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州牧守
“太后?”董卓先是面露疑色,见袁隗不为所动,董卓才小声说道:“师相放心,我已料理妥当,师相想让太后何时死,太后就会何时死。”
“你觉得我会信吗?”
“师相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这重要吗?”董卓反问道。
袁隗哑口无言。
“学生已行废立之事,再无退路,如学生所说,师相何时想要太后死,学生何时就会把太后的尸首拿出来。”
是啊,相比于自己,董卓在这件事情上更无退路。
袁隗想通了关节,却又问道:“那昨日之事又是因何?那何苗怎会从你显阳苑周围逃走?”
“师相且听学生细说,自师相与学生说起废帝之事后,学生知道何氏一门必定不可走脱,于是就诈骗何苗到了显阳苑,将之囚禁起来,只等师相一声令下,学生就斩下其头颅。
人是被关起来了,可学生昨日依师相之令,去接管都亭军时,这何苗不知从哪里引来刀兵,击破显阳苑后,将其救了出去。”
董卓说的情深意切,袁隗却一个字都不信。都亭军校昨日分明就是自行去了显阳苑,外面的车马可瞒不住人,再者说了,之后都亭军东进,如今只怕已经到了成皋,你董卓又要如何解释?
心里如此想,袁隗可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换了个角度切入。
“你西军皆是精锐,怎会被何苗那等庸人击破?”
“师相不知,西军虽历百战,可前夜被我派出去遛了一圈,天亮之后才回驻地休息。当时何苗军攻打,手下人连衣服都未来得及穿,就提起兵器与之对峙,况且何苗所率之人足有西军三倍。西军虽强,可这仗也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况且学生也不敢擅杀一朝车骑,于是乎,学生不得不放走何苗。”
董卓知道何苗部不过五千余人,不会超过六千,可对袁隗,当然是能骗就骗。
“你也说了,何苗就被关在你显阳苑中,外面的兵马是如何保证在击溃西军之前,何苗不被西军所伤?他们若不顾何苗性命,昨日就会逼你杀之。”
“师相恕罪,学生也不知道为何,那些兵士刚一破显阳苑,就直奔何苗所在的院子去,等学生察觉,事已不可挽回。”
要是凉州有一所电影制片厂,这董卓还不是铁定的男一号,不说他相貌如何,只论这信念感便当得起这个名头。不管袁隗怎样三番五次的怀疑,董卓都咬死不放,凉州狠人,连自己都骗。
“你回去吧。”袁隗也累了,跟这董卓在这崇德殿中对戏是真的累。
董卓奉老师之命离开,袁术见自己叔父已经聊完,便走进殿中迎接。
“叔父,那贱种...”
“混账,本初毕竟是你兄长,你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吗?”
刚被董卓气了一次,自己不成器的侄儿又出此言,袁隗自坐上家主之位后就时时在想,若袁绍袁术两兄弟能有一人学到自己半分,那袁氏足可长久不衰百年。
袁隗虽为家主,可并不打算扶保自己的儿子继位,而是将资源都倾注在名义上是堂兄弟,实际上是亲兄弟的袁绍、袁术身上。
袁绍自服完两次丧后,就在洛阳潜心治学,袁隗本都筹算好了,袁术出仕朝堂,袁绍隐居养望。
可何进一接手政局,便征辟袁绍,短短五年间,将其从服丧前的一县县令,一跃提拔成三公之下的司隶校尉,在何进的放手支持下,等闲三公也不愿触袁绍的锋芒。
袁隗不是没想过将侄儿拨回到,自己为他定好的道路上来,也亲手付诸了实践。
他给了袁绍一个西园校尉的官职,想借此点醒侄儿弃官,同时还可累积一波声名,不畏皇权,不与宦官苟合。
一旦接受西园校尉之职,就要放弃受袁成的父荫,卸任执掌半数宫禁的虎贲中郎将。可袁绍竟然宁愿承受声名被辱的代价,放弃郎将,也不愿远离朝堂,这可伤透了袁隗的心。
没办法,袁隗只能让袁术承袭虎贲中郎将,并在之后的谋划中敲打自己的这个侄儿。这后将军一职,就是明明白白告诉袁绍与朝臣,继承袁氏门楣的是袁术,而不是庶子袁绍。
本以为袁绍会就此罢手,接受自己的安排,可袁绍竟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奔东面去了。
袁绍要做什么,袁隗知道的七七八八,袁术智谋虽不如自己兄长,却也能猜到一二。
看着被自己骂过后不发一言的侄儿,袁隗说道:“去尚书台,将文节带到府中来。”
“诺。”
另一边的董卓出宫后就上了马车,贾诩已在车内等了许久。
“文若之筹划基本都成了,只是这朝堂之上出了些许风波。”
“请将军细说。”
董卓的亲兵站的很开,不会有人能偷听到马车里的对话。
“举荐之人都已成,只是黄琬之事出了意外,袁隗举荐其为司徒,我也不好反对。”
“黄琬为司空,那将军...”
