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邪教害人不浅！
“呜呜呜……呜呜……”
哗啦哗啦……
一阵阵水流和抽泣的声音在狭小而且昏暗的房间响起，那声音令人爱怜而凄惨，仿佛包含了无数的委屈一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被地主剥削的童工之类的。
这一个由砖石垒砌的小屋子，里面仅仅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而已，这样的情况在同样被拐来的孩子当中已经算是特别优待了，在房间的外面，几十名孩子挤在一团团的稻草和破棉花上面，正忍受着帝国南方的特产——半个巴掌大小的蚊子和蟑螂的侵扰。
而现在，最迷茫和痛苦的并非外面的孩子，也不是痛哭流涕的小精灵，而是一旁桌子上面，被关在小型狗笼里的小黄狗，此时，它呆愣的坐在原地，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无意识的吐出半截舌头。
我是谁，我在哪，小黄狗怎么吃好吃，动物保护组织在哪里……
这几个问题犹如旋转木马一般在它的大脑中转来转去，而狗狗那小小的脑袋，似乎无法承受这样深奥的思考，正在不断产生特殊的化学激素，催促着里面的灵魂赶快趴下睡觉。
但二狗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趴下，醒来时，可能就会变成一盘或者红烧或者清炖的狗肉了，因此它只能强忍着睡意，看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逃跑的出路。
在二狗的面前，清秀瘦弱的精灵男孩坐在地上，用水桶里的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自己的双手以及脸颊，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了——二狗甚至看到那叫做盖伊精灵的手已经被搓破了皮，粉红色的肌肉露在外面，但盖伊仿佛丝毫察觉不到一般，机械性的用那条粗糙的毛巾不断摩擦着自己手上的皮肤，同时嘴上还不停的喃喃自语，仿佛在背诵着什么。
自从那个小精灵将自己拿回这个房间之后，他便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不断用凉水洗着自己的手，虽然他英勇挺身，救了自己，但那种上去活像某些奇怪触手小说中，凝视旧神的疯子一样的行为，仍然让二狗退避三舍，不敢开口与其交流。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二狗已经很明确的听到不久前，那个穿着黑衣的亡灵法师说‘宰了自己，然后再用什么尸体操作术将自己弄起来’
二狗并不知道什么是尸体操作术，但他至少明白将自己宰了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再幻想动物保护组织从天而降，把自己救走的情景，自己恐怕就要变成死狗了。
自己要赶快逃出去，然后找个办法，让自己变回人类。
这里可是魔法的世界，哈利波特里不经常将人变成动物的吗？想来将一只小黄狗变成人……呸，变回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想着，二狗睁大了自己的狗眼，四处张望着，结果桌子周围除了一把用来宰掉自己的匕首之外，就只剩下几本书了——更难受的是，那书籍封面上的文字二狗完全不懂，看来狗狗虽然通人性，但要让它们识字还是太难了。
呸呸呸！该死的，再说一次，我不是狗！我是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要快点找到变回人类的方法，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我看到路边的屎……口，口水流下来了，这具身体果然……呕……
啊！
就在二狗自我反省的时候，一声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仿佛清泉流动，风铃轻响，是那种让男人在大街上听到就要四处张望，寻找来源的声音。
但可惜，这声音并非来自萌妹子，而是一个长相可爱，但脑袋不太好使，似乎有点神经的小精灵……还是雄性精灵的口中。
果然，眼前的盖伊手上已经破开了一大块皮肤，看上去是被毛巾活生生磨破的，剧烈的痛感使得其忍受不住，叫了出来——二狗实在想不通，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家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毅力，就算是脑袋不正常，感到痛之后应该也会停手了吧。
而更令二狗惊讶的是，在一阵呆愣后，盖伊看了看伤口，泪汪汪的眼睛猛然一闭，牙关一咬，将受伤的手又一次泡到了水桶当中，搓洗起来。
这……这家伙不是疯了吧。
就算……就算这家伙可能会心一横，杀掉自己，但如果他死了，自己还是要回那个狗笼当中，被那个死人脸死灵法师像是切大白菜一般杀掉。
或许……现在，自己应该这个小精灵商量一下，有没有逃出去的办法。
“唔……”
又是一阵闷哼，这一次，二狗清晰的看到一股血雾从水中升了起来——看上去伤口被摩擦的更大，更深了，但那叫做盖伊的精灵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闭上泛着泪花的眼睛，一副仿佛要赴死一般决然的样子。
二狗终于不下去了，他来到笼子边，张开嘴，神色焦急的劝解。
“汪汪！汪！呜~~~”
…………
果然。
一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大道理到了嘴边，变成了这三个简简单单的音节。
