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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cm

冰箱门上空荡荡的,门里也是。

米雪瑶咽了口水,又意兴阑珊甩了甩冰箱门。

路厘住在她家的那段日子就好像蒸发了一样,唯有离开那天,他多写了一张便签,留了三瓶满当的柠檬香,还多了一瓶之前用完的味道,说是自己又做了一些

米雪瑶全摆在冰箱上方,和餐巾纸盒挨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睡眠质量提高不少,半夜惊醒的次数减少许多,不用借助外物每天也能睡够八小时。

虽每每十点十一点起,但收拾好后在外面吃顿午饭去工作室,下班还可以在商场附近转悠,有人约就出去玩一玩,没人约就直接吃完饭回家,也算作息规律。

本是很寻常的一天,米雪瑶出发前接到了陈岱纬的电话。

陈岱纬那边信号仿佛很差,水浪声连绵不断,拍打在岩石上发出的吼叫声淹没他的大嗓门。

“那件皮外套!和我气质多配啊。我他妈当年求你多少次了也不送我,枉我当你这么多次课程模特!”

“什么?”米雪瑶刚好在电梯,听得不大真切,看了眼通话界面才把手机贴回耳边。

“前面引言不重要,说明对我弟印象挺好。”杂音中,又有哗啦啦雨水砸在地面的声音,门锁滑动,陈岱纬那边才稍微安静下来,只狂风抽打着窗扇发出的摩擦声响。

“是这样,路厘想自己组建战队。缺点投资,我手头也没这么多钱也不懂那行,明晚帮他约了几个资方吃饭。”

陈岱纬难得语气正经,没一会儿又释放本性,“他妈的下暴雨被困在岛上了,我晚上回不去,明天也不一定赶得回去,你帮帮我。”

米雪瑶打开车门坐进去:“他能自己应对吧。”

“不是,一桌富婆,如狼似虎。我弟青春貌美,不能被她们拱了。”

米雪瑶:……

她点了扩音,把手机放在架座,“成年人,有选择的权利。”

“不行不行!”陈岱纬嗷嗷大叫,“小孩哪懂酒局上的暗语,他很单纯,只以为请我投资朋友吃饭。”

“那你还约?”

“我也只认识富婆,而且,女人的钱好骗吗!”

米雪瑶发动引擎,把手机摸回来,冲着通话界面叫道:“陈岱纬你有病吧。”

“我知道我知道。”陈岱纬安抚她,“能从你那薅钱是真难,所以前段时间没好意思找你。”他像是叹了一口大气,“但没办法,我弟欠了一屁股债。”

“谢邀,成为富婆是鄙人终极目标。”引擎轰然作响,米雪瑶却不着急走,拉高语调,“他不是喝不了酒吗?你给他组酒局不是有点毛病?”

“所以只是当吉祥物摆我旁边啊!我是输出主力好吗!”陈岱纬声音越来越大,“我容易吗,一从不去这这种酒局的人要付出多少!”

“所以你最好和我说是因为去海岛出差才回不来。”米雪瑶一手握着方向盘,嘲讽道。

电话那边顿时不声不响,米雪瑶食指点着方向盘,心有成竹等陈岱纬回话。

“果然瞒不住你,虽然是去玩的,但确实回不去了。”陈岱纬放低姿态,哀求道,“求你了,sherry。”

不靠谱。

米雪瑶忽然想起lily经常挂在嘴边的评价。

嗯,陈岱纬,真的很不靠谱。

“不要让他察觉到这些事,他入行还有我一份责任在,能帮总是帮点。”陈岱纬情绪激动,下军令状,“以后刀山火海,我必赴约,替你挡酒。”

“算了吧。”米雪瑶似是想到什么,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那两瓶红酒……”

陈岱纬立马回道:“送你,送你。”

“行。”米雪瑶松开刹车,挂挡,一脚踩下油门,“地址时间发我手机。”

“对,还有。”心情愉悦,米雪瑶靠在椅背上,悠然开车去工作室,“你房间号也发我。”

她和陈岱纬是一家著名法国小众酒代的svip客户,每个月店家会亲自走遍全世界挑选红酒寄送到客户,尽不相同。

每个月每人只有两瓶,再多没有。

以米雪瑶的品味来说,寄过来的酒全部都太合她胃口了,全是值得一口口细尝的精品。

更何况稀有,值得念念不忘。

明晚,酒也刚好到。

酒商是小资生活的法国人,国内会统一寄送到他朋友的酒店。米雪瑶特怕他突然有天甩手不干,作为别样的答谢,和陈岱纬收到酒的当天也会住酒店消费一下。

她反正是来品酒的,至于陈岱纬么,大约每月固定打炮场所。

前段时间犯胃炎刻意控制过摄入的酒精量,这会儿终于可以畅快喝一顿。

还有路厘,许久不见,怪想念的。

得到米雪瑶的肯定,陈岱纬才放松道:“虽然我找的那几个都是有分寸的,但我还是得将我弟托付给你,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得手!”

