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照顾
戚守真背靠着床头，默默喝着一碗清淡的蔬菜粥，间或小心翼翼看许晟一眼。中间有一次和许晟对视上，他下意识笑笑，有点惭愧的意思。
说完那几句话后许晟没等戚守真的反应就拿起床头柜子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两分钟后一个中年男子敲门进屋——从他背的急诊箱来看，这应该是个医生。
戚守真懵懂被动地配合着做了一系列检查。
他还有点头晕，鼻塞不透气。医生做完检查后和许晟说：“烧已经完全退了，再休息两天，按时吃药就没问题。在这期间千万不要受凉，饮食营养清淡些。”
医生在的时候戚守真一直没好意思说话，等他走了，他才问道：“小白还好吗？”
“你还有心情担心他？”许晟把医嘱条留在桌上，“他犯了错在受罚，最近不会再出现。”
戚守真抿了抿嘴，想替小白辩解又要斟酌言辞：“不是小白的错，是我自己不注意。”
许晟：“没错，你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跟着他胡闹，没有一点分寸。”
这么久以来，这是许晟对他说过的最严厉的话。他明明年纪还没戚守真大，但气势十足，一个眼神横过来戚守真更是没底气：“对不起。”
许晟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转身走出房间。
这由不得戚守真多想，他一会儿懊悔自己不小心，一会儿又担忧至今不见人影的小白。许晟这次好像真的很生气，戚守真只怕小白会挨骂。
他深深长叹，正好被进来的许晟听到。
许晟端着小木桌，几步走过来放到戚守真面前。桌上放着一个小砂锅，锅里盛着色泽光鲜的粥，勺子架在布巾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杯水，一个药袋。
“吃饭。”许晟说，“吃过饭后再喝药。”
戚守真有些意外。放了年假后李阿姨再没上过门，这几天都是他在做饭，那么这份粥是从哪儿来的？总不能是许晟自己做的吧。
他迟钝地点头。
许晟又坐回到椅子上拾起文件继续看起来。他看的是华天影视部的财务报表和年度总结，戚守真喝药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看完了。华天一年的利润很可观，除了去年投资拍摄今年上映的一部文艺电影票房未达到预期以及一部电视剧改了档期外，其他各方面都发展健康。今年投拍的电视剧除去网剧还有十四部，其中已经播出六部，五部在后期制作中，剩下三部处于拍摄状态。这文件他本来之后才会看，但等待戚守真醒来的过程太无聊，他被小白叫过来前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不想接触任何电子设备，想来想去干脆去书房拿了份文件看起来。
虽说在看文件，但他一部分注意力依旧放在戚守真身上，所以他那边稍微有点动作许晟就能察觉到。
等到戚守真喝完药，许晟已经收拾好手边的东西。他起身去把小木桌搬开，看了眼表后对戚守真说：“你可以再睡会。”
戚守真尴尬道：“我想先去洗漱一下。”
他醒来之后又是检查又是吃饭喝药，尚未来得及洗脸刷牙。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身体某个地方快要坚持不住了。
许晟迷惑地看着戚守真掀开被子飞奔进洗手间，他的头发因为跑动都扬起来，可以说很朝气蓬勃了。
与他相比……许晟看了眼镜子里的人，觉得自己死气沉沉的。
毕竟只是普通人类的身体，熬夜打游戏到凌晨三点，睡了两个小时又开车跨越一个城区照顾病号。八点回许家扫墓再赶回来直到现在，就算再年轻也难免疲惫。
越想许晟就越觉得困倦。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戚守真好像在刷牙。许晟坐在椅子上，手臂抵着扶手支着头，放空大脑，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上过厕所洗过脸刷过牙后，戚守真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身上还有点不适，大概是生病时出汗导致的。戚守真想冲个澡，但又想到许晟在外面不好让他久等，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一出来就看到床边椅子上背对自己的许晟，忙走过去：“不好意思……”到了跟前他立马噤声了。
许晟闭着眼睛，正睡着。
戚守真轻轻唤了两声，许晟毫无反应。
他这个样子，看来是真的困。戚守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赶到了白水公馆，但不管怎么看许晟现在这模样都和他的病分不开干系。
原先戚守真是担心许晟生气，如今更添上了一层愧疚。
“许晟？许晟？”戚守真加大声音，但他看许晟睡得很熟又实在不忍心，所以这声音也没大多少。几声下来，戚守真放弃了。他半蹲着去架许晟的胳膊，使足了劲也没把人拖起来。
或许是周围折腾的动静稍大，许晟半睁开眼睛迷糊地看着戚守真。
戚守真解释道：“回卧室睡吧。”
