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片刻闲暇仅仅是片刻
很不幸的是，这并非一场梦，也不是什么X点网文般梦幻冒险的开始，当二狗醒来的时候，自己仍然是一只小黄狗，身上的虱子依然在不断折磨着自己，提醒着自己该洗澡了，丝毫没有任何冒险主人公的风范。
在一番惯例，思考了一下自己作为小黄狗的人生后，二狗又一次从自己的身上抓到了几只虱子，并且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找个地方洗澡的决心。
但抛开身上的瘙痒不谈，二狗的肚子现在已经闹翻了天，二狗并没有养过狗，只养过猫，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饿死，或者说狗饿死之前会有什么征兆——或许下一秒，自己便眼前一黑，变成了一具凄惨的小狗尸体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担心，二狗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盖伊——哪怕现在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当空，小精灵仍然以一个十分优雅的姿势睡得正香，如同女孩子一样精致的小脸整个陷入不知名材料制作的枕头中，不过从其皱起的眉头来看，似乎并没有做什么美梦。
嗡嗡嗡……
一阵苍蝇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二狗那精密复杂的鼻子便闻到了一股臭味，他循着味道看去，果然，昨天那具尸体仍然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半靠着墙角，几只苍蝇在其伤口边飞来飞去，大快朵颐。
现在是盛夏，如果不管的话，恐怕很快就会发臭腐烂，先不论味道怎么样，单单是那种恐怖的场景，二狗和盖伊恐怕也受不了。
啪嗒！
强忍着无力，二狗从床上跳了下来，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走动，确认没有发现昨天那种奇怪的物件后，才安心下来，走到盖伊的身边，伸出狗爪，拍了拍盖伊的脸。
“喂，醒醒，盖伊，醒一醒，太阳晒屁股了。”
“唔……不，不要过来……唔……不，不能怪我，别……不要……”
一阵梦话从盖伊的口中传来，紧接着，其脸上也出现了恐慌的表情，双手在空中乱挥——二狗能够想象的出来，他到底做了什么梦，自己昨晚也梦到了类似的梦境，厉鬼缠身，还我命来之类的。
“别！芙蕾雅女神，我……我有罪，请，请您惩罚我……别，我，我的舌头……油锅……好，好烫……”
看着嘟囔着奇怪话语的盖伊，二狗知道，自己无意间用来吓唬盖伊的话语已经在他那幼小纯洁的心灵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或许下次用大灰狼吃了你之类温柔一点的话语来威胁他会更好。
“好了，小家伙，该起了！”
啪啪啪！
二狗的狗爪连续拍打着盖伊的脸颊，但小精灵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似乎一只没吃饭小狗的粉嫩肉垫的确没什么力气，至少连一个做了噩梦的小精灵都叫不醒。
怎么办……真的要那么做？
二狗纠结了一番。
自己……是人啊，那种行为不是……很奇怪吗？
算了，反正自己现在是狗……不，是兽灵，干点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通了之后，二狗微微低下头，伸出舌头，去啪嗒啪嗒舔着盖伊的脸蛋。
啪叽啪叽……口感不错，滑滑嫩嫩，就像是在舔煮鸡蛋一般，而且还有一股水果般的清香，让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唔……精灵的味道，已经好长时间没吃饭的小黄狗馋坏了。
兽灵大人，您……做什么？”
“唉？”
随着盖伊的声音，沉溺在自己舌头触觉和味觉上的二狗猛然抬起头，看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的盖伊，有些心虚的舔了舔舌头。
“叫你起床……”
“啊，我……兽灵大人能亲自叫我起床，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不，我饿了。”
二狗用爪子拍了拍一旁桌子上的盘子，开口道。
“有吃的没。”
“真……真是抱歉，竟然，竟然让兽灵大人感觉到了饥饿，我……”
“好了好了，肉麻话等等再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算上昨天晚上，我们已经跳过了三顿饭……你们这里应该有吃的吧。”
二狗说着，在房间里溜达了溜达，虽然尽力控制，但目光仍然还是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屋中的那具尸体上。
而盖伊看到眼前的情景，似乎也勾起了脑袋中不愉快的回忆，赶忙低下了头，不再去看那具尸体。
“就算不看它，它也不会消失的。”
二狗开口说道，并且自己第一个走上前，用嘴叼住了那具尸体的衣服，忍着自己鼻子中的尸臭味，向外拖了拖。
“快点……帮个忙，把他拖走……“
“唉，我……我吗，可是……”
“好了，别废话了，既然从这个鬼地方逃不出去，还是早点适应的好，不就是拖个尸体吗。”
“唔……是，是我太没用了，拖了兽灵大人的后腿。”
听了二狗的责备，盖伊的眼中立刻带上了泪水——这只小精灵似乎遇到什么事情总是会掉眼泪，如果在地球上，可以说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爱哭鬼了。
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爹妈的养护，恐怕很难生存吧……
二狗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