“知道了。”

每个毛孔都舒服得扩张开,米雪瑶心里有丝淡淡的兴奋,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仿佛那股醇厚的口感就在眼前。

踩在油门上,越开越快。

风雨漫天,海潮被加了料似的卷起巨浪,气势汹涌。

电光闪烁间,陈岱纬觉得不行。

sherry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什么事没有,实际上可能比他都疯。

说不定到时不可控的是sherry,他想了想,给路厘也打了个电话。

冬季的五点五十,天色早已暗下来,米雪瑶提前十分钟到达。

算陈岱纬识相,地点定在酒店的同一幢楼。

顶上的水晶灯璀璨明亮,照亮整间包厢。

主坐旁的路厘,什么都没变。冷傲的面容充满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规矩的坐姿一身正气,就差在头上拉条横幅——

“我很高贵,富婆也没机会。”

米雪瑶把外套和包都挂到一旁,坐在一旁等候的沙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招呼路厘,“先坐我边上。”

路厘不反驳,也不问为什么,就这么站起来走离酒桌,沿路还把餐桌处的位置都一一摆正。

“等会我们坐那。”米雪瑶指了指入口处的位置,“你也坐我左边好了,主坐留给……”

米雪瑶倏地讲不出话,随着路厘在她身侧坐下,一股略微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把她从严冬带回夏季。

唇上是温润的触感,指下是猛烈跳动的心脏,交杂的呼吸最后同步在一起,心跳也连着指尖,滑过滚烫的肌肤同频传到她的动脉。

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闻到衣领上淡淡的青柠薄荷味,清新而温暖。

“所以再遇上的话,能认出来吗?”

“当然能。”

在酒柜里识别出一瓶柠檬薄荷水有多难?

米雪瑶的眼睛瞬也不瞬望着路厘,仔细地从眼睛描绘到鼻子、嘴唇、再到他的手,然后又逆回去,停留在他的唇畔。

大学生涯的后两年,她很煎熬。

米家华刚走,她大病了一场,重新振作起来已经是半年之后,学业也落了一大半。

一方面,她极力想证明,没有哥哥也能过得很好。她设立目标,严格要求,束缚所有的**,把自己逼到极限,不允许自己走错一步路。

另一方面,她又想随波逐流去享受快意,就此麻痹自己。反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开心最重要,不是吗?

临近毕业,设计也陷入瓶颈。有次她终于剪破心理防线,开始喝酒,喝得很凶。

刚开始,对缓解焦虑很有用,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到后来,变成单纯的酗酒。

直到,那股澄净盎然的味道霸道地占据她所有感官,米雪瑶大梦初醒——

可以放松,不该放纵。

设计和人一样,一旦失去亮点,立马会被淹没在潮流之中……

心脏振动产生的电流传遍全身,麻麻的,一点一点啃噬着她所有的神经,“一九年四月,你去过伦敦吗?”

路厘嘴微微张,“去……”

“你们都到了。”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两人独处的环境,三位穿着华丽的女士结伴而来。穿着价值不菲,所带首饰基本都是全球限量款,通体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

有两位,米雪瑶认识。

穷得只剩下钱的真顶级富婆。

八卦说,一位与她丈夫商业联姻,自成婚起就各玩各的。另一位自离婚后,情人就没断过,且都是年轻小鲜肉。

米雪瑶立即起身相迎,压抑内心的躁动,挂上标准的笑容,“好久不见啊,怡姐、珂姐,还有今天即将认识的新姐姐。david让我一定要先向你们赔罪,实在赶不回来,待会儿我先替他喝三杯。”

一旁的路厘眉头轻轻皱在一起,与她重逢的清淡喜悦也消失殆尽。

“这位是陈岱纬弟弟。”米雪瑶在背后摆手,“小朋友想试试水,还得先谢过姐姐们的善心。”

