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别了,蝴蝶夫人 11

宿舍里的炉火将楼外的寒冷阻挡在外面，她像个孩子一样奸笑着，张开手掌向学生们炫耀从窗外刮进的枫叶，她紧紧将他们握在手里。诺拉紧靠在炉子边的沙发，外加上这紫色的无袖毛衣都不够她取暖用的，她将身体缩小十倍，窝在泉的黑斗篷中，伸出右手拿彩铅继续描绘两个小人。

彩铅该是一项很伟大的发明。它不像水彩笔那样厚重，虽然暗淡、漂浅，却有光泽。

两个小人手牵着手，对视笑着。当然，一个要略高一些。长白婚纱的小人胸前别了一朵血红色的玫瑰花，短紫蓬蓬裙的小人头上挂着三朵蝴蝶兰，滴滴答答淌着流芳。

诺拉把这张擦的灰不溜秋的纸拿起来观赏。女孩鲜艳的嘴唇在这个寒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血腥，两只惨白的手十指相扣。蝴蝶在女孩空闲的手中起飞，身后是无尽的麦田。黑压压的苍穹泼下起四十度的开水，铺天盖地的嘶吼。

鬼。

两只恶鬼。

“……”

她拿起橡皮尝试擦掉白婚纱女孩嘴角沾染大红的血迹。

“画的真好看。”泉禁不住感叹道。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刺啦。女孩整个大红嘴唇被擦了个干净  。诺拉和泉彼此一愣，泉张嘴想要道歉，诺拉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伸出两只手来温柔地环绕她的脖子，叫她不要讲那些没用的文明修辞。脖子上汗津津的，从那边跑回来的么。

“没事的，本来就没画好。”诺拉撕裂了画稿，让泉离开她的怀抱，反手将纸片扔进火炉。纸做的精灵在火中和枫叶翩翩起舞，扇动整个宿舍温暖的风。

泉叹口气：“我不该——”

“你没什么该不该的。”诺拉打断她的话，拍拍她紧绷的肩让她放松些。“话说回来，亏我在你宿舍等你这么久，你去主任办公室拿的奖品呢。”

泉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紫色镂空蝴蝶发夹。

“呐，这是你的幻术五星奖励。”诺拉惊呼一声。蝴蝶在她手中拍打翅膀，飞向诺拉脑后扎着的小辫子，稳稳卡牢，不再动弹。诺拉跑到镜子面前转个圈，发夹在她头上闪烁梦幻的迷茫，随着她停下脚步逐渐熄灭。

“今天太冷了，等明天去教学楼的时候你再去试试吧。”泉将右手揣进兜里，躺倒在原先诺拉坐的沙发上，“主任说是这个戴在头上，你的手臂就可以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向后伸展胳膊便可以飞起来。”

诺拉做样子吓唬泉要在宿舍里实验，泉翻个白眼。

“这发夹能检测高度的，这天花板离你脑袋的距离这么短是不会让你起飞的，飞行员小姐。”诺拉嘟起嘴来假装生气，泉扭过头去装没看见，随即又回头欣赏她带着发夹的模样。

“你的呢？”

“我的？”

“主任不是说要给你新发一套弓箭嘛。”诺拉将小夹子摘下来，夹在腰上，压低了嗓音，“今下午我听大和说，你的那套叫’沧海一粟‘弓箭已经彻底暴露你的身份了。秘部a校、c校学生会因为这个认出来你。你不能再用这套弓箭去执行任务。”

“是吗？这家伙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泉蜷缩成一团，“我昨天才暴露的。”

“所以？”

“我不想用那套新的，先放在主任的办公室吧，‘沧海一粟’还能用，而且他们a校、c校的人未必抓的到我，我的体术还是很强的。”

诺拉突然俯身压在泉的身上，将手伸进泉的兜里，泉不由嘴角抽搐，下意识身体向后靠：“那我今晚上开你的飞机，看看你的体术能有多强啊，啊？”兜里是湿热的，好像刚洗了手没擦就放兜里了。

泉深吸一口气，将她的手取出来，随即放倒在一边：“我没有飞机，但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个人怎么回事，有我想要东西？我又想要些什么呢。

“什么——”诺拉一把将泉藏起的左手抽出来。

也该干了。

手掌中心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还在往下淌。新消失的纸片推动火焰的燃烧，这件短马甲布兜的下方早已满是血。

泉苦笑道：“那套箭叫‘赤腥百合’，吸了人的血射出去会百发百中，做的非常精致……弓弦就是一把细刀，拿起来射箭就会划破手……我拿着它试了试，血就没停……想你在宿舍等着着急，我也来不及做应急处理了……”

诺拉伸手试试泉的额头，滚烫，她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奔向三个柜子聚集的角落找应急箱。

“我……”泉深深吐出一口气，躺在沙发上喘息。

“闭嘴。”

“那个……”

“别打扰我！”诺拉怒道，关上中间柜子的门，“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伤口已经感染了——”

“我想说我腰上的小盒子里有应急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