“别说什么有用没用了，你昨天晚上不是做的很好吗，如果没有你的随机应变，我现在恐怕早就和这家伙一起躺在地上了。”
“不，我……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我，我昨天晚上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盖伊微微低下头，两只手背在背后，脸蛋上泛起一抹粉嫩的红色，看上去有些害羞。
“不管怎样，你做的的确不错，你要做的就是对自己有自信，我昨天粗略的读了读黑塔的教科书……这个‘学院’与其说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则更像是一个屠宰场，每条规则的字里行间都是鼓励学生们互相厮杀，以你现在的性格进去，恐怕连根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兽，兽灵大人，我想回家……”
“你和我说也没用，我又不是许愿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你把这具有点臭了的尸体拖走。”
………………
虽然万分的不情愿，但既然兽灵大人都亲自动嘴了，盖伊也只能用小手抓住尸体的衣领，向着门外拖去。
吱呀……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外面等待试炼的孩子们纷纷一惊，面带畏惧的向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低着头的孩子正双手拽着一具尸体，从门中走了出来。
霎时间，就有一个小女孩缩到了墙角——二狗认识这个女孩，她就是昨天被自己作为典型吓哭的那位，现在似乎仍然没有缓过劲来。
“非……非常对不起，我，我马上就帮您打水……请，请您不要伤害我。”
…………
看着女孩畏惧的样子，盖伊想说什么，二狗却示意其不要说话，只管将尸体扔到外面就行。
通过解析智者树心的知识，二狗得知，这些人类孩子大多都是从奴隶贩子的手中买过来的。
虽然在几年之前，乌尔斯帝国便已经改革了奴隶法案，现在只要在帝国具有身份证明的公民，一律不得捕做奴隶，除非其犯了严重的罪行，被剥夺公民身份，或者损坏了他人的财物，无力赔偿，被人告上裁判所。
但在此之前，如果要将自己的身份登记在案，获得有效的公民证明，则需要交纳一金币的证明费用，以及没有严重犯罪记录。
而帝国的南方，则在五年前爆发过一场大规模的暴乱。
虽然凭借北方战场的胜利以及奥山的魔网技术援助，帝国勉强平息了暴乱，恢复了元气，但整个南方的秩序已经被完全打乱，各个贵族和城市被暴民破坏，劫掠，各个村落的人大多都跟着暴乱领袖洗劫过富商，贵族的宅邸，有的地方甚至整个村落一齐行动，冲击有帝**驻守的城镇或者政府要员的宅邸。
而似乎是秋后算账一般，帝国在平息暴乱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南方最大的城市库斯科中的行政系统完全魔网化，并且花大价钱，从奥山聘请了数十名专业统计员，在帝国第一大特务机关泽奇卡旅的明察暗访之下，将曾经参与暴乱的匪首统统伏诛，甚至连流窜到国境之外的人，都被以一些不可告人的黑色手段抓获，在一阵同样不可告人的讯问过后推上了裁判所的绞刑架。
也是因此，帝国南方大部分的暴民失去了申请公民资格的权利，这就代表这些难民无法从乌尔斯的行政单位获取救济，尤其是现在，百年不遇的干旱袭击了帝国南方，连续三个省的农田颗粒无收，而帝国拨发的赈灾补给只会给身家清白，遵纪守法的公民，至于这些曾经的暴民，则只能通过卖儿卖女勉强度日。
不仅仅如此，暴民们在触犯帝国法律，被当地治安队抓获后，无论罪行大小，便可以判处其沦为奴隶，接受拍卖，也是因此，一些胆子大的奴隶商人会组织捕奴队主动抓捕暴民，并且与当地治安队官商勾结，给他们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将其卖到北方，其中谋取的暴利，自然由双方平分，而帝国，也乐意看到这些曾经的暴民作为典型，所以默许了这种行为。
更凄惨的是，暴民的子女仍然无法从正经渠道获得身份证明，除非他们的父母愿意到治安所认罪伏，否则就算父母死了，暴民的子女仍然和那些从风暴群岛偷渡来的土著以及南方亚楠森林当中的桑卓精灵一样，是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
当然，这样的举措也引发了许多荒唐事，比如子女为了获得身份证明，直接将自己父母的老底揭了，或者将自己父母扭送治安队，如果对这一点有兴趣，可以请库斯科中小报社的记者喝杯酒，他们最喜欢挖掘这种既引人注目，又政治正确的东西了。
但此时，盖伊和二狗可没有资格同情他们——盖伊被黑塔从极北拐卖到帝国南方，先不说他没办法在那些治安官的面前证明自己的身世清白，目前在帝国当中，精灵的公民身份都备受争议，在现在仍然有些动荡的南方，就算他跑出去，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至于二狗……则更不用说了，第一，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第二，如果有人为自己的狗办理公民证明，除了被当做神经病之外，一些非人种族则会以此抨击公民法歧视严重，宁愿给狗公民身份都不给非人种族。
砰砰！
一边消化这自己脑袋中的爆炸知识，二狗一边上前，推了推一旁的铁栅栏门。
铁栅栏的门纹丝不动，但外面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二狗抬头看去，心中却微微一惊——是索贝里，他正带着几个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来这一轮的‘试炼’已经结束，那些没回来的可怜孩子，应该永远的留在了那间小黑屋当中。
“呵呵，你醒了。”
吱嘎……
