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怯场

大操场上，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几百名学生们都搬出凳子，列队而坐。

大家面对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石阶平台，平台上安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摆放一台扩音机，一头连接两个话筒，一头连接挂在墙壁上的大喇叭。

这就是全校“五讲四美”朗诵比赛的露天现场。

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下面的学生们闹哄哄的，选定着最佳的位置。

喇叭里总是发神经似的，突然无缘无故的尖叫一声，好比有人在扩音机上砍了一刀，响声真是给人针刺耳朵一样的痛苦。有老师赶紧就去调试一下机器。

做为参赛选手，林敏显得心情十分紧张，既充满期待，又心怀不安；既渴望表现自我，又担心出什么差错。

她搬着凳子走向操场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张朗诵稿纸在默声背读，生怕上台忘了词，念错了字句。老师要求他们不带稿子上台，一千字的文章要全部背下来。

她正走着，正好林家良也从这里走过来。他经过女儿身边，看女儿在背稿子，不禁发问：“敏敏，你在看什么？”他不教女儿班级，还不知道女儿也参加比赛。

林敏抬头看见父亲，有些惊讶。脱口说：“我要朗诵比赛。”

“你？真的去比赛？”

看见父亲怀疑的眼神，她颇为失望，轻轻“嗯”了一声。

“你老师竟然叫你去，你能读好吗？”

父亲很不信任的语气，让林敏无比灰心，她低下头默然无声。

林家良看女儿神情，终于意识到自己粗心大意，伤到了孩子，匆忙改变语气，鼓励说：“哦，好，去吧，好好表现。”

林敏点了点头，感谢父亲的鼓励。

但是，父亲刚才的眼神在她心中久久不散，她太在乎父亲对她的看法。

等到父亲离开，她的信心遭受严重打击，一下子崩溃。她觉得自己肯定朗诵不好，到时所有人都会笑话她，让父亲对她更加失望。

张轩宇过来，坐到她身边说：“我去问过了，我们是第五个上台。”

“我不想上去了，你一个人去吧。”林敏突然说。

“啊？你说什么？”

“是真的，我不想比了。”

“为什么啊？孙老师同意吗？”

“你去和孙老师说一声吧，没有我，你一个人朗诵也是一样啊。”

“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可以呢？你那一部分内容，我没有背诵啊。”张轩宇急得大声喊叫起来，引得大家都望向他。

“你别叫这么大声。”林敏狠狠瞪他一眼。只怕为这点事情，引起大乱。

这时候，台上的主持老师开始作赛前讲话：“大家安静，不要讲小话，咱们五讲四美，先讲好会场的良好秩序……。”

两个人赶紧坐好，停止说话。

老师做完报告，宣布比赛开始。

首先是二年级的上台表演。有个女孩刚上台的时候，朗读的声音非常流畅，读着读着就紧张起来，声带一直带着颤音，好比冷得全身发抖一样。下面学生就发出一声一声的哄笑，老师不停的制止：“不要笑，大家要讲文明讲礼貌。”

“你真的不想上去了？”张轩宇一直在观察林敏的神色，猜测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说的。同时也在焦急着，林敏真的不去了，他自己怎么办。

“我不知道。”林敏越来越内心矛盾，想去又害怕，不去似乎也不好，张轩宇这里不好交待。

“你不知道什么？什么不知道，你问我啊。”

“哎呀，我说不清，你别问了。”林敏烦躁。

“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张轩宇表示无柰。

这时，上面第四组表演者快要结束了，孙老师走过来：“张轩宇，林敏，下一轮是你们，马上到前面去，准备上台。”

张轩宇站起来，林敏还在犹豫着。张轩宇便对孙老师说：“孙老师，林敏她……。”

“林敏怎么了？”孙老师也看出林敏神色不对，立即询问。

林敏忽觉得自己不上去，会让孙老师很难过，忽又鼓起勇气，赶紧站起来，推着张轩宇走：“我没事啊，走吧。”

两个人走到前面，站在讲台一角，随时准备上台。

第四组表演完毕，致谢下台。主持老师宣布：“下面欢迎某某班张轩宇和林敏上台……。”

台下众学生鼓掌，张轩宇碰一下林敏胳膊，轻声说：“走吧。”然后自己先往台上走去。他阔步而行，身体都带着弹性；他充满信心，一副不把全世界放在眼里的样子。

然而林敏再回头望一眼满操场的观众，又怯场了。她恐惧得双脚都迈不动。

张轩宇不得不回头去拉她上台：“你干嘛，快点。”

林敏鼓起勇气，勉勉强强走到了台上。

张轩宇做开场白：“我叫张轩宇，下面由我和林敏同学为大家朗诵……”他说时，照着电影里学来的礼节，朝着台下深鞠一躬。这是事先他和林敏排练好的表演动作，林敏也跟着他做，深鞠一躬。

可是林敏太紧张了，弯腰过猛，一下把头上的帽子晃下来，露出她光光的脑袋。

尽管全校师生基本都认识林敏，也知道她是光头女孩。但她在台上，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一亮相，还是颇有几分滑稽。

众人果然忍不住哄笑，尤其那些小学一二年级的小朋友，很难制止他们笑。

林敏难堪到想哭，她差点要从台上跳下去，逃跑掉。

张轩宇立即去捡起帽子，戴到她头上。为了让林敏放松，他小声说：“你听到没有，他们一个个笑得象猴叫。”

林敏果然被他的笑话逗得忍俊不住，紧张情绪松懈一大半。张轩宇抓住时机说：“深吸一口气，我们开始了，好吗？”

林敏受到一种强烈的鼓励，认真点一下头，表示，准备好了。

两个人开始按照排练好的模式，倾情朗诵起来……。一旦进入表演，林敏只在用心记忆着文章内容，而变得专注，倒也忘掉了身外之事。

他们的表演十分成功，赢得台下热烈的掌声。

林敏又看见父亲，父亲望着她轻轻的鼓掌，露着赞许的微笑。她也欣慰的笑了，第一次，她有一种人生成功的小小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