起身子,瞥了眼封面,继续翻着合适的面料小样,不时与手稿进行对比。
“老板!你快看啊,路厘,路神,身上穿的衣服你的!是不是帅很多。”
“这不明摆着么,人靠衣装。”米雪瑶揉了揉胃,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的报刊架,“放那吧。”
“嘤嘤嘤,老板你竟然一点也不感兴趣,我还眼巴巴等着发货呢。”nina临走前还是转了回来,拆掉杂志的塑封,将其摆在了电脑旁,“老板,里面还有好几页,记得翻哦,有两套是fingerlips的主打款,alice说这两款不走秀场了。”
“奥。”米雪瑶应了一声,把挑出来的面料小样钉在毛毡墙上,“帮我去前台看下那几件样衣拿过来了没有,叫我。”
“好。”
米雪瑶确定好最后一套服装所用的面料种类和色彩,脚上一用力,轻松转回电脑桌。
从抽屉里翻出药片,就着温水吃了几片消炎药。
左右摇着头做拉伸,再五指交叉手心往天花板顶,眸光偏向了最新一版的《shedof》——
封面中,路厘穿的是22春夏巴黎时装周开秀那套高定套装。
黑色的翻领灰毛衣上配了条不甚明显的领带,外面套的是她还在国外时设计的不对称西装,上半部分保持了西装的轮廓,下半部分的左侧截断至腰部,路厘劲瘦的腰线顺着贴身灰毛衣没进编织腰带,隐约能看到腹部起伏的肌肉线条。
如她所料,路厘很适合拍平面图,镜头完美记录下他天生的高傲。
但是,不合适。
在米雪瑶看来,路厘不是这套衣服的最佳人选,虽然他的脸和身材撑得起来这套设计,但他没有故事。
“年纪轻轻,装什么大人。”
说是这么说,米雪瑶做完拉伸之后还是把杂志摸了过来。
快速翻动着,骤然间,米雪瑶心跳似是漏了一拍。
左手指甲轻轻点在光滑的页码上,右手摩搓着耳朵后面那块光洁的肌肤。
思忖片刻,米雪瑶还是翻了回去。
指尖停留在路厘脖颈的那颗痣上,随即沿着脖颈、毛衣的中缝线滑下来,在杂志的页码上打着圈。
路厘单单穿了套银白色毛衣,领口的罗圈里面塞了件白t恤,微微侧仰着脸,乌黑的细发六四分在两侧,在微风下又有些许凌乱。阳光从耳尖划到下巴,左耳耳坠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串阴影,恰好与他测颈上的一颗小黑痣相接。
路厘很白,微抿着的唇色又很浅,在真实的色调下格外亮眼。
眼角尖尖的,只眼尾晕开扇形弧度,望向所有读者——
干净、有故事。
米雪瑶下巴搁在右手手心,手肘压在杂志右下角,微微垂眸,视线在那张图上打着转,嘀咕道:
“燕姐姐可真会啊。”
“嘭”地一声。
米雪瑶本能一抖,手肘从桌上滑了出去,脸往下冲了一下。
紧接着,nina急匆匆破门而入,“sherry。”
米雪瑶右手食指还夹在那一页,左手压在杂志封面上,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慢慢把右手抽了出来。
抬头时嘴角往上提了提,微笑道:“做什么。”
“样衣到了啊,刚到,新鲜的。”
米雪瑶起身,由于站得太猛,她有一瞬间的眩晕感,右手又不自觉压在了胃上,“nina,下次记得敲门。”
“我敲了啊。”nina委屈道,“不是你说敲一声就可以直接进来的嘛。”
“哦。”刺痛感又密密麻麻从胃部传来,米雪瑶咬了咬下唇,“下次……记得敲两声。”
米雪瑶的声音有些变调,nina转头,吓了一跳,“sherry,你嘴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伸手扶过米雪瑶,冰冷的触感让nina有些慌张,“你手也好冰。”
“没……”米雪瑶刚想回答,胃里仿佛装满了针线,就着旋涡搅动起来。
刺痛和绞痛从胃部顺着每根神经末梢传遍全身,米雪瑶咬着牙,紧紧抓住nina的手臂,慢慢蹲在了地上。
“痛。”
米雪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同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铺天盖地。
米雪瑶眉头拧在一起,想抬手挡一挡这刺鼻的味道,刚一动,就被谁轻轻捉住了。
“不要动,还挂着盐水。”
声音过于熟悉,米雪瑶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微缩——
果然在床边看见了路厘。
他正好穿着那件银白色毛衣,像是从那幅图中走出来一样。
米雪瑶精神恍惚,脑子转了个弯后一下放了松,“怎么还做起梦来了。”
随即闭上了眼睛。
“你没做梦,有舒服点了么?”
