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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闲谈

我掀开帘子,进入马车,全身上下顿感暖意洋,坐塌极为宽敞,几乎相当于一张小床,枕头、褥子、靠背一应俱全,前面横放着一张矮书案,上面摆着几道精致的点心,还有个茶盘,内里倒扣着数只白色瓷杯,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散落着十多本奏折,其中一本打开着,面上还横着一支老式钢笔,笔帽另在一边,显然是奏章还未批完,赵旭就下了马车。

随意扫了一眼,我便收回了视线,由于觉得略热,把厚厚的狐皮褥子卷到一边,靠在车厢上假寐。刚眯了一会儿,一阵寒风铺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是赵旭弯腰跺脚钻了进来,然后挤在我身侧,抱着暖炉瑟瑟发抖。

看他这幅样子,我拿起被褥裹在他身上,从小火炉上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水,正要塞入他手中,赵旭抖着嗓子哆哆嗦嗦道:“白水我喝不惯,你旁边有个暗格,里面有瓶玫瑰香露,兑些在水里。”

我抽出暗格,发现里面果然有个三寸玻璃瓶,里面装着浓稠的玫色液体,空了大半,已经快要见底,显然平日里没有少吃。

早知道他嗜甜,宋家蔡大娘的点心,每次来都要吃掉好些,我面不改色拿出玻璃瓶,拧开盖子,一股脑地倒入水中,用银色勺子搅匀后,递给了他。

马车动了起来,我见他手抖得厉害,怕他拿不稳,一时也没有松开手。

赵旭的手指捏住杯子底部,稍稍用力,我的手里顿时一空,他笑了笑,“放心,一个杯水而已,还不至于。”

我放下悬空的手:“你们师兄弟私下里难得齐聚,我以为你们会多说会儿话。”

陆誊不像我好人为师,统共就收了五个弟子,就是赵松、孟青平、宋琛、宋珩,赵旭。

这年头弟子还是有些分量的,算半个儿子,不像学生都是批发,银货两讫后,基本两清了。

陆誊虽然为很多人授过课,但都是讲座性质,仅仅算是学生,只有这五人他时常带在身边细心教导,给了许多锻炼机会,尤其是赵松,整整培养了十六年。

“我们几个早就面和心不和,今后说不准是个什么结局。”赵旭闻言怔怔失神,神色有些怅然,仿佛陷入了回忆,良久才自嘲一笑。

我见赵旭拿过茶杯捧在手心,不住地旋转,热气越冒越少,他却迟迟不喝,暗自嘀咕:不会怀疑里面有毒吧?

正要抢过自己先喝一口,赵旭突然仰头一饮而尽,把茶杯撂在桌上。

我发觉他的嘴唇有了些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也多了一丝精气神儿,正略略放下心来,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握在手里,问道:“狐皮褥子给了我,你冷不冷?”

他手心还残留着茶杯的热度,不似平日里的冰凉,我不由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羞愧,讪讪道:“我体质偏热,即便冬天也跟个火炉似的,圣上不必担心我。”

赵旭点点头,松开我的手,突然唤了我的名字,我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深深地看着我,慢慢朝我倒来,把头搁在了我的肩上。

他的气息萦绕于颈边,我略有僵硬,顿感不自在起来。自从答应和他成婚以后,他和我相处就随意放肆起来,但始终以礼相待,顶多也只是拉个手什么的,很快也就松开了,从未有过今天亲近之举。

赵旭仿佛浑然不觉,倒也未有其他举动,仿佛只是找个靠枕,自顾自道:“素娥,今天是老师的生辰,以前他总会请我们去聚一聚。”

我挠了挠头,怎么跟我印象中不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赵旭说得是姜侯爷的生辰,而我一直记的是陆誊的生日。

我固执地不愿意忘掉前世,不愿意承认我是李素娥,总盼着和他再续前缘,其实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正如姜侯爷所言:周芍和陆誊早就死在了21世纪。

赵旭一直不停地絮叨着他们的往事,最后他突然起身,兴致勃勃地问我:“你知道老师是怎么看我们的吗?”

