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cm
ktv闪烁的蓝色与粉紫色光束扫过鎏金的壁板，反着耀眼的白，散在酒气和烟味中，有股奢靡之气。
私人包厢里，坐着的都是徐圣明圈内的朋友，既有红得发紫的歌手，也有名不经传的十八线演员。
灯光扫过去，每个人脸上都荡着落拓不羁的笑容，没有麦的也放松地跟唱一两句。
手麦无论传到谁手里，被放大的音节都在调上，基本上都是音乐节现场开麦的水平，有几道声线尤为独特，有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效果。
全场沉默寡言的——
只有米雪瑶一个人。
她两眼呆滞，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液晶屏幕。
一串串歌词从屏幕上飞过，她却依旧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词。
正轮到一首劲歌的**部分，声浪一阵接过一阵，高音直接震得玻璃杯里的水晃荡两圈。
跟着一起震动的，还有米雪瑶的手机。
屏幕堆满消息横幅，她一条也不想回。
随后，手机震动的幅度更强，专属的来电铃声被淹没在强大的音浪中。
显示屏幕挂着“路厘”二字，米雪瑶第一次无动于衷。
没什么别的原因，她现在心里憋着一股气，但不想把气撒到路厘身上。
路谭岩毕竟是他爸爸。
米雪瑶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垫上，缓缓阖上眼睛。
一闭上，脑海中浮起的就是米家华遍体鳞伤的模样。
可睁开眼睛，却连见到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sherry怎么都不唱。”有名演员积极调动她的情绪，将话筒递到她手边。
米雪瑶头脑发胀，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更不想提前回家。
她解决心焦的办法就是混在人群中，和他们玩在一起。他们开心了，自己自然也开心了。
于是，她重新挂上笑容，说道：“不献丑了，谁空的来玩游戏吧。”
“来，早听说没人玩得过你。按惯例，输的一杯？”
“没问题。”米雪瑶爽快地应下来，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把杂乱的思绪全都抛于脑后。
难得大家打开原唱，降低音量当作背景音乐。
包厢的位置宽阔，沙发在两张茶几外围成月牙形。没一会儿，大家就沿着沙发和卧椅绕成圈儿，挤在一起。
刚开局，一名服务员推着额外加单的酒水进门。
冰桶里装着成品酒外，旁边摆了两排基酒，推车上也装有量杯、捣棒等器具。
服务员个子很高，没有穿外套，只在衬衫外裹着制服马甲，能看出来身材很紧实。
他看见米雪瑶，有些喜出望外。
“姐！”
米雪瑶疑惑地从桌面上抬起头，她寻思着自己也不经常来这家ktv，对这位服务员更是没什么印象。
她扯了扯嘴角，没回话。
“我！参加过你的秀。”
米雪瑶重新扫视他一遍。
五官立体，眼皮完全没有褶皱，只是横在单眼皮上的眉毛有些杂乱，但确实上镜。
奥，想起来了——
19号男模。
又走秀又送快递还当夜场里的服务员，业务够广。
想起什么，19号男模清了清嗓子，重新返回职场，进入此环境下的角色。他移着小推车挪到指定的位置，先从冰桶里挑出一支酒，给全场宾客斟满，再重新返回特定的吧台，问道：“各位，喝什么，也可以现场调。”
米雪瑶也不管他，只沉浸着玩乐。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段觥筹交错的时光。
虽然可耻，但有用。
“嚯。”米雪瑶第六次赢，身前的那杯酒依旧满满当当，分毫未动。
即使米雪瑶排在最后一个，她也能一赢三扳回局面，惹得和她多次同队的人再次向对面投去同情的目光。
途中，徐圣明走出包间接了个电话。
不知何时，19号男模已混在其中，和大家玩在了一起。
开始第七局——
有人又要加筹码，赌约越来越大。
“我就不信了，输的三杯，外加抽大冒险如何。”
米雪瑶依旧镇静自若，回道：“可以。”
最开始是选人环节，米雪瑶石头剪刀布出什么只看心情，这次差不多也对半开，她直接按位置把左右坐一起的人划进来，选了四个人组队。
“杀手锏吉祥物就应该排后面。”
一对一玩游戏，输的一方选择项目，米雪瑶又被排在了最后。
第一个出场的是19号男模，对面选择摇色子比大小——
输了。
第二个人依旧和对面的第一个人对玩，这次对方选了划拳，竟然也赢了。
甚至后续连赢三个人，一队的人顿时有些沸腾。
相当于他们五个人对上米雪瑶和另外一个人，胜算很大。
米雪瑶队伍的人倒也不慌，给下一个出场的人打气。
“没事，咱就是让他们体验下被反杀的绝望。”
而后，她们只赢了一个，剩下米雪瑶对上四个人。
全场聚精会神关注着局势。
米雪瑶不慌不乱，举起色子，“叫数吧。”
纯凭运气的游戏她没什么把握，但这种需要点胆子和策略的玩法，她心里有底。
其实她也没把输赢放心上，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总要加点心思。
她抓着骰盅随意摇了几下，瞥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动地往上翘了一下——
五颗色子掷出三个点一，可以说是稳赢。
今天她运气还不错。