许晟还看着他，戚守真意识到他根本没彻底清醒，于是放软声音：“站起来，去卧室床上睡觉好吗？”
这次许晟好歹清醒了一点，站起来走了两步，直接在戚守真床上躺倒，嘴里嘀咕了一句“借我躺躺”。戚守真哭笑不得，只觉得这就是上一回翠冷酒庄事件的重演。他帮许晟脱掉了鞋子，把他塞进自己的被窝。
做完之后，戚守真去冲了个澡。
之前吃下的药里似乎有些安眠的成分，没过多久戚守真就觉得困意上头，看着床上熟睡的许晟后更是打了个哈欠。
可是现在许晟在他床上，他要怎么睡觉呢？
总不能去许晟的卧室吧。
戚守真眼睛转到了床铺空着的半边。
其实这张床足够宽，许晟另一边空余了很大的地方，再躺一个戚守真绝对没问题。问题是许晟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的，擅自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等他醒来……
戚守真又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脑子快转不动了。
要不还是在沙发上凑合一下算了。
戚守真慢吞吞地去另一边床尾拿那条搭在床柱上的毛毯，想着睡觉时盖着用。他刚刚病愈，又是洗澡又是安置许晟，加上现在药效上头，手脚绵软无力得很。
咚——
戚守真被床脚绊了一下，趴在了床上。
好在这是空着的半边，没压到许晟。戚守真勉强想着，不由地又打一个哈欠，翻身正脸朝上躺在床上。
得赶紧起来……但是好困啊。
床太软了，不想动。
就先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一定要在许晟醒来之前起来。
在许晟睡醒之前起来就好……
戚守真猛地睁开眼睛！
不同于他睡过去之前最后的印象，自己不是胡乱躺在床上的姿势，此时他枕着舒适的枕头盖着柔软的被子，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是酥麻的。
戚守真余光注意到右边的阴影，转过去一看：“啊……”
许晟靠着床头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醒了。”他说。
戚守真反应几秒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唔。”
许晟说：“我闻到一股柠檬的味道，你睡觉前洗澡了？”
戚守真坐起来回答道：“是的。”
许晟蹙眉：“医生说你不能洗澡。”
“……对不起。”戚守真说，“我身上有汗，忍不住稍微冲了一下。”
许晟仍旧蹙着眉看他，突然，他伸出手，像戚守真刚醒来那时候一样在他脖子上摸了一把。兴许是他体温正常，许晟眉头松开，但仍靠坐在床头。
他不动，戚守真也不敢动。
“你……”许晟说，“你酒量很糟糕，以后少喝酒。”
怪不得他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第一次见戚守真时他就处于醉酒状态，还被人下药，若不是有他在戚守真还不知要遭遇什么；这次就更别说了，差点丢掉半条命。
戚守真小声道：“其实我在外面很小心的。”
很显然许晟并不相信，他的神情让戚守真很容易就感受到一种“在这方面你没有一点可信度”的意思，但他最后只是说：“算了，我会让孙力强好好看着你的。”
戚守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许晟这个人了。
就算他当时麻木地来到华天，丢掉了自己所有的天真幻想，他也不得不承认事情的发展愈发出乎意料。不可否认的是许晟对他的态度很平淡温和，如果不刻意提醒自己他都要忘却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了。
戚守真突然想起吕天行的话，难道他真的认识过许晟？可是他本人并没有相关记忆。要知道这些年他做过不少工作——小超市的理货员，快餐店的店员，酒店的服务员等等，也算是见过成千上万的人了。
许晟是他在酒店服务过的客人？
可惜的是，他没勇气亲口去问许晟，所有的疑问都得不到答案。
这两天许晟都没离开白水公馆。他们先吃的酒店外卖，从包装盒子看与戚守真之前喝的蔬菜粥应该是同一家。第二天戚守真觉得自己完全康复了，于是主动请缨接管了三餐。正如许晟所言，小白没有出现过，戚守真试探着问过一次，许晟只说他过几天就会回来。
第三天中午许晟出了门。左右无事，戚守真干脆开始打扫卫生。这公寓面积大，光是用吸尘器清理一遍地面都费了一番功夫。拖了两遍地后他又去擦屋内的各种摆设和门窗桌台，毕竟距离上次清洁已经将近一个星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灰尘的。
许晟回来时戚守真已休息一会儿，就是裤脚和衣袖还挽着，显得有些随性。戚守真也没想到许晟回来得这么快，连忙把还杵在客厅中间的吸尘器拿到一边去。他往许晟身后看了看，没发现小白的身影。
“你不必做这些，过两天有人会来打扫。”许晟打量着窗帘全散在两侧更显亮堂明朗的客厅。
戚守真笑了一下：“以前做家务做习惯了，反正我也没事干。”
“你很无聊？”许晟本想上楼的，闻言停在楼梯上，想了两秒后说：“那晚上和我一同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