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cm
第十七局比赛，毫无疑问也是路厘队伍获胜。
也不知道是小武和simon没把娱乐赛放在心上，今晚他俩的状态都不好，被路厘他们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
“徐影帝这是被针对了？”
“没有吧，其他队员不也死了，可能他比较好杀吧。”
“road和那个观众配合绝了啊，他真的只是观众？竟然干掉武哥。”
“四叉是个主播，什么游戏都会点，射击类比较强，上周和路神的连麦我还蹲过直播。实力不赖，road还夸过。”
属于竞技比赛的热烈刺激感在开赛前滚滚铺开，又在一局局毫无悬念的压倒性胜利中渐渐退却，观众也再无紧张之感。
毕竟，结局已定。
具有倒影效果的舞台为这场比赛增添了视觉冲击力，红色的霓虹光线在t台上晃动，整个doubletap世界被渲染成充满生命力的乌托邦。
t台前半部分被工作人员和后面进场的观众所占据，他们盘坐在竞技座席前，抬头看望向直播屏幕，倒是有别于体育场馆的观感，别有滋味。
nina正抻着脖子，试图在昏暗的视线中认清一张脸……
第十八局，路厘队伍是攻方，直直捣入对方的核心地带，再次击毙徐圣明和另外一位业余玩家。
与此同时，他们队伍也出局两人，双方各剩下三人。
“我去当诱饵。”向鑫摩拳擦掌，主动说道，“死了也没事，路神和康神帮我报仇哈。”
他第一次与这么多职业选手同台竞技，连胜让他欣喜若狂，每个细胞都在激动地叫嚣着，浑身的血管都被热得要炸开，根本压抑不住想要胜利的心情。
他小心翼翼，在地图上穿梭着。但还是因为近战经验不足，被simon一枪毙命。
同时，也暴露对方阵营两个人的位置。
路厘和kang井然有序，从两个方向包抄，每人一个人头。
kang逼近拆弹场所，路厘则在暗处把风。
拆弹进度条在走动着，游戏总时长也在倒计时，只相间十秒。
5秒、4秒、3秒……
屏幕上，kang视角烟幕缭绕，小武抛了个烟雾弹，随即放枪。
他血量见底，倒地不起，拆弹进程还有两秒的时候被迫中断。
导播立马在小武和路厘的视角中进行切换。
七秒、六秒……
只要小武不死，这局就算守住了，得一分，因为路厘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拆弹。
五秒、四秒……
路厘却依旧沉稳，一动不动，全神贯注辨别小武的位置。
细微的脚步声和换弹匣的咔嚓声交杂着，只见路厘走出藏身的夹道，往烟雾中扣下扳机，再滚身走位到遮蔽物后方。
“砰。”
电脑屏后，路厘自信从容地轻笑一声，手也从鼠标上移开，眼镜片后的双眸清澈透亮。
盲枪，一击即中。
“让我们恭喜road和kang带领的限定队伍获得胜利！”
一片掌声中，向鑫从席位上一跃而起，拽着路厘击掌喝彩。
路厘被他扣着手腕，也随他而去，脸上洋溢着几分淡淡的春色。
颁完奖项和礼品，最后台上只剩下fs俱乐部的人员，bp也从观众席中走向四人，站成一排。
“那我们今晚的娱乐赛就此结束，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们forwardsuperior俱乐部和周边产品，此次doubletap系列也算是对xiaowu的纪念吧。”
fs经理作总结词，台下粉丝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丝丝不同。
“最后让xiaowu讲讲话，为他的doubletap职业生涯添上完美的句号。”
现场一片哗然。
完全没有预告，太突然了。
除了simon，其他三位队员当场被雷击穿，同时表情呆滞，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路厘，一贯没有多余表情的他，在经理说出那番话后，直愣愣看向小武，脸上全是惊诧之色。
nina也讶异地直接两腿抻着站了起来，在人群中格外突兀。
