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cm
燥热的风沿着车窗缝隙溜进来，直直点燃米雪瑶压在胸腔下的烦躁之意。
“行，我知道了，我会约人再问的。”
不光是面料，合作许久的加工厂忽地违约不能按期交货，像是每一环节都有人刻意下绊子，不得不让米雪瑶多花时间一项一项去找出问题根源。
她一一回复没接到的信息和电话，等微信聊天界面清得差不多时才点进和路厘的对话框。
[road]：什么时候回来？
[road]：你在哪里？
简短的两句话，以及十个未接电话。
米雪瑶摁灭手机屏幕，食指搭在按键上，想再降些车窗透透气。
骤然想起车里面还有位醉酒人士，她无声叹了口气，收回双手用手背在路厘的额头上探了探他的体温，随后贴在他的半边脸颊上，试图用自己泛冷的双手手动给他降降温。
路厘的脸很热也有些红，整个人像煮熟了一样。
但他喝多了也不闹事，安安静静的，只靠在米雪瑶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就这点酒量还敢帮我喝。”米雪瑶嘀咕了一句。
眼见快到家门口，家里也没什么醒酒药，她吩咐司机师傅路边靠停，“师傅，前面路口有家药店，稍微等我一下，买点东西。”
“不太久哦。”快车师傅说道。
米雪瑶回：“嗯，很快。”
她拖住路厘的半边脸颊，用了点力气端正他的坐姿，侧着身子把肩膀解放出来，好下车买药。
但刚搭在车把手上，她另一只手的手腕就被路厘紧紧攒在手心。
他猛然睁开眼睛，先是聚焦在米雪瑶的脸上，而后又有些涣散，茫然地问道：“你去哪？”
“给你买解酒药。”
路厘双眸往下一沉，像是看向自己握住米雪瑶的手，回道：“我没醉。”
“是是是，你没醉。”米雪瑶继续打开车门，没好气地说，“给你买药治治脑子。”
刚刚在ktv的那一幕冲进脑海里，她越回忆越是烦闷，又不理解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只好忍住抽搐的神经，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我要一起去。”路厘跟着米雪瑶下车，手往下一滑，张开五指一根根插进米雪瑶的指缝，不由分说地和她双手扣在一起，握得更紧。
米雪瑶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不知道，路厘喝醉了竟是这般粘人。
路厘看着像是没事人一般，站得笔直，只脸颊和鼻尖的霞红暴露他醉酒的状态，神情也有些发愣，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
米雪瑶只好关上车门，让师傅先走。
米雪瑶跨了一步，双手扯了他一下，路厘分毫未动。
她说：“能不能走啊，我可背不动你啊，就站在这等我吧。”
只见路厘也端端正正跟着米雪瑶的脚步跨出一个步伐，站得稳稳当当。
行吧。
米雪瑶抬头看了下天空，吐出一口气，就这么牵着一个大型人偶一步步到药店买了药再走回家里。
她仔细描绘着路厘脖颈上的红点状态，再次确认没有大问题，才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好一会儿。
只见路厘有样学样，长叹一口气，也仰头靠在沙发上。
大约是天花板没什么好看的，他才转了个头，盯着米雪瑶。
米雪瑶在那道视线下抬起被锁了许久的双手，也转过头来，和路厘来了个眼对眼，“能松开一会儿吗？我给你泡个热水，把药吃了。”
路厘继续凝视着她，没说话。
米雪瑶无力地垂下十指相扣的双手，大手小手一起摔在沙发上。
她用另一只手扯过塑料袋子，摸出一瓶口服液饮料，单手将吸管插进瓶口，横过来递到路厘眼前，“喝了，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会儿路厘倒是听话的接过来，喝了个精光。
屋内灯光昼亮，两人许久未动，客厅里到处笼罩着寂静。
从下午开始，忽然爆出一堆需要处理的问题，压得米雪瑶有些喘不过气。
喧嚣过后，只剩下加剧的疲倦。
米雪瑶伸手揉了揉眉心和鼻梁，有气无力哄道：“放手好不好，我想睡了。”
“睡吧。”
路厘唇里吐出两个字，手却没放开。
“洗了澡才能睡啊，你想就这样一起去洗吗？”
米雪瑶忽地正襟危坐，把两人纠结在一起的五指抬到两人中间，“你岱纬哥怎么没提醒我，你喝醉了这么任性。”
听到什么，路厘眉头往下一压，也坐直身子。
他往前倾了倾，摇了摇头，“你想让我放手吗？”
“不然呢。”米雪瑶反问。
喝醉的路厘陷入自己的逻辑线，眼皮有些下垂，两排浓密的睫毛上下抖动着，像是随时能睡过去。
“好吧。”他忽然嘴巴往下一压，委屈极了，“那你叫我，我就听你的。”
米雪瑶倏地泯然一笑，似是被路厘的模样逗笑的。
她笑容可掬，配合小朋友玩过家家游戏，“路厘，放手。”
“好吧。”路厘再次说了这两个字，终于松了力度，把自己的手一根一根从米雪瑶的手里抽了出来。他努力抬了抬眼皮，表情依旧如往常般冷静，目光却不再发散，反而多了深沉，蕴含着深深的眷恋。