随着一阵铁门的吱嘎作响，索贝里阴恻恻的笑道——或许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但那张伏地魔脸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任何根和蔼有关的表情。
“嗯……这个快要臭了，将它扔出去而已。”
盖伊没有抬头，头发的阴影盖住了其脸上的表情——现在仍然是双簧表演时间，二狗躲在盖伊的脚后，用只有它和盖伊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臭了……也对，你们还没有学习如何将‘材料’正确保存，不过没关系，等到达分校后，会有人好好教你的。”
听了盖伊的话，索贝里笑了笑，露出一口惨白到不正常的牙齿，同时举起自己的手，微微合拢，顿时间，二狗只觉得自己口中，尸体的衣服微微动了动，而下一秒，博图的尸体便迅速的站了起来，二狗甚至能听到尸体中已经凝结的骨血以及僵硬关节活动的声音——说实话，并不比指甲挠黑板动听多少。
嘎吱，嘎吱。
博图的尸体在孩子们畏惧的神色中，缓缓走出监狱，和那两个守卫的怪物并排站立，显然，作为浸淫亡灵法术的老手，索贝里的手段要比二狗高明的多。
“你和这些人都通过了试炼，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来接你们去黑塔分校区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如果赶得上的话，你们还能共进午餐，交流下感情之类的。”
说着，索贝里指了指后面的几个孩子——他们大多神色阴郁，麻木，身上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这就是黑塔愿意看到的——这里只需要精英，而且是有能力的精英。
………………
盖伊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看二狗——说实话，直到刚刚为止，两人心中还是对逃跑有着一线希望的。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自己熟悉这里的环境，便要被转移到戒备更森严，而且更加危险的黑塔分校了。
看来墙壁角落中，那颗被盖伊寄予希望的可怜树苗，永远也没有长大的一天了。
………………
盖伊的东西非常简单，或者说少的可怜，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被拐来的孩子有时间拿上自己心爱的玩具或者颇有纪念意义的物件。
在索贝里给出的宽松时间中，盖伊仅仅需要整理几本黑塔发放的教科书，以及那把用来杀掉博图的匕首而已，至于二狗……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将身上的虱子丢在这里。
“兽灵大人……我，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面前的盘中餐，盖伊坐在床上，不安的开口道。
而二狗，则在桌子上大快朵颐——作为高贵的兽灵大人，他自然有权利从盖伊的餐盘中分一半食物，放在桌面上吃。
当然，这是二狗多次推脱的结果，盖伊本来是想将自己的餐盘和全部食物都给二狗享用，自己只吃一点剩菜。
让一个孩子……还是救过自己，长相还算可爱乖巧的孩子饿肚子，自己大吃特吃，这样的做法实在有悖二狗的良心。
“唔……”
二狗微微抬起头，看着痛苦的盖伊。
“什么怎么办？”
“我，我就要进入黑塔了……那个，完全与芙蕾雅教义相悖的杀人组织，我……我在里面肯定会被杀掉……不，我自己会先疯掉的。”
盖伊说着，捂着自己的脸，微微摇头，看上去似乎现在已经受不了了一样。
“……”
随着盖伊痛苦的声音，以及抽泣声，二狗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他微微抬起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狗爪——先不要说自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怎么变回来，让自己进入那个听上去就杀人如麻的组织，二狗也心中没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穿越到了异界，也是一个有着普通人灵魂的普通小黄狗，尽管可能有一些金手指老爷爷没有被自己发现，但如果要自己接纳那种杀人如麻的生活，恐怕他还是会疯掉的。
但是……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像是前进的车轮，而你则被绑在车轮上，无论前进还是后退，你都要被碾碎。”
随着一声长叹，二狗的爪子搭在了盖伊的肩膀上，用出自己瘟疫青年的功底，感叹道。
“所以……既然我们没办法决定命运，那只能决定自己了，比如现在，做个饱死鬼总是没错的……那块肉，你不吃吗？”
二狗说着，指了指盖伊餐盘中那块被简单煮制，加了点调味品的肉——说不上好吃，但对于现在的二狗，却是无上美味。
而盖伊，则看着二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在问，那块肉你还吃不吃？”
“啊……我，我还有罪孽没有赎清，不，不吃肉食的，如果兽灵大人想吃的话，我可以给您……”
“呵，呵呵，那怎么好意思……那那块你应该也不吃了吧？麻烦帮忙用鸡蛋包裹起来……”
嘶！！
就在二狗准备对眼前带有异界风情的肉类动爪子的时候，铁窗的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马匹的长嘶，二狗下意识将耳朵贴近地面，随后便听到一阵车轮在地面上碾动，以及人类走动的声音。
似乎，命运的车轮的确转的有些快，没等两人吃饱饭，就来碾压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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