小武从队伍里出列，落落大方走到舞台前面，从经理手中接过话筒，说道：“出道七年，从俞神到路神，我拥有过两任最优秀的队长和两名世界排名第一的队友，本人排名也曾爬到过世界傍第五。无论是团队还是个人，我都知足了。”
“职业生涯中唯一的缺憾是，doubletap盛期，我们最有希望拿major冠军的时候，俞神退役了。我当时很不解也很气愤，怪俞神为什么在那个关键时刻，抛下我们，最近我终于顿悟。”
说到一半，小武在前面的人群中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没说顿悟的内容，只继续自己的退役说明：“由于个人原因，本人xiaowu于今天起正式告别doubletap，感谢各位粉丝朋友长久以来的支持，也希望你们能继续为fs加油，一起守护doubletap分部。”
小武朝着三个方向深深鞠躬。
他的话在路厘耳膜里轰隆作响。
为什么和经理一起把他们蒙在鼓里？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说好之后一起冲major的呢？
脸煞白一片，路厘攒着拳头，克制自己不上前问个究竟。
场馆里信号极差，等小武发言完毕，人都往各处散开，急着上网分享讨论最新情况。
等有人陆陆续续走向后台，米雪瑶结束手中的斗地主，给路厘发了条消息，让他在前台等一下，一起去停车场。
她临走前，还对那个19号说：“以后活动上点心，资源自然找上门来了。”
聊下来，米雪瑶发现，19号人本质还不错，就是有点儿心气却不努力，说到底还是肚子里没墨水，她不喜欢脑袋空空的帅哥。
米雪瑶在前台扫视一圈，没找到路厘，却看到nina拉着一个人在自拍。
男子也很年轻，浓眉大眼，穿着精神又洋气。
看到米雪瑶，nina手舞足蹈地把手机递给她，“老板，帮我和俞神拍张照。”
手里忽然被塞了一东西的米雪瑶还是敬业地横着竖着、远的近的多拍了好几张。
把手机塞回给nina，再眼看着她谄媚地和对方道谢，米雪瑶才礼貌问道：“他谁？”
“俞成衍，五年前doubletap的绝对王者，巅峰时期退役，成为doubletap一大未解之谜。自此fs一蹶不振，直到路神加入。”
“行吧。”米雪瑶对电竞依旧不感兴趣，又问道：“路厘呢？”
“没看见，但路神肯定心情不好，小武退役应该没提前和队友说，我刚看他嘴都白了。”
“在那边。”徐圣明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缓缓而来，而后对nina说，“挂衣架上了。”
“啊，我后台还没理。先忙去了，老板。徐影帝，再见。”nina和米雪瑶、徐圣明一打招呼，风似得跑了。
周边没人，徐圣明调侃道：“你怎么对他也那么关注？”
“有么？”米雪瑶往徐圣明指的方向跨步，“好朋友的弟弟罢了。”
自然要照顾周全，毕竟，人家确实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天天为她准备早餐。上个周日还包了中晚餐，味道颇为不错。
“我今天可是被杀惨了。”徐圣明也往同一方向走，和米雪瑶同走一小段路。
米雪瑶觑了他一眼，冷酷无情道：“技不如人，怪谁。”
“呵，我这是看谁面子上来的。”
“没求你来。”
“是我不请自来，不过说真的。”徐圣明下结论道，“路厘对你有意思。”
米雪瑶毫不在意：“很少人觉得我没意思。”
徐圣明挑眉：“也是，走了，大设计师。”
“赶紧走吧，大影帝。”
两人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有交谈声从通道里传了过来，语气都比较急躁。但米雪瑶能听出来，其中个声音是路厘的。
她从走廊里穿过去，楼梯口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对峙。米雪瑶后退一步，又隐在安全门后，她没有想偷听的意思，只不过不想打扰到两人的攀谈。
于是她戴上耳机，靠着墙点开斗地主……
“我们和俞哥说好，要拿冠军的。”
“我也想拿冠军，我也有梦想。”小武大吼，血色一下子冲到了脖子，又渐渐平静下来，把哀怨咽进肚子里，“我今年已经二十二了，早过了最佳年龄段，这两年成绩也不理想。”
