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虚拟、现实(下)
陈松滔滔不绝地向我和苏润遥说着他对虚拟世界被“修正”的理论，细想之下他的理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逻辑自洽，之后我们两个也被打开了思路。
“就比如说，我们本体的世界，自地球上出现生命之后，至今已经发生了5次生物大灭绝，如果说......我只是假设，为了最终产生像我们这样的高等智慧生物，所有的大灭绝事件只不过是一种修正的手段，而目的都只是让生物演化走上既定的路线，最终产生像我们这样的人类。”苏润遥首先说出了她的看法。
我接着苏润遥的话继续说：“而现在，由于地球人口的暴增，人类可居住面积越来越小，所以近两个世纪以来，不断的自然灾害和新的病毒的产生，也是为了修正......”
我们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这种理论似乎太黑暗、太消极了，这纯粹是一种极端的阴谋论和宿命论，任何表面看似合乎常理的事情，换个角度都可能成为某种被假定的修正，但是自然法则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触发了法则的实行？而实行又是如何做到如此的精准呢？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而说到：“我们想的未必太消极了，还记得最初我问你们的第二个问题吗？遥最后的结论是，不确定性才是真实世界的本质，正因为有了不确定性，才让人生以至于整个世界的发展有了自己的意义，只不过现在的这种不确定性被陈松归纳为了修正。”
“我们能不能不讨论这些了？”苏润遥显得很沮丧。
“嗯，不说了。”我附和着她，说实话，其实我们这样的讨论并不会有什么结果，正如之前所说我们根本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
陈松也松了一口起，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那......那之后呢？我们要怎么样？”苏润遥问。
我还没有开口，陈松就抢着回答了：“还能怎么样，你们两个继续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呗！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就能升级一个辈分了。”
我哈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还能怎么样呢，能和苏润遥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目标和生活的期待了。
毕竟，孙思杰曾亲口和我说，我能过完我的一生。
......
我和苏润遥躺在屋顶的露天阳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就仿佛世界本就是如此。
“你准备要孩子吗？”苏润遥看着夜空轻声地问我。
“我想，但又不想。”
苏润遥没有说话，只是独自想着心事，许久之后她慢慢地说。
“想是因为能成全自己的一生，不想是因为孩子的一生却......”
“嗯，这个世界被关闭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遗憾了，但是孩子或许才到中年，他如何面对自己的生活？他是否能有自己的孩子？他的人生将成为我们自私产物下的悲剧。”
“那......如果我们不告诉他真相呢？他就不会有困扰，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悲剧了，不是吗？”苏润遥不假思索地说。
我沉默了，或许她说的没错，不告诉孩子真相，就当一切都是真实的。当系统关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会有痛苦，都不会因为自己曾在虚拟世界而有一分一毫的悲剧感。
我们两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各自抬着头仰望着星空。
天空中划过一颗流星，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我搂着苏润遥，她的头紧靠在我的肩头。遥望着光年之外闪动的星辰，
感受着近在咫尺凝固的温柔，这一刻又一次让我怦然心动，我心想：这感动是此时最真实的存在！
不论虚幻或是现实，我只想与她永远沉浸在这夜幕之中，哪怕只是浩瀚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两粒尘埃。
......
之后的日子，我们恢复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白天我照常上班，奔波于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之间。
而苏润遥由于孙思杰帮她替换了身份，现在的她成了一名外科医生，由于这个虚拟世界人口和病例有限，她的工作格外轻松，绝大多数时间只需要在家远程辅助诊疗即可。而下班之后，她又变回了我的苏润遥。
这样平静而又温馨的家庭生活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多月。起初几天陈松会经常来家里做客，除了尝尝苏润遥的手艺之外，我们还会聊关于虚拟和现实的话题，虽然有时气氛会变得压抑，但这或许就是知道真相后的代价吧。
最近陈松很少来了，即使联系他，也都是被告知在忙，没时间，出于男人之间兄弟情的天然属性，我并没有追问，如果真有什么他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而我猜最大的可能是他怕影响到我和苏润遥的两人世界。
每当夜晚入睡之后，我依旧还会进入到“边缘世界”，依旧体验着那套无聊的身体检查，一遍又一遍经历着这例行公事般的流程，只是现在的我内心再已没有任何的波澜。
在“边缘世界”内我再也没有听到孙思杰的声音，有时候我倒反而有点期待他的突然出现，不是因为我对他有什么怀念，只不过出于莫名的好奇，让我特别想知道现实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始终未如我愿，估计他也忙于追查破坏系统的元凶，根本没时间来顾及到我这样一个虚拟人物。
……
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意外地接到了陈松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格外的兴奋，在电话中他竟然说他已经在我家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到？我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亢奋？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一味的在催促我尽快回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我们两个说。
到家的时候，还没有等我开门，门就被陈松打开了，他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活蹦乱跳着把我生生地拉进了屋内。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苏润遥，她也一脸茫然示意着我，她也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让我更茫然了。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我问他。
“你马上就知道了！”他不等我脱去外套，就直接把我按在了座位上，然后催着苏润遥也坐下。紧接着他润了润嗓子，像是要发表一场极为重大演讲一般。
“自从得知了我们的世界是虚拟的之后，我其实一直就在想，这些维持着我们生活的最基础的设施是否真的是被我们自己所控制着的？”他的开场白让我和苏润遥更摸不到头脑了。
“你能不能说我们听得懂的语言？”我调侃道。
“那我说慢点，比方说都市森林的阳光系统真的是我设计的吗？我是不是只是被赋予了这样的能力和记忆，早在我被系统生成之前，其实这套系统已经存在了，而我只不过是被加上了设计者的名号！那么换句话说，阳光系统其实是系统设定的，如果这个想法成立，那么我是否能在现在我们所处的系统之内，去改变原有的系统设定呢？”
我和苏润遥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虽说这种想法很新奇，我和苏润遥从未想到过这点，但是我们想不出这样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即使他能够改变那又能如何呢？
“你们肯定觉得即使能改变一下阳光的布局又如何呢？除非我能做出比之前更好的设计，否则的话，还是会被系统被迫还原，毫无意义是吧？我开始想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但是我立刻就想到了，能量细胞，也就是让苏润遥暂时‘断电’的能量细胞。”陈松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和苏润遥。
我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如果说能量细胞可以通过被入侵后修改，那理论上来说，我们在系统内也可以对能量细胞进行重新的改造。
但是，还是和之前的疑惑相同，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陈松明显从我的眼神中读懂了我的想法，他站起身从门口搬进来一个大箱子，我看着苏润遥有点诧异。
“他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大箱子，我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肯说。”苏润遥无奈地摇着头。
陈松小心翼翼的将大箱子放在我们面前的桌上，看他搬动时的动作，我猜想箱子应该并不重，只是可能很精致。
箱子并不大，是一个大约50厘米左右等边的立方体，箱子外用一层黑色的绒布包裹着。陈松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包裹在箱子外的黑色布套，露出了里面的样子，除了底座之外，箱子的外层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结构。
陈松在箱子底座边按了一下开关，瞬间整个箱体内就被照亮了。我和苏润遥都直勾勾的看向箱子内部，在箱子底座的中心处，铺着一层类似泥土的物质，而在这些泥土的上方矗立着一颗迷你的小树，看上去应该就是都市森林中缩小版梧桐。
“这是华夏梧桐？”我问道。
“是的。”陈松满眼都闪亮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那......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陈松看着我，对我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然后又用同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苏润遥。
“不要眨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