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福威镖局(四)
徐胖子听了莽和尚的话,立刻意识到这又是好兄弟张金生的另一桩风流债。
扬州城中这些阔少各有各的癖好,有雅有俗。有人好书法,有人好金玉,有人好饮酒,有人好赌钱。
这个张金生的癖好之一就是好色,虽然平日里也和众阔少到风月场所一掷千金,但他私德不佳,总爱和别人的小妾勾连不清。
知道兄弟不占理,徐胖子赶紧问道:“张兄,你这次又怎么得罪上清泉庵的小师傅了?出家人是你能招惹的吗?”
张金生狡辩道:“这和尚胡说八道。什么慧心不慧心的,我只识的一个秀娘。她说自己被一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纠缠的没有办法,想让我把她纳为小妾,保护起来。”
“不戒和尚,你蠢陋憨直,做事鲁莽,不懂女人心,秀娘根本就不想嫁给你。难道她拒绝你三次的事,是假的不成?”
不戒挠挠头道:“虽然她不愿嫁给我,可是你既然强骗了她,让她怀上身孕,为什么又不娶她,让她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出尔反尔,下流无耻之徒?!”
风继忠听不下去,问道:“张兄,你既然已经致人有孕,怎么不负责到底?”
张金生道:“不是我不想负责,无奈我张家在扬州城也有头有脸,若是娶一个尼姑做张家大少奶奶,我们全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秀娘模样倒是漂亮,可让她做小妾她又心有不甘,说什么以后我若是再娶正妻就是对她不起,还说男人就应该一心一意,万不能负心薄兴,好色无厌。”
“各位评评理,咱们扬州富商谁家府上不是妻妾成群?大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嘛……”
不戒和尚听到此处,怒不可遏,上前就是一顿老拳,边打边骂道:“世上真的有你这种寡廉鲜耻之徒!你若不能真心对待慧心,何苦要招惹她,让她怀有身孕,进退两难?”
“少爷!这个小师傅已经被我叫来了,你怎么样?”一个张府的下人带着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重进门来。
“张富,你家少爷我快被这臭和……被人打死了,你怎么才来?你带田兄弟过来了?”
张富道:“快刀田伯光出去找乐子了,不在府上。我只好把秀娘带来了。”
不戒和尚一听秀娘来了,立刻放下了手中正在揍着的张金生,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那个叫秀娘的女子径直走到张金生的身边,蹲下身子抚摸着张金生又红又紫的脸颊,眼泪顺着鼻尖滴落下来。
“张公子,你疼不疼?”一边问,一边拿出白色的手帕,替张金生擦拭脸上的血渍。
“秀娘,这个和尚是你找来替你出气的吗?”张金生略带愠怒地问道。
“不是的,我怎么舍得让人打你呢?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上。我这就让他走开。”
秀娘转身对莽和尚道:“二牛哥,你还是走吧。自从张公子花钱替我葬了我爹,我这个人就是他的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有别的想法。”
不戒和尚急道:“可是你爹活着的时候,我们两家是有婚约在身的!他是个花花肠子,不会让你当他张家的少奶奶,我可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让你风风光光。”
秀娘道:“我爹活着的时候,看你老实本分,让我嫁给你,是怕我一个小女子孤苦无依。现在张公子怜我爱我,给我在城南安了一处新家,我这一辈子都愿意追随他。”
“我爹生病以后,
你连卖药的钱都拿不出来,我舍身入庙,对着菩萨把眼泪都哭干了,可我爹爹还是走了。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不要再像我爹我娘那样穷苦一生。”
不戒和尚怅然若失,木然道:“所以,你是要给人家当小妾活一辈子吗?”
秀娘道:“没办法,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总归是张公子。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爹爹。”
不戒和尚惨然一笑道:“不错,不错。你已有了他的孩儿,我还争什么呢?哈哈,哈哈!”
不戒和尚长啸一声,猛然挥手,运劲在手,一拳将沽月楼的楼梯拦腰打断。
“秀妹,从今以后,我只叫你慧心师妹,清泉庵三十里外的金光寺,就是我挂单的所在,咱们后会无期。”
莽和尚不戒来去匆匆,抬脚就离开了沽月楼,大步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不戒走后,张金生站起身来,让下人张富立刻送秀娘回城南的住所去,秀娘还留恋不已,不愿立时就走。
张金生道:“你怀有身孕,不好好休息,伤了胎气,害我张家无后你担待的起吗?”
秀娘不敢再言,只得随张富离开。
一场喧嚣总算结束,几个人重新回到雅间饮酒,风继忠感慨道:“没想到江湖上异士辈出,小弟今日总算是知道自己所学浅薄至极,路上押送十五万两银子的重担,越发责任重大了。”
张金生道:“风兄不必苦恼。小弟今日被这莽和尚欺辱,就是因为今日没带保镖。我的保镖田伯光,自幼习得一手高明的快刀刀法。小弟虽然不才,没有什么真本事,可是凭着这个保镖,多少想找小弟麻烦的人,都知难而退。”
徐胖子笑道:“不错,你和田伯光做出那些丑事,扬州城中还没有人敢上门寻仇,全靠田伯光手里的快刀。”
风继忠道:“这么说,张兄是想借田伯光来帮小弟一起护送银两回陕吗?”
张金生道:“风兄说笑了,田伯光那一手快刀,只能吓唬这扬州的市井小民。风兄十五万两银子的押运,还是应该找有名望有实力的大镖局护送才是。”
风继忠问道:“扬州城中北上南下,镖局众多,哪一家才算是真有实力呢?”
一旁的徐胖子道:“要说实力,扬州城新开张的福威镖局分号,应该是名至实归。他们从福建福州起家,短短两代人的功夫,分店已经遍布东南各省,现在总镖头林仲雄亲临扬州,计划镖局北上河朔,西拓川蜀,风兄将押运之事委托给福威镖局,可保万无一失。”
风继忠点点头道:“福威镖局,总镖头林远图前辈的《辟邪剑法》威震武林,黑白两道高手折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徐兄推荐的,肯定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