他自嘲道：“今晚，我竟然输给了游戏主播。还有最后一局，我尽力了，那也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是因为我刚太激进了吗，不是的，那是因为……”路厘着急解释。
小武截过话语，把路厘堵死，“你不懂，你是天才，体会不到别人努力却没有结果的挣扎和痛苦。”
“每次在宿舍遇上其他队伍的新人，我都感慨，有新血液真好啊。可我们呢，替补来了又走，青训队组都组不起来，doubletap已是强弩之末。”小武悍然不顾，讲出藏了许久的真心话，“我们……走不下去的。”
“不会，我们成绩已经比去年好，明年有大希望拿冠军。”相反，路厘语气坚定，态度刚毅笃定。
“算了吧。”小武长叹一口气，“我已经没有全心备战的条件了。”他看向路厘，眼中尽是难以言喻的委屈，“不像你，受万人追捧。脑子又好，通告又多，根本不愁未来。”
“可是我，当年和父母闹翻来的上海。赚的钱也只能维持生存，甚至连家人生病都出不了多少力气。”
路厘眉头越蹙越紧，忍不住打断道：“不可能，我和经理说过所用商业活动的利润分给……”
“哈哈，你就是这样，烂好心。”小武握紧拳头，无力地锤在了墙壁上，“不说经理有没有骗你，你以为我们会很开心地接受吗？我知道的，长得帅技术又好，粉丝多是很正常的，甚至我也喜欢你，我们团队所有人都喜欢你。可是路厘。”
他哽咽道：“所有人只看得到你的时候，我也会自我怀疑、也会心累。”
小武收回拳头，头偏向一边，“亚洲邀请赛前，我就想退役了。”
路厘久久没有回应，疲惫地靠在白墙上，半晌才掀起眼皮问：“是在走廊里碰到的那天吗？”
“更早之前，那天是下完决心找经理、领队聊的。”
路厘的思绪搅在一起，乱七八糟。
第一次反抗父亲，执意来上海念书，再一意孤行休学进入fs，几乎与他爸决裂。他没了家，全靠陈岱纬接济。
经理的施压、doubletap的颓势、对俞哥的愧欠、其他队员的未来……全都压在他心头，闷得他喘不过气起来。
他也会自我怀疑，也会心累。
路厘闭上眼，把所有想法驱除脑海。再睁开眼睑，旁边空荡无人，他才确信，武哥是真的走了，从forwardsuperior、doubletap中彻彻底底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训练场见。”
……
一墙之外，久久未听到动静的米雪瑶收起手机，想看个情况。
看清楚楼梯间的景象，她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心上酿出酸楚之情，熏得她难受。
她从未看到过，路厘如此靡丧的一面。
素来爱干净的少年此刻坐在台阶上，目光下视，盯着地面发呆，两手手腕虚虚搭在左右膝盖。
听到动静，他诧异地抬头看了眼米雪瑶，没一会儿，目光又在自己的脚踝打转儿。
情绪异常低迷，他轻柔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一句话，让米雪瑶想起小时候，米家华也是这样问她——
“哥哥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的。
可她那时也只会手里握着风车绕着哥哥跑圈，傻笑傻乐呵。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会握着哥哥的手，坚定的回答他——
不是的。
米雪瑶不由自主地朝他迈了几步，站到路厘脚跟前，两条腿都霸道地横跨进他的领域。
她温柔地摸着路厘的软发，安慰道：“不是的，你最棒了。”
腰，猛然被箍紧。
米雪瑶惯性往前倾，不由得轻轻将路厘的头笼在了臂间。
一只耳朵连着下颚线紧紧贴在她腹部，抵着她往前冲的姿势，一种怪异的、奇妙的电流掠过她全身。
她浑身一颤，仿佛这世间，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真心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