我配合地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赵旭先说了宋琛:“老师说他的长处在于看问题看得深,只是失之孤傲。”

我暗笑,宋琛天生自带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若是没点真本事,确实很难入他的眼,而他对真本事的定义也是极高,虽说能力和手段都格外出众,但人缘委实一般。

“孟师兄嘛,老师认为他眼光之敏锐,当世罕见,虽然极为重情重义,但行事缺了些仁慈,长此以往,必受其咎。”

陆誊对弟子评价得比较委婉,孟青平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怎么阴毒怎么来。他的眼神是不赖,问题是他专盯别人的疏漏,总是寄希望于敌人的失误,却忽略自己内部的暗流涌动。

但人又复杂多面,虽然孟青平拿别人人不当人看,但在他们师兄弟中,他算是最重情的。

“至于宋珩——宋琛和孟青平的最突出长处,宋珩都有,他们的弱点,却是没有的。”赵旭觑了觑我,大概见我无甚异色,轻咳一声:“可以说,各方面素质都是最拔尖的。”

宋珩的个人能力确实无可挑剔,可他最大的问题,缺少宋琛和孟青平的家世资本,而且他与林家的渊源始终紧紧地束缚着他,即便他确聪明绝顶,一步不错,也依旧走得艰难。

这时赵旭又靠回了我的肩膀,却不说话了,我好奇地问道:“那陈指挥呢?”

“才干优胜,办事牢靠,只是比起孟青平和宋琛就差了些。”

我听到办事牢靠四字,几乎要哈哈大笑,在肚子里嘲笑陆誊也有走眼的时候。

赵旭又开口道:“可老师也说过,他看不进书,容易上当受骗。”

我低头望向赵旭,他正合着眼养神,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异色,不由扯了扯嘴角,心道:“什么上当受骗,你倒是会替他掩饰。”

车厢内一片静默,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清晰可闻,我忽然想起漏了赵旭:“对了,圣上还没有说你自己呢?”

赵旭猛然睁开眼睛,神色显出几分郁结,闷闷道:“老师说,我都已经是太子了,还要啥自行车?天下的好事不能让我一个人占全了。”

这狭促的玩笑的确像是出自陆誊之口,想象着他逗赵旭的情景,我不由地轻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睛疼了起来,胸口也无缘无故地酸胀憋闷。

我伸手拉开车厢侧壁的青布帘,洁白的雪花如同羽毛般飘落在雕花玻璃窗上,赵旭探过头来,望着外面洋洋洒洒地雪花,神色不明道:“又下雪了,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又冷得厉害,连岭南都下了雪。”

说完,他直起身来,拿起未批完的奏折,一面细看,一面抱怨:“徐有凤在奏折里说,辽东遭遇了百年一遇的雪灾,当地军民富庶,家家几乎衣食无忧,伤亡倒不大,但财物损失颇为严重,房屋倒塌数千间,牲口冻死无数。但后汗受损更为严重,本来国内大部分地盘是牧区,此次牲口冻死十之四五,其国内上下皆有蠢蠢欲动之意。故此徐有凤讨要白银一百万两,用以赈灾和御敌。”

我刚刚就认出了徐有凤的字迹,所以特意扫了两眼,知道辽东和后汗两地遭灾严重,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小冰河堪称最大的天灾,如今还只是初冬,恐怕此次灾害还会扩大。

好在大周引入了许多高产作物,近三年皆是大丰收,存粮足够全国百姓吃上两年不成问题,只是据钦天监推算,这次小冰河期会持续近五十年,如今堪堪过了三十年,还要冷二十年呢。

“不过徐有凤未免也太过狮子大开口了,如今国库空虚,今年甘陕等地大旱,收成锐减,看老天这副这样子,那里恐怕又会受到波及。”赵旭似乎也意识到灾害扩大的问题,提到了近些年遭灾严重的甘陕地区:“那一带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贫瘠,本就困苦,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啊。”

我听出了赵旭的意思,今年的赈灾重点在甘陕两地,至于辽东只能意思意思。

“圣上,既然多地遭灾,我们的成婚大典还是一切从简,节省的银子就拿去赈灾吧。”

“那怎么行?婚礼所需之物日夜赶工,早就提前预备好了,银子都花出去了。”赵旭不乐意了:“何况我们的成婚事关江山社稷,自然要普天同庆,昭告天下,岂能小家子气?”

