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化妆

晚上，林敏和林书豪都在父亲的宿舍里看书、写作业。

一家人长期处于两地分开状态，林书豪一直跟着父亲走，林敏一直跟着母亲走，姐弟俩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

姐弟俩感情生疏，平时在一起就很少说话。

林家良当着姐弟俩人的面，总是夸赞林书豪读书比林敏强。因此，林书豪在姐姐面前非常的傲气，总觉得姐姐是笨蛋，没有他聪明，有点儿瞧不起姐姐。

他从来就没有叫过林敏一声姐姐，都是直呼其名，由此可见一点他对姐姐态度的端倪。

弟弟的傲气，让林敏也很反感，所以她也不喜欢这个弟弟。

他们现在写作业都不在一张桌子上，林书豪坐在窗前那张父亲的办公桌上，林敏就坐在墙边小矮凳上，拿一张靠背椅子当书桌。

“林书豪，把桌上那面镜子递给我，好吗？”林敏向弟弟求助。

“你没手没脚吗？自己不会来拿？”林书豪头也没回说。

“真小气。”林敏只好站起来自己去拿了镜子。

过一会儿，林家良就走进来了，他刚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回来。学校有规定，不管有事没事，每周老师们必须开几次会。

林家良一进门，脸色就不好，不用说，肯定又遇到什么糟心事。

林家良的坏心情，就是今天晚上教师会议上引起的。

今天晚上，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讨论关于加强学生文明着装的问题。

新的时代来临，学校已经有了“学生校服”的概念。但是执行起来没有那么容易，目前只有一些大城市学校开始实施。

乡镇一级的学生，家庭都普遍穷困，不少家庭还处在连饭都吃不饱的状态。马上让所有学生都买上校服，做不到。

统一校服实行不了，至少学生们着装上还是要整顿一下，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和标准。

上级部门只给了一个笼统的规定，就是不准穿“奇装异服”，但是具体着装要求并没有说明。学校必须自行订立学生着装的完整细则和条例。

老师们就围绕这些问题，进行热烈的商议和讨论。

男生不许打赤脚、穿拖鞋，也不准穿短裤、穿背心，甚至打赤膊。这一些，老师都一致同意，顺利通过。

一直到大家讨论到女生穿裙子的问题上，终于开始出现了分歧，讨论很快变成了争论。

首先的问题是，中小学生该不该上学穿裙子。

有部分老师认为，不要穿裙子。因为在这个地方，传统观念里，女人穿衣服，除了劳动场所，否则露胳膊露腿都是很不规矩的作风。

林家良就是支持这一立场的，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很开明，很进步，有很多的封建旧习旧俗，他都极力反对。别人家动不动烧香拜神，他家里是从不搞这些东西的，有时候李月娥有那样的动向，都会被他骂回去。

唯独在牵涉到“女人”的问题上，他又比别人显得保守一些，不知道是否跟他“大男子主义”的性格有关。街头上开始出现一些“花枝招展”、打扮反传统的外来女人，他是比较轻蔑和反感的。

另一些老师持不同意见，认为应该允许女学生穿裙子，毕竟裙子也是女人最传统的服饰之一，算不得什么“奇装异服”。

几乎所有女老师就站在这一立场，其中就有林敏的班主任孙老师。女老师现在维护的不单单是女学生，还是维护着她们自己。一旦禁止女学生穿裙子，

也等同禁止女老师穿裙子，老师肯定要做学生的榜样，优先遵守学校规定。

一番争论，最终林家良一方失败，学校同意女学生可以穿裙子。

好了，穿不穿裙子的问题解决了，下面的问题是，穿多长的裙子才合格。裙子这东西有长有短，婚礼上那种拖到地上的裙子叫裙子，跳芭蕾舞那种盖不住屁股的裙子也叫裙子。学校的学生穿哪一种才合适呢？

林家良一方的标准是，裙子必须齐脚腕，盖住小腿。但是孙老师一方的标准，认为可以齐到膝盖，只盖住大腿就行。

这看上去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小问题，但却产生了十分激烈的争论。双方就允不允许露出女生小腿的问题，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最后，仍然是孙老师一方取得胜利，学校同意，裙子长短的标准可以齐到膝盖。

这就是一种工作问题的争论，犯不着闹个人情绪。问题是站在孙老师阵营的，还有一个专门跟林家良作对的钟老师。似乎生活中，上帝总会给每个人安排一个讨厌的对手。

钟老师跟林家良年纪差不多，但他是个有师范学校文凭的教师，资历扎实，教学业绩也很不错。

钟老师跟林家良的教学理念也是大相径庭，林家良主张严厉又**的教学风格；钟老师则主张宽松又自由的教学理念。林家良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可谓是鸦雀无声，跟没有人似的；钟老师不一样，上课总是给学生讲俏皮话，引得学生阵阵哄笑，鼓掌不停，在林家良看来，真是胡闹。

两个人谁都对谁不服气，暗暗的较劲，只希望对方失败闹笑话。

这一次，林家良在争论学生着装的问题上惨败，钟老师就对林家良露出了十分得意又鄙夷的微笑。林家良不敢发作，只憋得一肚子都是闷火。

这会儿，他散会回到宿舍，看见林书豪在用钢笔吸墨水，搞得好几滴墨水滴在作业本上，弄得作业本一团糟。林家良就拿手里的书夹，在儿子脑袋上拍一下，训骂他：“写个作业也不好好写。你老师说你这次考试成绩又下降了，下次你不把成绩提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骂完儿子，回头再看女儿，发现林敏正拿着一支铅笔，对着镜子画眉毛。

林敏其实还不会化妆，因为母亲从来不戴首饰，也不化妆，家里压根没有女人化妆用的任何物品。母亲没有教过女儿化妆。

但是她的好朋友夏美琳却爱化妆，夏美琳自己有一些简单的化妆物品，象唇膏、眉笔、雪花膏之类。每次林敏去夏美琳家里玩，夏美琳都要化妆给她看，问她化不化得好看。

所以林敏也对化妆产生了好奇，她这会儿，就是拿铅笔在比划，学习怎么让眉毛更加好看。

林家良一看见，一把抢过她的镜子，丢到桌上，大声喝斥：“难怪学习不长进，整天就知道玩这些没出息的东西。你胸无点墨，脸上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林敏勾了头，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