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命由我(上)

孙思杰循着从私钥中破解出的隐藏坐标位置，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个简陋的住宅区内，经过一阵内心纠结之后，他终于敲响了那扇紧闭着的神秘房门。

门只开了一条细小的狭缝，透过门缝孙思杰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充满了惶恐。

“你......你是谁？”

“孙思杰，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孙思杰此时反而镇定了很多，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眼神从惶恐变为了震惊，可能是怎么也想不到，孙思杰尽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门前，而他也立刻意识到了孙思杰解开了他的密语。

随着吱呀一声门轴地低吟，门被打开了，他依然躲在门背之后，而眼神却落在了孙思杰的背后，在确认了只有孙思杰一个人后，他终于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在灯光地映射下，他的脸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这个形象似乎很符合他求救信号所要表达的样子，如果是一个满脸流油的富态形象，那孙思杰一定会表现出极度紧张的神色，毕竟任谁都不想在辛苦破解了一个密中密之后，却被引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房间内非常的凌乱，这更契合了此时他的形象，孙思杰并没有太多的去关注这些，只是不停的在屋内张望着，希望从屋内的细节或个人物品中发现一点可以利用的线索。

在他关上房门之前，还特意谨慎地向走廊内左右探视了一眼，这种行为都清晰地表明着他预感自己已身在危险之中。

“我这种小人物的房间不能和您的豪宅相提并论，我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nobody而已！”孙思杰左顾右盼的举动，明显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大家想的却完全不同。

孙思杰转身面向了他，他低着头刻意回避着孙思杰想要看穿他的眼神。紧接着孙思杰单刀直入的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代码内注释那句话！”

“嗯？什么？”他似乎没有想到孙思杰会如此的直接。

“别装傻，你懂我的意思，那句Helpme！你想要表达什么？”孙思杰步步紧逼。

他没有回答孙思杰，反而转身走向了餐桌边，随手倒了两杯茶，对着孙思杰示意，请他坐下。

“孙先生，我想既然您都已经来了，您一定也不缺时间，要说的话有很多，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说完，他就先坐了下来。

这句话反倒是把孙思杰给弄的有点尴尬了，想来对方一定是为了这次的见面已经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但孙思杰也并非无备而来，他立刻收起自己急躁的心情，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端起看似还未完全洗净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后，悠悠地说道：“不好意思，看来我是着急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他们都叫我7号。”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的闪光。

“7号？数字还蛮大的......”孙思杰试探性的问。

“不大，最小的了。”他似乎深知孙思杰的意思。

“哦~是吗？那我也这样称呼您吗？我感觉这样并不是很尊重，毕竟之前在看了您的代码之后，我是非常钦佩的。”这句话倒确实是出自孙思杰的肺腑。

他的脸上快速划过了一丝笑容，然后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您过奖了，说到程序代码，我敢说您的等级绝对在我之上。

至于尊重......您言重了，正如之前我说的，我只是被人牵着走的nobody，所以您并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孙思杰仔细体会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只要细想，都能从他的言语中琢磨出一些隐藏的含义。首先他说了自己是7号，同时又是最小的数字，那么也就代表着他们的组织一共最多只有8个人，孙思杰并没有排除0号的可能。此外，他一再强调自己是nobody，那么这就意味着，在这个组织中，其他人的地位绝对都在他之上，他只是一个听命于人的棋子，而绝非什么真正的幕后大佬。

这对孙思杰来说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现象，他心想自己没有敲错门，这次的登门绝对是有意义的，而他虽然表面上显示出一副老练且深沉的样子，但实际上正在向孙思杰透露着信息。

基于如此的对话方式，孙思杰在脑子里重新思考了下之后的问题，略作思考之后，继续说道。

“即使是nobody，也不一定无足轻重，或许是您自己太过谦了。”

“如果我真能有这样的能量，我也就无需留下那句话了，您说是吗？”他的眼神中很暗淡。

“有一个问题，我始终很困惑？”孙思杰不客气地单刀直入。

“您请说。”

“您的入侵程序，完美的潜伏在了我的追踪代码之上，并且还利用了这点成功突破了防火墙，所以......您是如何做到如此精准地预判的？”

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准备，根本没做任何地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孙先生，您有没有见过现代工厂的加工流水线？”