“我转任太尉,这袁隗是欺我手下无人,之前才敢让我任司空。可他却没想到,我既调了粮草,又举荐了这么多重臣。他也是反应过来了,不再给我施恩的机会,想着这能拿的兵马,已经都被我拿到了手里,给我升个太尉也无妨。”
“这本就在将军与诩计划之内,当不得风波吧。”
“蔡邕在朝会上举荐何苗任南阳太守,卢子干也随声支持,袁隗倒是反对,可我见杨彪有示好袁隗的意思,遂出言帮了蔡邕一次。”
“杨彪?”
在董卓与贾诩的谋划中,弘农杨氏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不过在我出言后,杨彪就未再附和袁隗,倒是袁隗主动举荐其为司空。”
随后董卓将有关于杨彪的事情,详细告诉了贾诩。
贾诩坐在马车上静静思量,考虑明白后,出言说道:“杨氏还能拉拢,观其言行,这新司空也不是很情愿跟在袁氏手下,将军可与其暗通款曲。倒是袁氏的行为值得注意,袁隗就没有派人染指西园军?”
“没有,就是不知其有没有暗中派人接触冯芳赵融二人。”
“设下去的耳目刚传来消息,说赵融一大早就已经弃官离京了。”
听到贾诩的禀报,董卓又思量了起来,就只剩下一个冯芳了吗?不知袁氏会怎样拉拢其人。
“依文和见,这何苗该怎样处置?”
“此事我已想过,既然袁氏不与咱们撕破脸,将军其实并没有必要与何苗为敌。”
“哦?怎么说?”董卓没思考明白该怎么处理与何苗的关系,先前在朝堂上为他说话,也只是组织袁杨二人的联合,再卖两位尚书一个面子。
“何苗与将军并无深仇大恨,他的兄长并不是死在将军手里,而且在将军废帝前后,何苗都有联系将军,这足以证明,他并不纠结于将军废帝之事。”
“他不纠结废帝之事,不代表他能将这事忘了。”
“将军说的没错,可何苗并不是个蠢蛋。”贾诩想起了显阳苑中的经过,忘掉自己的屈辱后,接着说道:“何苗能在将军废帝之后只身来到显阳苑,是否就说明,何苗其实已经知道是何人要废帝,他是否又知道这场宫变之后的幕后黑手呢?”
“文和敢肯定吗?”
“十之**,不然何苗不会明里暗里撺掇将军与太傅对立,还助将军获取军权,只是他可能没想到,并州军早在将军麾下,没能让袁氏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再说了,何苗能任这个南阳郡守,还有将军一份恩情在先。”
听贾诩这么一说,董卓觉得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太后之事又要如何办?袁隗已经知道太后失踪了。”
“将军说袁隗是想要太后死,还是想要太后活呢?”
董卓望着贾诩的眼睛,知道这个谋士心中早有答案。
“既然他要太后死,将军就给他个死掉的太后。这洛阳城内外,完全不缺女人的尸首。”
···
袁隗回到府中后不久,袁术领着韩馥来见。
打发走侄儿后,袁隗带着韩馥到了自己钓鱼的小湖旁。
“文节,你今日在崇德殿中可否看出了些许端倪。”
“学生愚钝,请老师明示。”韩馥低着头,等待着袁隗开口。
“你啊你,这个谨慎的毛病若能改掉,公卿之位可期。”袁隗从手掌中撮了些鱼食扔入水中,说道:“有些鱼儿啊,长大了就爱往外游,丝毫不顾及自己嘴里的吃食是何人所喂。”
“学生惶恐。”韩馥闻言就要跪下。
“我不是说你,你起来吧。”袁隗将鱼食尽数洒到池塘中,拍了拍手,拉起韩馥来。“这董仲颖已经在尚书台中安插了两颗棋子,加上出言相助的卢植,文节日后在这尚书台可不好过了。”
“只要老师需要,学生忍得了。”
“不是要你忍,这尚书台,他们想要,给他们便是。我今日唤你来,是要将你调离京中,去冀州为一任牧守,你可愿意?”
一州牧守有管理一州军政的权力,如今天下诸州,也只有四位牧守。
除去身为宗亲的刘焉、刘虞外,只有未就任过的并州牧董卓,还有已是司徒的黄琬,这四人任过州牧一职。
如果按一郡郡守二千石计算的话,一州牧守的秩禄少说也有万四千石,比三公九卿还高,万石的三师上公都还略差点分量。当然,这话也只是说着玩玩,不过也足可见一州牧守的分量。
“全凭老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