她随意报数，对面猜不准，在米雪瑶后面跟着加个数，后面实在顶不住，“开。”
这局米雪瑶也不出意外地赢了。
轮到对面换人出场，挑选游戏。
“石头剪刀布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静默了几秒钟。
他继续补充道：“没人说不能选石头剪刀布啊。”
“也是。”米雪瑶欣然接受，“一局还是三局两胜？”
“三局两胜！”他假装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第一局，他出了剪刀，米雪瑶拳头，赢了。
第二局，他依旧出了剪刀，米雪瑶还是出了拳头，又赢了。
没几秒结束了游戏。
同一队的人同时鼓掌庆贺，“sherry牛啊牛啊！”
看来今天她运气，确实不错。
第三个人，对面选了叠骰子，算是选到米雪瑶家里去了。
这项游戏，她从未失手。
在对方放上一枚骰子，一串色子倒坍的瞬间，和米雪瑶同队的人兴奋地站了起来。
只剩最后一个人了，依旧是对面选游戏。
“石头剪刀布。”那人抻了抻五指，把指关节摁得咔咔作响，“一局定胜负。”
“行。”
米雪瑶出手前没有刻意想过要出什么，只随心出了个剪刀。
对面——
两手五指握拳。
赢的那一瞬间，他开心地一跃而起，喊道：“yes！yes！yes！”
“终于，终于！”
另外一个队伍的四个人也站了起来，互相击掌庆贺。
米雪瑶笑了一下，潇洒地扬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再给自己倒了两杯，咕噜下肚。
她赢得起，也输得起。
这边五个人也纷纷认罚，喝了三杯。
“抽吧。”对面的队长递给米雪瑶一个手机，“大冒险。”
几个项目一直在屏幕上滚动，米雪瑶伸出食指，随意点下“抽”的按键。屏幕的字串滚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最后的选项——
“传递纸巾。”
嘴里咬着纸巾，传给下一个人。
米雪瑶扯了扯嘴角，自认最后一局的运气。
哪有幸运能一直光顾她。
这个游戏她在英国的时候玩过几次，在场都是有分寸的人。也碰不到嘴，无所谓。
排在前面的第一个女星传给19号男模，十分顺利。
米雪瑶瞥了瞥纸巾的另一头，朝准一个没被碰过的位置靠了过去。
可偏偏19号男模趁着米雪瑶凑过去的时候，弯腰低头，叼着纸巾有些故意地动了动嘴巴。
边上有人看出他的心思，起哄地上扬音调，“哦~”
米雪瑶立马察觉到有些不对，戒备地往后仰了一下。
等米雪瑶还未站回原位，19号男模和她之间突然插进一道身影。
他虽没19号男模高，但轻而易举单只手拎过男模的衬衫领口，一拳抵着他退了几步。
后面，徐圣明姗姗来迟，扶着还旋转着的门落进锁扣，对米雪瑶说道：“找你的。”
那人冷着脸，表情蒙上了一层冷漠的凶狠劲，整个人罩着一圈压抑的气场。
而后他自己反应过来，轻轻松了手。
19号男模却狼狈地踉跄了几步，直接摔坐在了沙发上，从那人冷傲的视线里读出了几分鄙夷。
包厢里的其他人表情都有些扭曲。
本只是游戏，他们也没想到有人那么较真。
歌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播完了，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
米雪瑶咬了咬牙根，不想因为自己把场面搞得那么尴尬，“没事，我们玩牌吧。”
路厘转过身来，死死盯着米雪瑶看。身板依旧挺直，但脸色发青的难看。
“大冒险就算了，我们五个人，我自罚五杯。”米雪瑶走近茶几，额外找了四个干净的杯子，倒满五杯。
没等她端起一杯，被一双修长的手截过。
五指搭在玻璃杯上，一道清湛的声线在她耳边炸开，“我替你喝。”
路厘一口气灌下一杯酒，将空杯放回原位。
等他端起第二杯的时候，米雪瑶后知后觉一手拉住他胳膊肘，一手搭在酒杯上，带着劲道准备夺过。
言语中也带了点怒气，“你疯了？酒精过敏你也敢喝，找死吗。”
路厘任性地往自己嘴里送，不容置喙道：“你胃不好，别喝了。”
路厘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米雪瑶力度没他大，她根本拦不住。
眼看着他又灌了一杯，米雪瑶眼睛越瞪越大，眼里爬上几道红色血丝。
她怒吼道：“你是笨蛋吗？”
徐圣明打圆场道：“玩游戏而已，算了，到此为止吧。”
别人也应和道：“就是，大家开心嘛。”
“谁，点歌点歌。”
“麦克风在哪，前面是到我了吧。”
大家走动起来，气氛也特意被营造成原先的模样。
只有路厘和米雪瑶还在僵持着。
路厘固执地又喝了一杯。
米雪瑶眉头更加紧蹙，抓在路厘的臂弯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将指甲掐进他的肌肉里。
“过敏而已。”路厘手里握着第四个空杯，看着米雪瑶有些着急的模样，压低声线解释道，“喝一口程度到这，喝一瓶也是到这，没关系的。”
他身形分毫未动，整个脖子和耳朵却有些红了，也开始泛起细微的红点。
恰好别人点的歌已经开始播放，悠扬的曲调和歌声响彻包厢——
“我不摘月亮
我要它永远高悬天上
皎洁流芳”
路厘仰头喝完最后一杯，眼神有些迷离，但依旧将空杯精准地放在原位，淡淡地说道：“不想喝而已，以前。”
他起身的时候忽然又弯了弯腰，伏在米雪瑶耳边，吐出的气息全喷在她耳边，“是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