我明白赵旭是不想露怯,反而令有心之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引起天下动荡。

“可圣上,索兰察以额驸之身登上汗位,却能在后汗威望甚深,可见其能力非同一般。他素来野心勃勃,一直对辽东虎视眈眈,今年又遭了大灾,不可不防啊!”

我爹相貌平平,除了身材高大结实,外表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辽东汉子,可女人缘却好得出奇。

年近四十岁的时候,还能勾得我娘对他一见重情,不顾他身无分文,宁可吃苦受累,也要跟着他私奔过日子。

在我娘之前,我爹曾到过后汉,不知何种际遇,竟与后汉的公主有过一段情缘,两人还有个孩子,就是索兰察。

索兰察比李素基大了十岁。李素基还是小屁孩时,他就已经在草原上崭露头角。当我们一家搬到辽东后,索兰察娶了自己的表妹,更是风头无两,以我们家的地位,对他只能仰望。

好在我爹发迹的快,十年间升到了辽东总兵的位置。李素基也借着老爹威望,在辽东做出些成绩,才终于能在索兰察面前挺直腰杆。

索兰察却只当李素基年轻气盛,倒从未放在心上,还试图亲近我们兄妹。

虽然有共同的爹,但因异国异母的缘故,我们对索兰察都相当疏离,除了公事上的往来,私下里从不多说一句话,对他的示好从来都是视而不见。

后来李素基更是与索兰察兵戎相见,结果……咳咳咳……不提也罢。

赵旭听了我的话,用手敲击着桌面,良久才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那就封宋琛为大将军,汪静为督军,领精兵三万,护送百万银两,到辽东赈灾。”

我看向赵旭,有些纳闷的他的决定,他对宋家未免太过宠信了,宋珩才升官不久,现在又给宋琛建功立业的机会。

赵旭笑笑没有解释,话音转向婚礼:“不过我们的成婚大典,虽说不必铺张浪费,但该有的也不可省去。”

我怀疑地看向他:“圣上的小金库还有钱吗?”

这些年各地天灾不断,国家花钱的地方多,而进项少,特别是各地工坊的收益一直在下滑。

说起各地工坊,因政策和技术壁垒之故,虽说工坊大多是官办,但这么多年了,加之本身技术含量并不高,天下聪明人何其多,早就破解地一干二净,私底下经营屡禁不止,消费者流失严重,收益自然不断下滑。

而为了鼓励生产,农税很低,国家大部分税源来自各地工坊。

我跟赵旭都是二婚,本就应尽量低调,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我这个小师弟要成婚,我那几位做师兄的,自然不会干看着,除了宋珩之外,他们差不多给了我五十万两,其中三十万两都是陈指挥给的,就是宋珩刚刚的手笔也算不得小气。”赵旭看出我的担忧,笑着解释道,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塞入我手中,“宋珩的钱,还是你收着吧。”

我不在意地收起银票,反而笑着看向赵旭:“三十万两,数目可不小啊,这恐怕是陈指挥的大半身家了。”

赵旭的笑容消失了,叹道:“有太多人要致陈师兄于死地,我曾让他假死离开,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过逍遥日子。可陈师兄认为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这些年能够苟且偷生已是大赚,平生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护好他的妻儿。”

我听了静静地微笑,推开玻璃窗,伸出双手,雪花很快就落满了手心。

陈松好歹还有妻儿,陆誊透支十世气运,却什么都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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