他的反问，让孙思杰完全摸不到头脑，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继续说：“您这样的身份，一定不会见过，而我曾在失业之后参与过这样的工作。

这些企业为了自己的商业秘密不泄漏，把产线上的工作流程完全孤立开，每一个环节上的工人只是根据拿到的原材料进行加工，做出符合标准的部件。除此之外，工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工作的环节处于整个产线的哪一步，更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用在什么之上。

至于原材料是哪里来的，所生产的内容又会成为谁的原材料，这只有企业主才知道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故意拉长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这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例子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写了追踪代码这回事情，或者说即使知道，也是他口中所谓的原材料而已。

孙思杰略有思索后问：“那按照企业主这样的德性，逻辑上来说，各个环节上的工人理应都相互无法认识吧，这样才能彻底杜绝工人之间的交流，避免了因此可能造成的泄密。”

“孙先生，您果然很聪明！”

“那......问题就来了？”孙思杰就着他的这个例子，继续顺着说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线上的工人会有不安全感呢？”

当孙思杰问到这个的时候，他的神情瞬间就暗淡了下来，之前冷静状态瞬间就消散不见，他咽了一口唾沫，消瘦的脖颈令凸出的喉结看起来格外的明显。孙思杰知道这其中一定隐藏了一段痛苦的经历，他不想在现在的状况下虚情假意的去做任何的安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几分钟之后，他或许是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抬头看着孙思杰，然后略微恢复了点之前的冷静说：“由于一开始我的无知，我在企业主的诱惑下进入了公司的内部圈层，我完全被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代表着什么。最可怕的是......”他戛然而止，猛烈地深呼吸着，双眼通红：“是我将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引荐进入了公司内部，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我看到企业主和内部其他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径，我怕他们这样做会带来不可饶恕的罪孽，我真的......”

他的声音哽咽了，或许在孙思杰来之前，他已经模拟过无数次如何向自己阐述，所以才在孙思杰面前故意装作如此冷静，也完全看不出想要“救命”的神情，但是他始终还是坚守不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哽咽已经转为了声泪俱下，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不停抖动的双腿，孙思杰看得出他的懊悔、自责，更多的或许是对自己的愤怒。孙思杰站起身，帮他杯中的水重新加满，拿起桌上的纸巾盒，走到他的身旁，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纸巾盒递了过去。

他没有抬头，抽了纸巾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说道：“谢谢。”

孙思杰用力地按了下他的肩膀，像一个朋友一样对他说：“没事，谁都有懦弱的一面，我也一样，你说的兄弟应该就是你的哥哥吧。”

他低着头缓慢地点了点，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抬起头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没有胆量提出退出的想法，但是哥哥明白我的心思，为了我他毅然决然地帮我提了出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孙思杰也已经完全可以预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了。

两人就这样对话着，从心中重重地设防一直到相互敞开心扉，而窗外也从黑夜也变成了天明......

孙思杰离开7号的公寓楼后，就径自回家了，一路上他一直在回想着他和7号之间的谈话，他没有想到7号之所以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居然起因是自己在因赛的上位，更没想到还牵连到了他的哥哥。孙思杰的内心很压抑，甚至开始怀疑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做的这些是否是正确的。

这次对话让孙思杰掌握了很多信息，这应该对之后找出真凶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虽然7号说了组织内部已经开始第二阶段的计划，但是由于他并没有被分配到任何任务，所以对于计划的内容也无从而至。

首先，他确定的是这个组织的人数，由7号那里得知除他之外还有5人；其次，这5个人分工明确，各自承担着所在环节的重要任务，各个环节缺一不可又相互缠绕；最后，这个幕后主使一定有着极为广泛的人脉，能拉拢组织这些人一起完成这件事绝非易事，同时这个人的手段极其阴狠毒辣。

但是由于幕后主使行事谨小慎微毫无破绽，孙思杰心中的诸多困惑依然没有得到解决，除了7号和他哥哥之外其他人到底是谁？自己的追踪代码到底是如何泄露的？而最关键的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这样孙思杰一路都在分析思考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刚踏入家门，他就感觉一阵阵地天旋地转，这几天几乎不停顿的奔波和脑力消耗，让的身体已经极度透支。

躺在沙发上，孙思杰将刚才和7号的见面视频通过耳环系统发送给了俞运龙，并约好了下午见面后，一闭上眼就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