二狗并不知道狗是不是有自己的语言，不过很不幸，他的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却只能汪汪乱叫，像一只没教养的野狗。
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叫做盖伊的小精灵，在听到二狗的叫声后，却如遭雷击一般的愣住了，足足过了两三秒钟，他才瞪着那一双噙着泪水的大眼睛转过头来，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紧紧地盯着自己。
如果是平时，看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二狗可能会忍不住上前摸摸头，但如今，先不说自己这个比他还要矮一头的狗狗如何伸出自己带着粉嫩肉垫的爪爪，单单看了他刚刚疯狂的行径，二狗的心里已经怂了大半了。
这……这孩子要干什么，不会……不会要为了生存，把我开膛破肚吧……
这样想着，二狗向后退了退，但笼子狭小，它根本避无可避，只能依照本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稚嫩的声音毫无威胁力，像是卖萌多过恐吓。
而盖伊，则顾不得擦干手，有些发楞的缓缓向着二狗身边走来。
“刚刚……是您在说话吗？”
“呜~汪，汪汪。”
二狗随意叫了两声，似乎在假装自己是一只普通无害的狗，还特意用后腿踹了踹自己的耳朵。
砰！
没想到盖伊这次直接扑到了笼子前，双膝跪地，两只手死死握着笼门，一双眼睛中含着泪水盯着二狗，仿佛地狱中抓住蜘蛛丝的犯人一般，甚至其银铃般的声音，都变得微微颤抖。
“是您说话了吗……您……刚刚和我说话了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听懂我说话了吗？”
看着眼前这一幕，二狗将信将疑的开口，而后者脸上的疯狂和呆滞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或者说欣喜若狂的笑容——对，就是那种神经病特有的笑。
“原……原来是真的，您……在和我说话，您……是伟大芙蕾雅的使者……兽灵吗？”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残忍，但……你恐怕要失望了，孩子。”
二狗思量再三，还是摇了摇头。
“我……并不认识芙蕾雅，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狗而已。”
二狗看着盖伊期待的表情，尽量斟酌着语气，不去刺激盖伊的内心，但后者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语气也微微发颤
“可，可您能说话，只有兽灵才能和德鲁伊交流，而且，而且只有受到自然认可的德鲁伊，才能听到兽灵的声音……我，我果然是在痴心妄想，像我这样的罪人，怎么可能和兽灵大人交流，塔鲁夫老师说的没错，我，我是害虫，是废物，是森林的耻辱了，我，我死后一定会永堕花园之底，灵魂腐烂为肥料……”
说着说着，眼前的小精灵已经跪在地上，用破皮的双手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呜呜痛哭了起来，而二狗咽了口口水——看小精灵疯狂的样子，二狗非常害怕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小家伙会不会承受不住打击，做出拿起匕首杀掉二狗然后自杀之类的傻事。
“好……好吧，就当我是那个……额，兽灵吧，我……我选择和你交流，你，你不用哭了。”
二狗将爪子扒在笼门上，开口说道。
“嘶……嘶……真，真的吗。”
听了二狗的话，盖伊将手放下来，一双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看着二狗，带着哭腔，开口说道。
“当……当然是真的，我，我是那个……兽，兽灵啊，兽灵说话当然是……等，等一下，你能不能把我从笼子里放出来？毕竟兽灵应该不会待在一个小笼子里吧？”
二狗用爪子扒了扒笼子，开口说道，而盖伊，立刻毕恭毕敬的凑了上来，用匕首将狗笼子敲开，将二狗恭恭敬敬的从里面抱了出来——二狗甚至能感觉到眼前的盖伊冰凉的小手正在不断的颤抖，不知是喜悦，还是手上的伤口过于疼痛。
“是……是真的，兽灵大人，您……真的认同我……这个罪人了吗？”
“啊……是，是啊我当然认同你……了。”
二狗的话语结结巴巴，显然是由于心虚导致，但盖伊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噙满泪水的眼睛当中顿时如同沙漠中断水的旅人看到清泉一般，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说实话，二狗刚刚还在担心，眼前的盖伊会不会为了活命，杀掉自己。
但现在，他终于确定，眼前的孩子虽然精神有些问题，但好歹对自己无害，甚至可以说，是自己唯一的助力。
想到这里，二狗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责任感……自己虽然并不算什么好人，但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孩子惨死在这里，的确让它于心不忍，尤其是对方将自己视为神明和救星的态度，更是让它的狼心狗肺备受谴责。
“兽灵大人，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盖伊跪在桌子下面，双手合十，看着二狗，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开口问道。
“你……不想先问问我怎么帮助你吗？”