米雪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最终还是心不甘情愿地睁开眼睛,“你怎么来了。”
只见路厘轻轻一笑,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岱纬哥带我来的,说是你为我们俱乐部忙得进医院了。”
路厘的身影在背光下镀了一层氤氲的白光,动起来后那双眼睛弯弯的,不再枯燥,连带着浅淡的眼窝也涂满了色彩。
米雪瑶出神地盯在路厘的脸上,然后狠狠移开目光,“你能别瞎笑么。”
路厘似是怔住了,然后一点点,听话地把嘴角压了下来。
是不该取笑的。
然而,米雪瑶脱口而出的时候没过几秒种立马就后悔了。
不笑的时候觉得人家太矜重,笑的时候觉得人家太刺眼。
米雪瑶,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咬着唇,正想说些什么。
陈岱纬提了一塑料袋进来,见米雪瑶醒了之后气势汹汹地往前冲,把东西往床边的桌子上一放,开始数落,“药过期了不知道啊,脑子呢。”
米雪瑶不在意地摆摆手,“箱底翻出来的,太久没犯病了。”
“怎么地,你还想犯病多少次?最终得胃癌吗?”
“呸呸呸。”米雪瑶从病床上惊起,“陈岱纬,你竟然咒我。”
路厘动作迅速地把放在一旁的枕头拿过来,和原先那只叠起来,压在米雪瑶的背后。
“很好,说明你还有觉悟。”陈岱纬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苹果,示意路厘,“给你瑶姐削一个。”
“好。”路厘从窗边走过去。
米雪瑶不甘示弱,伸手从塑料袋里摸出一根香蕉,递给路厘,盯着陈岱纬,每一个字都放在重音上,“去,给你纬哥剥一个。”
尤其是“纬哥”二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幼不幼稚啊你。”陈岱纬抢先接过香蕉,剥开,递到米雪瑶手中。
“比你成熟。”米雪瑶倾身抓过路厘的手腕,把香蕉塞进他手中,“尊老爱幼是成熟人的做法,幼稚的人才会差遣弟弟。”
“切。”陈岱纬自觉投降,避开之前的话题,说道,“lily见到我就走,你们家nina被我劝回去工作了,等下记得回电。”
两人说着话,只剩路厘还呆滞地握着香蕉,手腕处传来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没有散去。
而后,他才走到一旁,把香蕉吃完了聚精会神削起苹果,削出的皮整整齐齐,连在一起成了串。
“行了,你俩回去吧,等挂完我自己会回去的。”
“回去个屁,住一天。明天早上再做个胃镜再吊瓶盐水,我俩陪你。”
米雪瑶眼皮一跳,目光敏锐地扫向陈岱纬,“你该不会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陈岱纬在米雪瑶紧紧盯着的视线下打了个转,“我们的友谊就只有这么点吗?sherry,我会伤心的。”
“是就这么点。”米雪瑶大拇指食指一捏,一点空隙也没留,“好无聊啊,还要挂多久,我们玩个游戏吧。”
米雪瑶摸出手机,逼着两人下了斗地主,然后开了个房间。
“靠,你出老千吧。”米雪瑶靠在枕头上,眸子直直射向路厘。
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路厘无辜地望向米雪瑶,轻声说:“系统随机发的……”
“fine”米雪瑶捏紧手机,再次重新开局。
“陈岱纬,不许当地主。”
“我还就不信了,我一帝王级别的,怎么就一把赢不了。”
然后,她再次“亲切”地扫向路厘,微笑着紧闭嘴巴,从牙缝间挤出字——
“你怎么知道我还剩一张j”
“你为什么留一顺子在最后出。”
第n局——
“陈岱纬,你干什么呢,压他呀,又放他一张散牌。”
“陈岱纬!你有火箭为什么不炸他,留着过年啊?”
米雪瑶眼看着自己的欢乐豆掉了一位数,圆寂了。
她打了个哈欠,手机一扔,“不玩了。”
一安静下来,就昏昏欲睡。
陈岱纬从游戏坑里出来,抓了把头,跑题道:“不是我说,sherry,你真该戒酒了。”
米雪瑶暂时不想和他说话,筋疲力尽道:“知道了。”
“一日三餐好好吃,胃病这个东西就是要慢慢养回来的,所以说要正常作息,早睡早起。”
米雪瑶心想,就你,还指导我呢。
然而,嘴上还是应着:“嗯。”
“我弟走台,不用担心,我找人私下教他,到时让你惊艳一把。”
“嗯。”
陈岱纬叭叭地还在讲什么,米雪瑶已经听不清了。
她迷糊糊应着:“嗯……”
然后,睡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