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祭拜

姜离无所谓地摆摆手：“名声这东西我一向不怎么看重，反倒是要提醒你们一句，我二婶那张嘴，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这件事儿你们最好趁早打算，要不然将来你们那银子和那猪能不能要回去都不好说了。她把你打发到我家来，可别是要跑吧？”

姜离说的真真的，倒是一下子提醒了罗三。

瞧着他不一会儿就跑远了，姜离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一转头，祁仲远就在她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我直接将他赶走不就行了？”祁仲远仍旧对姜离的做法耿耿于怀。

姜离却眯起眼睛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可我就是小肚鸡肠，一点都不想要姜红梅好过。”

“我可没看出来你这是在泄愤。”祁仲远撇嘴，“你不觉得这样太麻烦了？”

“仲远，我倒是觉得阿离做的没错。”杜三娘在一旁收拾好了篮子递过来，边走边说道，“她二叔二婶那样的人，直接动手反倒是会出去胡乱说话，倒不如让旁人去跟他们掰扯。那个姜红梅你虽然没有见过，却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她打小就嫉妒我们阿离生得好，小时候差点给阿离毁了容呢。现如今因为她爹娘作孽嫁给了那屠夫，也是活该。”

“娘，若是姜红梅愿意踏踏实实过日子，那屠老大未必就不是个好的。可您瞧这模样，怕是姜红梅根本就连那屠老大生的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就跑了。”姜离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感慨起来，“如今想想，人家屠老大才是真真的受害者。”

“难不成你后悔没有嫁过去了？”祁仲远醋意横飞。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姜离翻了个白眼，追上杜三娘，说说笑笑地往西山去了。

大槐树村的祖坟几乎都坐落在西山上，那山本是与平云山相连，却因为地势低平，又多是坟茔而单独给圈了出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槐树村的人对平云山也有些忌讳。

杜三娘领着人到了姜老大和宁氏的坟前，还没开口就先红了眼。

她跪在两人坟前，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了一句：“姜大哥，宁姐姐，我总算是看着阿离成亲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可得好生护着这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相守到老。”

姜离连忙拽了祁仲远一下，两人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姜老大和宁氏离世的时候姜离还太小，对父母倒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

她跪在杜三娘身边，听着杜三娘絮絮叨叨，几乎是将她从小到大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心里也有些微微的难过，那些她都已经快要忘却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杜三娘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生过孩子，却在努力地做好一个母亲。

姜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杜三娘顿了下，扭头冲着她笑了笑，转头冲着墓碑说了一句：“你们瞧我，这好好的，说起旧事来就没完没了了。行了，见也见过了，往后，我会好生看着他们两个的。”

杜三娘吸了吸鼻子，接过祁仲远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祁仲远问：“阿离的生母，姓宁？”

“是啊。”杜三娘点头，奇怪地看了祁仲远一眼，“你是有什么疑问不成？”

祁仲远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儿。娘可知道，阿离她生母是哪里人士？”

杜三娘摆手：“早年战乱，大家能够聚在一处就是个缘分，谁还管对方是哪里人士呢？如今想想，我都快要想不起来自己是打哪儿来的了。又如何还记得宁姐姐籍贯？”

“原来你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啊。”姜离笑眯眯地插了一句，“我从前还以为你们一起来到大槐树村，与我爹爹相识的呢。”

杜三娘摇头解释：“说起来，你爹娘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哪里能同宁姐姐一样？”

这件事情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杜三娘瞧着他们两个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拉着他们一起坐到了大树底下，幽幽回忆了起来。

仔细想想，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大昭战乱频起，到处都是灾民。

杜三娘跟着逃难的人一路北上，饥饿时时席卷，令她十分难忍。后来，便跟同乡走散了。因为她相貌生的好了些，便招来了觊觎。她本是宁死不肯受辱的性子，当下便拿了碎片要毁了容再去死。

就在这个时候姜老大和宁氏出手救下了她。

宁氏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吞不下去的苦楚，只要一息尚存，一切都会有希望。

杜三娘抬头看着宁氏，是她从未见过的气度。她有些奇怪，问了一句宁氏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宁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了一句：“你还能找到你的家人吗？”

杜三娘摇头，她从家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亲人了。她拉住宁氏的胳膊，怯怯地问：“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我可以伺候你。”

“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我又不是什么人……”宁氏说那番话的时候，眉宇间有深深的哀愁。她握住杜三娘的手，走到姜老大身边，问了一句，“咱们带上她一起回家，好不好？”

姜老大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们走了三个月，才回到了大槐树村。

刚回来的时候，姜老二还不像现在这样不可理喻。他见到姜老大的时候，十分兴奋，拉着姜老大说了好阵子的话。

后来姜家老爷子病重，将兄弟两个叫到床前说了些话。

杜三娘就陪着宁氏同张氏在院子里闲扯，那时候张氏就瞧着杜三娘不顺眼。

可她大概是觉得杜三娘是宁氏地陪嫁丫鬟，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打听宁氏的来历。总觉得能从宁氏身上捞点银子似的。

谁知老爷子过世没几天，姜五爷便来主持着分了家。

姜老二也一改先前那副恭敬模样，霸占着老宅一口一个这些年都是他们尽孝，老大一家没脸分这个家为由，将他们撵到了村西的破屋子里头。

这之后，才有了姜离的出生，宁氏的过世，接着姜老大就将杜三娘娶进了门，言明希望她能好生照看姜离看，没过多久，姜老大便追随宁氏而去。

过往的年岁，不过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

杜三娘怅然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感慨了一句：“你爹也是，好像不娶了我，我就能对你不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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