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恐怖的旧日残影

一个从悖论遗迹中逃出的、不受监管的旧日残影。

对于今夜聚集在这里的知情者们来说，无异于晴空中的霹雳。亚兰德尔紧锁起眉头，手里提着的提灯都差点吓掉。

梭罗亚德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我就不信你听到这消息的反应能比我好到哪去！”

亚兰德尔回骂了一句，转头盯着中年贵妇：“海格女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详情我也不知道。”海格·诺普林斯摇摇头，她仍然眺望着尖塔的上方，注视着塔中的动静，“这个消息是塔里的学究理事们半个小时前传出来的。他们说还需要开会讨论一下，让我们在外面再等十分钟。”

亚兰德尔捻着指头算了一会儿，疑惑地推了推眼镜：“那现在……不是已经超了二十分钟？”

“这就说明事情已经复杂到连学究理事们都没法达成一致意见了。”

梭罗亚德罕见地没有呛声，而是低沉地接了一句。

亚兰德尔跟着沉默下来。

尖塔前陆陆续续还有不少学者才赶到，他们互相找到认识的人、打听着情况，在得知了旧日残影的消息后，广场上的氛围逐渐变得躁动，大家有的开始讨论起这个旧日残影的来历，有的则忧心于这件事是否和前些天爆出来的三圣秘仪派余孽有关。

终于，随着整点的钟声响彻庭院，“真理尖塔”下方的黑铁窄门发出“轰隆”响声，所有人霎时间安静下来。

铰链运动的咔嚓声在每个人耳畔响彻，眼前用复古的机械装置打造的铁门缓缓向外开启。最靠近铁门的一位学者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敬畏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缓步从门后走了出来。

那个白色的身影戴着一张银色的金属面具，面具上光滑一片，没有任何用于透气或观察的开口。

“为了追寻历史的真实。”

他抬起手，手掌轻抚面具，高声喊道。

“为了共同的理想！”

所有的学者同时回应。亚兰德尔低下头，跟着学者们一同出声，内心却忍不住嘀咕起来。

往常而言，当学究理事们开完了会，就会把需要传达的信息写下来交给记录会议的“书记官”，然后由佩戴渊能指轮、穿青色礼服的书记官走下高塔宣读。

然而今天，却是一位身披白袍、面着银甲的学究理事亲自下塔。

“想必各位已然知晓，有关逃逸的旧日残影一事。”学究开口说话时，声音穿过面具，带有一种奇特的歌唱般的韵律，“因近日又有新的晶卡研究学者加入，上次发生此类事件又太过久远。我将对相关概念先作解释，诸位肃静。

“想必诸位知晓，我们的世界存在着历史，与所谓的‘真正的历史’。”

学究理事的声音与夜风混杂在一起，吹过所有人的耳膜。

亚兰德尔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小臂，竟有些不知道是哪一边让自己感受到了寒冷。

广场上，大部分的学者们都对这石破天惊般的宣言保持着沉默。唯独在那些因为研发晶卡而加入的年轻学者中引发了骚动。他们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题，但仍然表现得有些难以接受。

要知道，所谓的“真正历史”论，在学会对外的宣传中，从来都是以歪门斜论和谣言的形式被驳斥的存在。

学究理事的面具转了转，似乎是朝着骚动产生的位置“看”了一眼。

“从废土的遗迹中，我等发掘出无数与过去的历史相悖的痕迹，而诸多痕迹织成了彼此印证、逻辑严密的网络，这张网络最终导向了唯一的结论，那便是在我们熟知的历史之外，存在着截然不同的真相。”

他的这一段话显然是在回应年轻学者们的骚动。亚兰德尔其实相当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自己都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对于一门学科而言，没有什么是把它连根拔起、从头推翻更令人痛苦的了。

“为了探寻真实的历史，万密学会选定了世上存在着异常力量、或是仍有废土盘踞的五十处遗迹，作为研究与历史开采的阵地。这些与现世、与历史不符合的遗迹，由于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不可能的悖论，因而被称之为悖论遗迹。”

这些悖论遗迹中产出的文物或资料，大多都自成体系，只与一些特定的其它遗迹中的资料能够印证，却又和更多遗迹中产出的记录相冲突。学会的学者们会根据他们相信的某一类记录，结成各自的派别，研究他们所相信的“真实历史”。

而这些历史，又会切实地反馈以……力量。

亚兰德尔用拇指摩挲着提灯护手上的球形凸起装饰，由渊能驱动的光芒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而明暗交闪。

他听到一旁的梭罗亚德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那些有异信信仰的家伙们，应该还把握着不少学会不知情的遗迹呢。”

“比如三圣秘仪派。”海格女士摆弄着她衣裙上的花朵饰品，跟着补充了一句，“特别对策小组的人昨天定位并突袭端掉了他们的一处小型据点，很快我们学会就能有第五十一座悖论遗迹了。”

“从悖论遗迹中，学会有时会发现……仍然存在生命迹象、或是干脆仍然维持着正常活动的生命体。这些生命体有的仍然维持着理智或本性，有的却已经在废土的污染或漫长的时间折磨中退化为了不可名状的怪物，这些生命体便是所谓的旧日残影。”

在漫长的铺垫之后，学究理事终于说到了正题，而伴随着他的讲解，那些从未接触过这一概念的年轻学者们纷纷瞪大了眼睛。

“那些生命体往往知晓着一段完全的‘真实历史’，仅仅是知晓历史这件事本身便让他们获得了诅咒般的长生——而在其中，更有一些旧日残影的存在本身便是真实历史的一部分，他们因而也具有了常理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通过研究旧日残影的记忆、或是与他们交流，往往能使我们得知极为宝贵的真实历史。但更多时候，去窥视这些不应存在之物的记忆，只能招致我们自身的毁灭。严重时，这些旧日残影甚至能引发规模级的现实污染灾害。

“幸而，不知为何，大多数的旧日残影只能在它们所属的悖论遗迹中活动。而那些能够来到现世中的残影，又基本处于学会的监控之下。”

学究理事说着，沉默了几秒。

“直到，今日为止。”

他的声音骤然严肃起来，“学会已经通过可信渠道，确认了以下消息：

“三日前，正在被我们追捕的三圣秘仪派的一名‘副教授’，在执行某项任务时，于北三区康德黎安大学周边遭遇到了一只从未有过记录、也不明确所属遗迹的旧日残影，并被后者侵入了精神而重伤。

“那位‘副教授’虽然当场逃脱，但之后便陷入了精神狂乱的状态中。也得益于此，他的行踪被学会察觉。学会在昨日找到并摧毁了一处他们隐藏了很久的悖论遗迹，并从抓捕到的异信者口中得知了这一情况。

“全体学究理事已于方才完成了对该未知旧日残影的推演，现向全体学者发出警告。”

“该未知旧日残影的危险度为最高，至少具备‘教授级’实力，并极有可能涉及一段此前从未有学派涉及到的历史。行动逻辑不明，危害表现形式不明，应对策略不明，建议全体学者在研究时规避前往北三区，以上。”

（前一章提到万密学会总部情况的段落少了一句话，今日已补上，造成的困扰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