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福威镖局(八)
宁清霖问道:“风公子如何得知田伯光之事?”
风继忠就将田伯光如何伤在林伯奋剑下的事简要说了,这时船上留守的镖师看到宁清霖这个陌生人靠近,立刻警觉地凑了过来。
风继忠不不便多说田伯光之事,只好假装宁清霖是老相识,打着哈哈道:“宁兄跟我还客气什么?不群这小子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保证把他带回华阴。”
宁清霖心知风继忠有要拜入华山派这一节,不会不好好款待岳不群。更兼自己船上的田伯光生死难料,还需自己照料治伤,当下也不推辞,说道:“那就有劳风公子了。”
岳不群在小船上被重伤昏迷的田伯光占去了睡觉的地方,已经和师叔连续两晚打坐到天明,这时听师叔同意自己和这个风公子同乘大船,兴奋不已。
宁清霖见镖局的众人陆续返回,不便久待,随即回到对岸小船上。
风继忠带着岳不群上船,叙了年龄,风继忠大他二十岁,岳不群和他以叔侄相称。
风继忠此时如同一个快过门的小媳妇,碰到了新郎家的小侄子一般,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拿给岳不群玩耍。岳不群在师叔身边每天例行练功,不敢有丝毫懈怠,到了风继忠船上,彻底放开的约束,很快和风继忠打成一片,变得无话不谈。
风继忠对华山派所知甚少,有了岳不群这个活字典,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继忠给岳不群拿了一些糕点过来,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一边有意无意地闲聊。
风继忠问:“如今的华山派辈分如何排序?我若是拜入门下,该算是哪一个字辈?”
岳不群一边吃糕点,一边道:“现在是我师父做掌门,他是蔡师爷的儿子,名讳是上清下平。跟我一起来江南的这个师叔姓宁,他的名讳是上清下霖,这你知道。我爹是他们的大师兄,名讳是上清下凡。”
风继忠这才知道,如今的华山掌门为何是蔡子峰的儿子蔡清平,岳肃的儿子岳清凡虽然年纪最大,却屈居师弟蔡清平之下。
风继忠问道:“你们这些徒弟有多少人?是什么字辈?”
岳不群道:“小侄名叫不群,是我爷爷取卓尔不群之意。我师兄弟们有钱不宽,王不羡,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好多好多人。可是跟我玩的最好的是原不达。”
风继忠问道:“为何你跟这个原不达最要好呢?”
岳不群道:“原不达有一次上树掏鸟窝,不小心从鸟窝里摸出一条蛇来,他受了惊吓,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坏了一条腿。”
风继忠好奇地问:“摔坏了腿,为何就跟你关系要好呢?”
岳不群道:“原不达摔坏了腿,就不能和封不平他们一起练剑,只好和钱不宽,王不羡我们一起分到气宗。他腿断之后,不能乱跑,一心练气,竟然进步很快,气宗里最受师叔们夸奖的就是我们两个。”
“气宗?什么是气宗?”风继忠问。
“咱们华山分为剑宗和气宗,你竟然连这都不知道?”岳不群略有些诧异。
“我听说过一些,但是具体的情况并不知晓,还请贤侄说给我知。”
“好吧。”岳不群看在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的份儿上,向风继忠解释道:“从我记事起,就总能看到我爷爷和我蔡师爷为了一件事情吵架。他们为了我华山派究竟是该以气为主还是该以剑为主闹得不可开交。”
风继忠问道:“这是为何呢?”
岳不群道:“若论内力深厚,
以气御剑,自然是我爷爷厉害些。但若论剑法繁复,技巧高明,却是蔡师爷强些。如今江湖上内有各大门派争雄,外有魔教虎视眈眈,我华山派想要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势必要有人所不及之处。”
“我爷爷主张扎稳根基,潜心练气,假以时日,门下弟子内力精纯,就算手中无剑,亦可飞石夺命,摘叶伤人。”
风继忠点头道:“岳前辈所言不错,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可惜想法虽好,进展却会很慢。”
岳不群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气宗比我年长的几个弟子,和与他们年纪不相上下的剑宗弟子们比剑,没有几个不输的。大家同样练上十年,肯定是剑宗弟子取胜。”
风继忠推测道:“所以你爷爷去世后,剑宗和气宗弟子之间进行过一场比试,最后是剑宗的人赢面大一些,你们气宗不得不将掌门的位置交给了你蔡师叔。”
岳不群道:“不错。眼下的确是剑宗一脉的弟子实力强一些,可是我爷爷临终时说过,练剑是有尽头的。到了一个境界之后,再想往前走一步,都是极为艰难的。而练气没有止境,越是往后,功力越是精深,我华山派的希望全在气宗一脉。”
风继忠点头道:“话是不错,可是谁都知道,不能单一只练一种功法。若是既练气,又练剑,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本来是两人船舱之中的小小议论,岂料岳不群听了这话,立时紧张到双手发抖,满眼惊恐之色。
风继忠赶紧上前抚摸其背,又倒了一盏香茶给他喝下,过了好一会儿岳不群才缓过神来。
风继忠问道:“贤侄,你这是怎么了?”
岳不群道:“我曾经也向爷爷和爹爹问出过这句话,可是我爷爷听后勃然大怒,骂我是不肖子孙。我爹爹见爷爷发怒,将我狠狠打了一顿出气,那顿打完,我躺在床上半月不能下地走路。”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随意乱说,只老老实实做一个气宗弟子便是。华山弟子不是剑宗就是气宗,没有中间人,两面派。”
风继忠听了这话,有些犯愁起来。自己一门心思要投入的华山派,没想到是这样的环境。自己以后该如何立足,才能不得罪剑、气两方人马,这是一个头疼的事情。
风继忠又问道:“那你们平日练功怎么办?气宗免不了要看到剑宗的招式,见的多了,剑宗还有何秘密可言?”
岳不群道:“我们都是分开练功的。气宗在北山上,剑宗在南山上,平日里大家互不偷学,只有每月一次考核,才会聚在一起较量。众位师叔们大家竞争多过友谊,只有我们小孩子才是好朋友。”
风继忠心中暗道:原来华山派威名赫赫的原因竟是因为门下弟子的拼命竞争,要不是这孩子亲口所说,谁能想到?
只听窗外甲板上一个声音吟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声音正是福威镖局的副总镖头林伯奋。
风继忠一听大惊,心想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让林伯奋将华山派的秘密都听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正要出舱询问,只听林伯奋又道:“清凉去暑的绿豆粥煮好了,愿意喝的就自己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