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恃宠
她晕得连褥带人的抱回府里,在儒清阁,脚未及点地,被王侯喂了几口汤水,竟腥得呕吐出来。
知绾瘫软无力的额间发烫。
“来人,叫大夫来,传太医!”
胡太医是皇宫内闱特命的首席御医,进了卧,隔着绢帕给知绾搭了脉,隔着烟幔将美人气色瞧个四五分。
又招了绿旖来,将知绾近日体症饮食说了个大概,便将病情捏得**不离十。回身朝谢崧拜道
“娘娘身娇体弱,近日又有意缩减吃食,难免体虚脾寒,受不得乏累。吃些药歇个几天便好了。至于额上的烧,现下已退。不妨碍。”
话毕拎着药箱退下,谢崧立遣众人,于榻幔间将知绾拥进怀里,探了她额前温度,当真退热,轻声诘问
“为何每天不吃饭?”
原是虚惊,胡太医不便明言。一日就吃几个甜果,半碗白粥,哪来的体力。
知绾羞着面揪着他的衣襟,将自己倚上去,违心道
“天热没胃口…”
“听红湘说,是想节食束腰?”他悄摸了把知绾柳肢,当真盈盈一握。
被人道中下怀,娇柔微染嫩耳,轻颤长睫,低头可怜道“怕丑,胖了王夫不喜…”
华清池那晚,谢崧扭头就走,饶实挫败,她自诩身段玲珑,堪比姝魁,怎么就时至今日才将自个交代出去。
“胖瘦都喜欢。”
谢崧忍着嗜欲将美人小臂顺势勾在自个脖上,低头咬噬她朱唇,撬开她檀口牙关,仿着昨夜榻上的动作,温柔轻探。
以前王侯这般,娇柔只当他是亲昵,现在这般,已然懂得男人的龊思,羞恼得用舌将人抵了出去,推搡他道
“龌蹉!”
“王夫只是亲亲你,以前可以,现下哪里不好了…”
“你以前龌蹉!”
洞房那夜,男人也是这般,只是亲她就人按进榻里百般花样。
想起旧事,知绾气得恨不得撕了眼前男人。
“饭要吃,太医说了,体虚寒症可大可小。绾绾太瘦骨头就硌得慌,匀称些也好生养。”
“谁要给你生。”
她被人按在榻里,埋首在香颈处轻薄,湿湿热热的,勾得噬痒。
“谢郎,大夫说要歇息…”谢崧勾着她贴着自己,伸手将烟幔落下。
“是歇息,为夫要查检下,是不是哪里伤了。”
他实在是放荡无矩,知绾赧颜难耐,青天白日的,只得取了身旁薄褥,将自个的脸以手肘抵住,遮住蒙羞。
寂然无声小半盏茶,酥麻得收不住,娇花被欺得含羞扯帐前小铃。
“红湘…红湘…”
红湘莽撞哪知里面是什么勾当,得了铃以为是主子午憩口渴了,推门而入越过银屏,见榻前落了一地的裳衣外裙。
燥得想转身就走,哪知里面男人揶揄道
“红湘,你主子睡渴了,去膳房倒杯冰茶来。”
“是。”
红湘刚走,榻内美人就啜泣低吟起来,“大夫说要歇息。”
“是歇息亦是强健体魄,王夫使劲,绾绾睡便是了。”男人擒着她小踝,轻慢地将人拆腹。
太宸殿
林兮身着艳色宫装,依旧往两靥画了花钿,手执书卷,若无其事地半倚在窗柩旁,就着曦光细阅。
“娘娘,王妃娘娘说今日沐休,殿下带她去城外游湖,就不来太宸了。”
“…”
觅儿见她魂不守舍,拿手在林兮面前晃了晃,又喊了声“娘娘!”
“啊…知道了。”林兮阖上青卷,轻抿口温茶,“昨个绾绾就和本宫告了假。说今日要画舫轻歌,游湖赏荷。”
看鱼戏龟浮,鉴藕饼茶香。
“既是沐休,想必是满朝文武都歇息了。”觅儿若有所指的揶揄。
林兮顶着凤仪,本是拘谨得奉着盏,闻言软了身子,将妆匣前的铜镜腾挪来,打量了会,将髻间点翠流苏簪取下,羞道
“觅儿,你帮本宫换支簪,这支老气了些。”
觅儿打趣着“娘娘今日打扮鲜艳,可是等陛下来?”
“没有。”林兮否认。
“可是奴婢瞧着娘娘这几日心不在焉,以为是您是拈酸陛下不来,生了闷气堵着呢。”
“我没生气,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后宫佳丽三千,本该雨露均沾。本宫身为皇后,又怎能带头恃宠。”
林兮从匣中挑了时兴的芙色珠翠簪递给觅儿,前几日见娇花戴着好看,托她在宫外寻了类似的。
觅儿知她主子是对王帝动了心,碍着脸面不敢认,又怕提起旧人反倒不好,假意提点道
“今日是沐休,又是十五,陛下怕是要早来,娘娘既是国母,理应为后宫表率,尽些职责。
依奴婢看,何不提早在殿内备些时令果馔,献茶添香。辅增雅趣。”
林兮不言,对镜颔首,思及黏腻的王帝,腼腆的低头,仍在半推半就下,换了身黛绿妆花缎对襟宫装,尽态极妍。
“若是他要来,也该去问下时辰,好准备小宴。”林兮往耳边换了对宝珥回身。
“好,奴婢去问。”
太宸殿派去的婢子消息传得很快,林兮才梳好新髻,觅儿就从陈生那得了消息,她亦步亦趋地上前,踌躇了半天,未曾开口。
林兮辞了殿内众婢,疑惑道“怎么了?”