路厘接收到米雪瑶的信号,站起来礼貌朝她们点头,“谢谢各位的赞助,我们也一定不负所待。”

“听说过,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米雪瑶不认识的那位贵妇眉目如画,是几个人中最年轻的,淡淡的妆容大方得体,也很美。

她打量着路厘:“电竞产业是蛮有潜力,很多朋友都在搞。”

赤裸裸的目光让米雪瑶有些不适,跨了一步转到她面前,将路厘挡在身后,“不如我们先入座吧,姜总、严姐也快到了。”

七个人,一桌子菜。

话题从名流贵妇的趣闻到娱乐八卦,诸如,谁家和谁家订了亲被绿,谁又跟了谁,米雪瑶听得津津有味。

人嘛,本质都是八卦的。

但别人的故事多荒谬多离奇,她除了震惊一下也不发表意见,只隔岸观火,反正烧不到自己身上。

“这个弟弟有点闷啊。”姜总说道。

米雪瑶立马举杯,“他有严重的酒精过敏,就不掺和我们的快乐了。”

严重?

路厘转头看向米雪瑶,默默端起橙汁抿了一口。

姜总也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说呢,不像你平日里带出来的,会来事。”

杯子一角放靠在筷枕,发出清脆的声响。路厘手疾眼快抓回在手心,但还是漏了一些出来,洒在白色桌布上。

他抽出纸巾认真擦拭,再用湿纸巾周密地磨着手指。

姜总的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他忍不住不停瞥向米雪瑶,想——

她,还会带其他人吗?

手机振动不停,米雪瑶已经拒接了三次,它依旧不屈不挠连续呼叫,等看清来点号码,她陡然放下酒杯,和桌上众人示意道:“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

门口有两位服务生直接开了门,米雪瑶立马接起。

冯经理亢奋高昂的心情穿过手机直达米雪瑶耳边,“大突破!我们确定,他在新加坡。”

喝了不少酒,本就泛红的脸颊此时更加红润,米雪瑶半天没合拢嘴巴,当她完全意识到“他”指的是谁,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恨不得立马飞到新加坡。

接下来,冯经理的话让她整个眼里都灼烧着炽热的火焰,整个脸庞都发亮。

“我们查到一个号码,但不确定,先发你手机。”

“好,谢谢。”米雪瑶热泪盈眶,再次说道,“谢谢。”

她把手机紧紧握在手心,等一振动,立马接收消息。

那一串跨洋号码在她眼里不断放大、放大,她默念着,既惊喜又胆怯,紧张到整个手都颤抖起来。

万一,不是呢?

她抑制住拨过去的冲动,呼出好几口大气缓解压力,意识到酒局还没结束,她抹掉喜悦的眼泪,重新返回包厢。

事情也得办好,收个尾就可以。

她端起酒杯,整个人都很亢奋,“实在没办法这会儿有急事,招待不周,下次和david再一起请您们吃饭谢罪。”

她站着一口气喝完三杯,假装不甚酒力,踉跄一步,手也在路厘的杯子上扫了一下。

路厘伸手扶住,眨着眼,有些担心。

但她脸上又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光彩,眼睛水盈盈的,嘴唇也十分红润艳丽,像一朵艳丽夺目的玫瑰。

他看得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倾泻而出的橙汁沿着桌角滴在他的下腹和大腿。

“哎呀。”她轻呼一声。

着急地抽过餐巾纸拂抹路厘衣服上的污渍,“他还有洁癖,陪大家吃到最后估计已到极限。我已经叫好车,到时服务生带你们去,就不让小朋友送啦。”

临走前,她左手撑在路厘的肩上,右手虚虚搭在路厘背后的椅子上,贴在路厘耳边,张嘴说道——

“不管我说了什么,反正说完你就点头。”

润泽的嘴唇和耳廓近在咫尺,路厘稍一转头,温软的触感就贴在他的软骨,清柔的语音带着南方的吴侬软语之味,夹着潮气吹进他耳朵里。

他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再动。

米雪瑶当着所有人的面,也没注意路厘什么反应,从口袋里抽出把房卡,插进他的前袋口。

心思,昭然若揭。

敏感处一阵刮擦感,路厘骤然一颤。

他这才想起米雪瑶的话,迟钝地点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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