米雪瑶本还笑着，对上路厘认真的双眸，心猛地一跳。
她有些慌张地躲开这道灼烈的视线，愕然站了起来，同手同脚飘去厨房，声线也不稳，“再吃两粒解酒药，休息睡吧。”
一指按下温水键，水柱注入水杯发出的振动声格外提神解困。
米雪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双唇，心想——
我这是在干什么，在心虚什么。
没等倒好一杯水，腰上忽然多出一双手，贴着她的腰际在她腰前落成坚实的横线。
米雪瑶浑身一震，手一抖摁下开关。
路厘整个胸膛贴了上来，下巴搁在米雪瑶的肩膀上，把她整个人全部圈进自己的怀里。
屋内一片寂静，彼此之间的接触更是被放大了好几倍。
路厘胸腔的热度直接隔着两片薄薄的面料传递到米雪瑶身上，微微歪着头把半边脸颊都贴在她脖颈上，就着这个姿势满意地蹭了蹭。
米雪瑶却有些别扭地动弹不得。
路厘不是主动的性格，她更不是。
虽然他们同居了好几个月，偶尔也会接吻。
但更多的时间，他们基本各忙各的，互相尊重彼此的生活习惯，默契地避开可能会引起矛盾的点，也尽量不影响对方。
他们也很少分享彼此工作上的问题，更不会在人前刻意搂搂抱抱，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腻歪的时光。
向蓉甚至评价过他们谈恋爱的模式——
一夜情后奉子成婚，相敬如宾。
严格来说，米雪瑶觉得他们平时的相处模式，更像朋友。
但她不在意，更觉得这种恋爱是她理想中的模样。
这样的恋爱关系在路厘看来，却摇摇欲坠。
她甚至从未说过喜不喜欢自己。
他似是感觉到米雪瑶的僵硬，更是迫不及待想得到确切的答案，他开口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啊。”
不喜欢怎么会让你住进家里，怎么会乘着酒劲干出格的事，又怎么会给你银行卡。
米雪瑶不假思索回道，恢复动作接水，除去刚接触那会儿的怔愣，又立马习惯这样亲昵的模式。
“可你也喜欢好多人。柏杨、徐圣明、刚刚那个谁、岱纬哥、还有向蓉和向鑫。”
听见几个名字，米雪瑶蓦然笑了起来。
怪不得路厘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敢情是吃醋了，但他怎么胡乱吃醋。
萌生的一些奇怪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她一手搭在路厘锢在她腰前的手臂上，打趣道：“但我最喜欢你啊。”
路厘抱着她左右摇晃，然后抽出手站了起来。
米雪瑶刚好要绕过他去拿药，却被路厘一臂挡住。
“不要。”他猛然向前，两手托起米雪瑶脸颊，掰正她的脸蛋，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然后一字一句说道——
“我要，你只喜欢我。”
米雪瑶现在看路厘怎么都像是一只求贴贴的大型牧羊犬，她把玻璃杯虚虚摆在路厘的臂弯上，往下压了压，一手勾过药袋，“别闹，把这个吃了。”
“不吃这个。”
抛下这句话，路厘大拇指在米雪瑶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喉咙滚了一圈。两手一用劲，唇瓣贴着唇瓣堵住米雪瑶的下一句话。
米雪瑶被路厘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
嘴里就送进来一个温润的物体，醇厚的酒精味道混着几丝苦味硬生生冲进来，包裹住她的口腔和鼻腔，浓烈而姜辣。
米雪瑶略微不适地偏了个头。
路厘攻城略地，但对方没有他想象中那样乖乖递上芳香任他攫取，或是与他共舞。
他不满地轻咬一口米雪瑶的唇瓣，嘟囔道：“你不用心。”
嗓音有些沙哑，轻轻地夹着不悦，“你在走神。”
“行行行。”米雪瑶这才哼了几声，把水杯往旁边一放，双手环着他的腰，热情地回应着，与他纠缠在一起。
一直吻到彼此的气息都重在一起，路厘才恋恋不舍地放弃那片清甜，渐渐沿着下巴落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印着自己的专属记号。
米雪瑶像是哄小孩一样，亲自掰出两颗药片，连着温水递到他跟前，“好了好了，满意了吧，可以喝了吧。”
好不容易劝他吞下药片，路厘的手又不安分起来，探进她的衬衫摸了上去。
温热的掌心恣意游荡着，一路灼烧她的肌肤。
再这样下去她也要被撩出火来了。
米雪瑶两手控住他，“不是没醉么，做什么。”
路厘停止了片刻，目光炽热地盯着她，“没醉就不能做吗？”
米雪瑶被他的逻辑打败了。
算了，也不是没干过。
米雪瑶眼里也荡着水光，两手攀上路厘的脖颈，微弱地叹息道：“果然还是弟弟。”
路厘弯下腰，抄起米雪瑶的双腿，往卧室走去。
眸子愈发深沉，他执拗地想道——
才不是。
然后一晚上用行动无声证明，他不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