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神秘的猫（三）
我用冷水使劲洗脸，窥视厕所的镜子。镜子中的我脸色倒是没那么差。这是第几次了?居然又看到了那样的东西。溪村身上白皙的手臂。还有，店里角落里的那个肚子以下都没有的女人。抓住女店员小腿被拽的男人……回想起来简直要吐了。
真的是最近的事。我开始经常看到奇怪的东西，一切都是从为了时薪而开始的便利店打工。
尽管有人警告我说这就是所谓的“魔鬼”，我还是不顾一切地赖着不走，结果，不知是我的潜在能力，还是第六感，我无意中获得了看见“肉眼看不见的人”的能力。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区别，擦身而过没有注意到，或者只是在视野中闪过，但最近看到这种东西的次数变多了，而且看到的东西也有层次，让人误以为是真正活着的人。有的以死时的状态出现，有的以腿、胳膊、脖子等部位出现，而不是以全身出现，对不熟悉的我来说，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以前有人说想看看幽灵，想要灵感什么的。老实说不是什么好东西，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两天前我发现，我住的破公寓的天花板上住着什么东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老鼠之类的，正好在我能看到的时候，它就出现了。之前没感觉什么特别的，自从我目击奇怪的东西后，深夜天花板上就会发出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的声音。一想到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夜里滚来滚去，就觉得恶心，所以决定不深究。
以前住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有，我发现有个大叔有时会从窗户往这里边看。我住的公寓是两层楼。如果能做到的，也只有大叔的身高有电线杆那么高，或者爬墙吊在窗边，不然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叔和我对视几秒后就消失了。我现在知道那个大叔大概也属于这一类。
吃方便面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早上起床的时候，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我感觉到了视线，看向窗边，一个陌生大叔正露出四分之一的脸看着我。四目相对了几秒后，他的脸一下子被遮住，消失了。但他似乎什么也没做，所以我也不太在意。郁闷的时候拉上窗帘就万事解决了。
自从我开始在那家便利店打工之后，我的日常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蒙田。”
“嗯?!”
听到有人叫我，抬头一看，镜子里的我身后站着木春。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只是发呆一会。”
“是吗?”
“因为你一直躲在厕所里，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事。”
“没什么，我只是洗个脸，马上就回去了。”
“没事吧?”
“没事！”
我转身望着木春，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一脸严肃。平时总是在四个人当中嘻嘻哈哈的木春，难得表情严肃起来。
木春问我。
“真的吗?”
“什么？”
“刚才那件事。刚才对我们说的话。”
听了木春的话，我睁大了眼睛。
“果然是真的?为什么，你……”
“知道了?”
木春不由得耸了耸肩。
“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在开玩笑，但你说谎的时候一定会下意识地挠挠头，然后咬紧牙关。”
这是连我都没注意到的我的习惯。看来木春是所有朋友中最细腻、最善于观察细节的人。
“但是今天没有，而且你的样子也很奇怪，一直在朝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看，
偶尔还会露出很害怕的表情。”
“我的表情有那么可怕吗?”
“是啊。”
“你相信吗我吗?”
“我已经知道你没有说谎了。”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顿时浑身无力。由于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我的精神在这几天里吃不消了。不安像泥浆一样积存在心中，变得沉重，我想要想办法解决那积存的不安，即使感到羞耻，也不想一个人承受。
从头到尾，流畅，毫不犹豫，我对木春说了我经历过的所有令人发指的事情。性格刚强的木春中途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还是多次附和，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这几个星期，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坚决不相信的那些看不见的存在真的存在着，我的常识全部颠覆了。
“真是辛苦你了。”
所有的故事结束后，木春像是担心我一样对我说。
这不是怀疑的眼神，这家伙真的不相信我所经历的一切，但还是愿意相信我吧。
“那家便利店，你辞职了吧?”
被这么一说，我摇了摇头。
“真的吗?你不辞职吗?发生了这种事，还想继续下去？在继续卷入奇怪的事情之前，我想你还是早点辞职比较好。虽然我不太清楚，但这不是很糟糕吗?现在连幽灵都能看到了吧?””
木春像是担心我的安危似的警告道。
“我知道你很固执，但你没必要那么固执。虽然我不能说你和溪村一样，但你最好不要勉强自己，说不定会遭遇更惨的事情。”
木春一边说担心，一边说服我辞职。把最重要的事情一个接一个说出来。
可是。
“即便如此，我……我还是想在那里再试一试。”
木春对我的回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也觉得说这种话很傻。
“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是吗？”
“别露出那种表情，笑一笑。我现在能看到幽灵了。”
该说是滑稽还是可笑呢。
“是在搞笑吧?”
我不相信只能相信肉眼能确认的东西。我依赖着自己无法相信的世界，将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东西逐一否定。
“这次轮到我被称为说谎者了。”
跟溪村和田野说的时候，他们完全不相信。考虑到我一直以来的表现，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但我和他们从高中起就一直傻傻地在一起。被简单地说成是开玩笑，说实话确实有点无聊。
看到那种不想看到的东西，就算诉说也会被轻易地应付，心情就是这样。
“这可能是我一直瞧不起那些有偏见的家伙的惩罚吧。”
“惩罚?”
“很有趣吧?”
“笑不出来?”
我用期待的眼神笑着，木春却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难道是向葵？”
木春的表情更加严肃，我立刻回答。
“不是的。”
“没错。”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在瞒着我吗？确实发生了很多事，那是……”
“我不是说了吗?”
“蒙田，没关系的，别想那么多，又不是遭到惩罚。”
“所以……”
“因为向葵的事，所以不能从那家便利店辞职吧！”
听到这里，我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焦躁，拍了拍洗脸台。因为木春就像超能英雄一样，毫不客气地说出我的真心话。连自己都想否定的真心话。
我是一个无论到什么程度都无法坦诚相待的乖僻之人。所以周围的人都把我当成麻烦的人，不愿意靠近我。多余的自尊心，总是让周围的人感到不幸。
“不好意思，让你替我担心了。”
我想缓和一下因为我而紧张的气氛，但声音僵硬反而让人觉得尴尬。
“我的号码，还有吧?”
“什么?”
尽管如此，木春大概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用明朗的声音让我抬起头。
“只要你决定了，就没那么容易推翻了。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我会帮你的。不要勉强。”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这家伙，真是个好人。从厕所回来，我们又聊起了令人怀念的话题。
看着时间快要到我上夜班的时间了，就和木春他们告别。
跨上摩托车，沿着道路行驶，热闹的街道很快就消失了，来到一条灯光稀少的小路上。
那么，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