“禀娘娘,奴婢方才去清晏殿那边打听过,陛下因政务烦冗,白天恐就不来了,陈生要晚点,让娘娘先不必等。”
林兮闻言,释然道“那便吩咐下去,让膳厨那边不要准备就是。”
“可……”
觅儿欲言又止,见主子若无其事地褪钗换衣,想到她沉闷数日,今日难得舒了些,何必多嘴添忧,竟把余下的话,含在嘴里咽下肚去。
林兮觉得无趣,褪了些繁琐的钗物,思及男人爱食花靥,留了靥妆,换了身罗纱轻装,略施薄黛,倚着窗柩看书作画。
时至戍时月圆,太宸新添宫盏,谢瞱才慢坐帝辇而来。
“臣妾拜见陛下。”谢瞱不如往常,只略略抬眸,疏离和气道“皇后免礼。”
男人不像平日粘前黏后的,亦不搂抱着她道些甜语情话,挑了个远点的位置,冷漠坐着抿茶。
自古帝王向来寡恩轻诺,想必是得到了尝个新鲜,再去后宫其他人那转了圈,就厌弃了。
林兮聪慧,见谢瞱如此态度,思及早间里觅儿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猜个七八分,当即冷下心来。亦不言语。
当下也不问他用膳了否,自己转进内卧,拈了块冷糕,寂寂无声的偷食。嚼了两口被噎得急饮温茶才顺了下来。
食毕伏爬在案上,胸闷心悸,颦蹙蛾眉。
昏沉间,不是为何,眼泪难止的簌籁地流,听到脚步声,抽噎着拿帕拭尽,瞥过去。
突得想起什么,羞愤得镜前乒乒乓乓的卸钗,怕低了自己,颤得手忙脚乱,一时被点簪刮到手,谢瞱听里面乒乓声响,本就留意明珠,听她吃痛一声,耐不住放下手中书册,着急忙慌的撩开珠帘进了内卧。
“怎么了?”
林兮半褪花钿,身着时兴的藕荷色轻纱薄衣,含忿带怨的嗔了他一眼,又别过身,慌得不顾掌间伤痕,如同受惊得麋鹿,取了一旁的宫装掩得严实,低头
“臣妾殿前失仪了,陛下可否行个方便,允妾身去屏后换身衣服。”
亦是错信了觅儿的鬼话,才这般作贱自己。
谢瞱缄默,薄衣襦裙半露□□,分明是他早些日子吩咐让陈生送来太宸,央了好几回,想要明珠于闺内穿给他看。
她害羞不允,压箱底好几次,如何今日就穿上了。既是不愿亦毋需穿衣画靥,他纵是痴爱美人,也是一国之君。容不得她榻前践踏。
“嗯,去换吧。”
林兮闻言煞白了脸,得披着宫装,狼狈地起身,顾不得手上的伤痕,逃窜似的溜进内屏,隔着琉璃绿屏换衣。
在屏内慌张地寻了罗帕来,猛地搓自个的涡靥,将花钿揉碎了拭净了才罢。
昏灯映影出美人玲珑有致的腰肢来,听得里面低低抽噎,谢瞱懵怔得不知所错,不知是该上前还是杵着。
“皇后手痛了?”
“陛下先去睡吧,待会妾身睡耳室。”
数日前,王帝还如狼似虎,哪用着她做什么,自个就按着人往榻里不知深浅的疼。君王之爱,如何当真。
林兮拭净珠泪,归拢了褪下的襦裙,将它们齐整挂好。杵站着许久,像前几年一般,待到外面的人影走了,才揩的泪猫进了旁边的耳室。
“皇后上榻吧,既做了夫妻,亦毋需虚礼。若当真不喜与朕一起,往后朕去耳室。”
谢瞱话毕,足有半盏茶,见耳室中毫无动静,气闷得进去,索性将明珠扛了出来。
林兮任他予求,被扛进榻里,梨花带雨的,哪里是近不得身的模样,她揪着谢瞱的衣裾,瞥过脸淌泪道
“你在榻上都会叫别人娘子么?”
“……”
“后宫三千,陛下都是这般,喜欢的时候千般甜言么?”她身子被骗人,如今心也没了。
“嗯,都是这般的,皇后不要当真就好。”秋闱近在眼前,林书君是世儒大家,却因这段前情,几欲断了科举之路。
她若是想以此虚与委蛇,让他不计前嫌,将那人拔擢收录。这是天方夜谭。
“那你以后别来…”
“皇后是帝妻,侍君乃是天经地义。不能选,亦没得选。”
龙凤帐中烟霭稀薄,有旖丽果味,亦夹杂着些厚重的檀香。
她想用他时,就虚为委蛇,榻前求欢。不想用他时,就视若虎豹,碰不得她分毫。
这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