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群尸
这是一座不算大的镇子,依山傍水而建,但是看起来并不贫苦。镇中多是青石建筑,还有很多酒肆、商铺、客栈坐落其中。
这都是因为镇子虽小,但却是紧邻官道,无数商旅行人都会路过此地,也就促进了小镇服务业的发展。
但是当郑海图三人踏入小镇时,却发现小镇里空无一人。那些高低起伏的房屋在夕阳里沉默着,黑漆漆的窗户和门扇中往外散逸着不安的气氛。
三人推开几间屋子进去看了看,发现这里并不像是被荒废了。这些人家大部分都保留着崭新的人居住过的气息,甚至有一户桌上还放着仍然散发香气的饭菜。
这些人家里养着的家畜也安然无恙的生活在圈里,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悠闲日子。
只是所有人类都好像是一瞬间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自己屋子里最后做的事情也被定格在这里,像是一张张照片一样。
玄阳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镇子里的青石路上。他把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面色严峻,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
郑海图看见了,也把剑抽了出来。他手里的这把剑锈迹斑斑,郑海图只怕一剑下去,剑刃都要像饼干一样碎掉。
他摇了摇头,看向身后,那个叫师晋的大个子仍然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拖着剑慢慢地在后面挪着。
郑海图颇为无语地冲着他喊道:“快点吧,跟个老头儿似的,这么搜下去搜到明年了。”
这话似乎起了点作用,师晋忽然抬起头,看向郑海图。他就这么盯着郑海图好一会,才用手指了指远处,随后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什么?”郑海图问道。
师晋又用力的戳了戳空气,郑海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排单调重复的青石屋。
“你倒是说话啊!”郑海图有些恼火。
师晋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郑海图手上的剑,又再一次指向那个方向。
“你说去那里?”
师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郑海图喊住了前面的玄阳:“喂,那边有动静!”
三人顺着师晋指的方向摸了过去,在微弱的夜色中,几个人来到一座小屋前。借着弱光,他们忽然看到有个人坐在不远处一口水井的边栏上。
“嘘……”郑海图将食指放在鼻子前,然后示意其他人静默。三个人蹑手蹑脚的借着小屋的掩护,缓缓的靠近那口水井。
这时他们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老人。他正坐在那里,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玄阳看见是个老头子,也就从屋檐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持着剑走到老人面前,问道:“老头,你在这干嘛呢?其他人呢?”
郑海图来不及阻止他,只好也跟着走了出来。
那老人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呆滞的面孔顿时松动了,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麻娃子,你们来了啊?”
“啥?”玄阳问。
“爹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老人说着说着,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你们咋不早点来看看爹……”
玄阳大怒,立刻抽剑架在老人脖子上:“你是谁的爹?别给我在这装疯卖傻,其他人呢?”
郑海图走上前去,按住了玄阳的手臂。他蹲在老人面前,温和地说道:“哎,我回来了,来看您了。”
老人老泪纵横,一下子抱住了郑海图:“娃啊……”
郑海图轻轻抚着老人的后背,问道:“其他人呢,我想和他们打个招呼。”
郑海图感到老人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推开老人的臂膀,却看到刚才还哭天抢地的老人此刻忽然面色惨白,嘴唇也在不停地哆嗦着。
他用畏惧的目光看了郑海图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他们……”
“你他妈跟他废什么话?让我来!”玄阳在后面骂道。
郑海图冷冷的瞥了玄阳一眼:“你先闭嘴。”随后他对老人说道:“不着急,慢慢说。”
“他们……互相……都死了。不对,又活了……”
“什么死了活了的!”玄阳再也忍不住了,推开了郑海图,走过去揪住了老人的衣领:“快说,其他人呢?”
老人看着玄阳狰狞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双眼泛白,昏死了过去。
玄阳恨恨地把老人扔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郑海图顿时怒不可遏地问道:“你干什么?好不容易有个见证人,你还……”
“怎么?心疼你爹了?”
郑海图刚要反驳,就听见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怪异的低吼。原本在地上昏迷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以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迅猛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手舞足蹈涕泗横流地喊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来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师晋忽然拍了拍郑海图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趴在了地上。郑海图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趴在地上,用耳朵贴紧地面。
他们都听到了一阵隐隐的如同奔雷般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下开始渐渐发出沉闷的哼声。一旁还在跳脚的玄阳也愣住了,抬头看向远处。
“军队怎么来了?”郑海图有些不解的问一旁的师晋,后者摇了摇头。
三人极目远眺,看到镇子最东头的屋子忽然像积木搭的一般分崩离析了,几个庞大黑影从残垣断壁中飞驰而出,一阵凄厉的像是号哭的声音随着黑影显现一下子如同雷声一般在镇子里炸响。
郑海图咽了口唾沫,大喊道:“妈的,真是骑兵!先躲开!”
镇子里的屋子开始像是纸糊的一般纷纷倒下,那些本来颇受地形影响的骑兵仿佛给马匹装了履带一般,如同推土机一样横冲直撞,那些看起来坚固的房子像落叶一样被卷在铁蹄底下无情碾碎。
郑海图三人拉着神志不清的老人绕开了那些骑兵前进的方向。玄阳四下看了看,看到一处用来排水的沟渠,冲着几人说道:“躲到那边去!”
他们连滚带爬的逃了进去,就看到那些骑兵已经离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很近了,而且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汇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冲天的号哭声越来越大,连月亮都有些悚惧的躲在了云层后面。
几个人胆战心惊的看向那些骑兵,只见他们都穿着和老人身上差不多的粗布衣服,身体僵直,脸上的五官都消失了,面部光滑的好像刚煮熟鸡蛋的蛋白。
他们胯下的马匹则是通体黑色,鬃毛像是有生命的一般不断蠕动着,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面部没有任何器官,仿佛玩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