“我，我为兽灵大人服务已经是我毕生的荣幸了，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或者帮助……”
“……那我说我现在就要逃走了，你自己留在这里的话……”
“那请您小心一点，我会去外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那边的墙壁有一个小洞，那是我用魔力花了三天睡觉的时间，用植物的根撬动的，非……非常抱歉，这里连接不到芙蕾雅教派的魔网，我，我只能做到这点，抱，抱歉，我……我果然是个废物，如，如果兽灵大人因为我而死，我，我肯定会被自然谴责，在芙蕾雅的花园里被作为花肥受尽折磨的……”
盖伊说着说着，自己便又一次颤抖了起来，双眼发直，已经被洗破皮的手不自觉的朝着水桶伸去。
啪！
虽然二狗现在很想像是电视中一样，帅气的一巴掌扇醒眼前的小精灵，但很可惜，狗狗的爪子丝毫做不到那样的动作，肉垫不断接触着小精灵细嫩的脸颊时，与其说是在扇巴掌，倒更像是在卖萌。
“兽灵大人，您……是饿了吗？”
“别！别管那个，最重要的是你！随，虽然我也很饿，但你不要再去洗你的手了，该死……你难道感受不到疼痛吗，那里可是已经被洗脱皮了啊！我看着就好疼！”
二狗叫着，一边左右看了看——很可惜，并没有什么用来包扎的东西。
“没……没关系，这是我向芙蕾雅赎罪的方式，用以洗清自己的罪孽，您，您不用担心，在银松森林的时候，鲁道夫导师经常用带着倒钩荆条抽打我，这点疼痛……不算什么的。”
盖伊尴尬的笑了笑，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二狗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因为你犯了什么错吗？”
“不，不是，只是赎罪而已……毕竟，所有人形生物天生就是对自然的不敬，我的父母，或者我的同族都肆意捕杀或者食用过野兽，砍伐过树木，这种随意打破自然的平衡的行为就是莫大的罪过，为，为了赎清罪过，德鲁伊当然要凭借这种方法，赎清罪过，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幸……难……难道不是吗？”
虽然现在二狗是一张狗脸，但盖伊也已经看出了二狗的脸色有些不对，所以有些迟疑的问道。
盖伊的话说的理所当然，但在二狗看来，这话却是狗屁不通。
“你说的那个‘鲁道夫’他是什么人？”
“他，他是我的导师，也是‘纯正自然学派’的领袖之一，虽然有人污蔑我们是‘极端自然学派’或者‘舔野兽屁股的精灵疯子’但那都是错误的理念，我们的一生都致力于保护自然，并且抵制一切食用肉类，砍伐森林的做法，尤其是对野兽极其尊敬，平时的饮食，只吃死掉植物的根系以及用自然法术催生的树皮，果实和嫩叶都留给其他动物——我导师的导师在生命的最后，都用自己的身体喂饱了一窝郊狼，还有五只秃鹫，想必他现在一定赎清罪过，在芙蕾雅的花园享受永恒的宁静……我……我还太年轻，无法像导师一样，去惩戒那些捕杀野兽，破坏自然和谐的罪人，所以……所以我是森林的害虫，自然要受更多的苦，赎更多的罪……”
“放屁！”
看着盖伊自豪而且神往的样子，二狗的心中在愤恨之余，开口骂道。
“这都什么道理？简直狗屁不通！”
“可……可芙蕾雅最原始的教典上就是这样写的，我们……只是遵从芙蕾雅的意思，保护自然啊。”
看着眼有些茫然，非常迟疑的盖伊，二狗叹了口气——看来眼前这个十一二岁上下，长相可爱乖巧的小精灵已经被那个叫做‘鲁道夫’的疯子用什么‘纯正自然学派’的理念洗脑了，这种学派的疯狂理念简直比地球上的某些极端组织更加不可理喻，虽然二狗是个无神论者，但他一向尊重他人对于‘神明’‘死后世界’的幻想，但现在，这种理念已经严重的违背了人道主义，甚至，甚至连一只狗都看不下去了！
不对！！自己不是狗！！
二狗一边在心中呐喊，一边打起精神，打断了盖伊对于‘纯正自然学派’理念的叙述。
“不管怎么说，现在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忘掉……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你应该也不想死吧。”
“当……当然，我，我的罪过还没有赎清，现在，现在我死掉的话，一定会被埋在土里，肚子里被月季的刺棘划烂的，当，当然，如果兽灵大人肯赦免我的罪过……我，我就算死也会安心的。”
盖伊的眼中带着恳求，看着二狗，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能够激起二狗心中的怜悯心，不过……
“这种荒谬的说法并不能当做放弃的理由，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不想死。”
二狗说着，微微抽了抽鼻子，随后从桌子上一跃而下。
砰！
摔了个狗吃屎。
“该……该死，忘了自己是狗了……没办法两脚站立。”
“兽灵大人，您……”
“我没事，刚刚就当做没看到！”
二狗恼羞成怒的说道，而一旁的小精灵却立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是……是的，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兽灵大人，请，请您息怒……要，要不，您可以刺瞎我的眼睛。”
说着，小精灵猛然拿起一旁的匕首，一副决然的样子，吓得二狗冷汗直冒。
“算算算算了，我，我平时连鸡都没有杀过，这个还是算了吧……”
“不……不愧是兽灵大人，对纯正自然学派的理解这样深……”
“……我只是单纯的怕见血而已。”
“没，没错，纯正自然教派就是不让任何动物流一滴血！”
“……我还是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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