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脉

大概是听说了杨夕进入了塌陷区的消息，石三也赶了过来，还没靠近，那道做作的声音就飘到了营地。

“哎呀，大人，您怎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这底下可都被挖空了，万一再塌一次，伤到您可就是天大的罪过！夜近侍也是，怎么也不知拦着点！”

小夜情绪低落，没有去搭理他，小跑着追上前面的药卫，大概是想和弟弟多待一会儿。

杨夕悄悄的看了营地一眼，似乎没人打算向石三去印证他刚刚说过的话，他也就不主动提及，只是见石三疑惑的看着小夜发呆，他赶紧敷衍的接过了他的话头。

“毕竟死伤了这么多人，我觉得总要过来亲眼看一看。”

听着杨夕开口，石三赶紧凑了过来。

“这些奴籍的人，死多少都不嫌多，大人就不必为他们劳心了，倒是刚刚探老说过的事情，这几日，灵石窟的安全就交给大人打理了！”

尽管之前三人商议的时候，探老和石三关心的都是灵石矿能否准时上交的问题，杨夕在那时就察觉到他们对于矿工伤亡毫不在意，但这样当面听到石三的忽视还是让他反感不已，面对这幅地狱般的惨状，这些人难道打心眼里就不将奴籍当做同族吗？

而对于石三明目张胆的言论，那些巡卫和矿医确实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杨夕将视线朝着稍远一些地方瞥去，石三才说过，这里地质中空，说不定还会哪里再发生塌陷，但就在坍塌区的周围，半人高的矿洞洞穴中，奴籍的蛇族仍旧在工作着。

既然正常的蛇族会有危险，难道奴籍的就没有？

“怎么会突然就塌了呢？难道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杨夕心里莫名的涌出愤慨，只是那些质问千回百转，最后问出口的也只能是这样的问题，他终究只是借着苏香的大旗才有这种待遇，对于眼前的不幸，他无能为力。

正是这种无力感，让杨夕一瞬间情绪低落起来，小夜一走，药卫自发的簇拥着杨夕回到营房，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条灵石矿从被探灵宮发现到现在，已经持续开采了三十年，我们哪有功夫去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崩塌，只需要一直挖下去，挖到没有灵石为止，矿山的工作可是所有奴籍抢破头皮都想得到的工作，若不是这次时间太急，我们也不会去找蛇蜥部的。”

说着说着，石三凑到近前，声音细微到只有杨夕可以听见。

抢破头皮？

杨夕皱了皱眉，他不太理解，难道是因为那些灵石？

所以，矿场的巡卫才会有这样的数量吗？

“大人可还要再转转，要不石三给您带路？”

“不了，我这就回药坊库房！”

杨夕无力的摇摇头，光是站在这里，就感觉心神俱疲！

“啊，好，那石三就不打扰了！”

一离开杨夕的身边，石三面向巡卫和矿医们，态度马上倨傲了起来，皱着眉头催促他们快些将坍塌区清理出来！

杨夕的视线掠过他的身影，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宛如恶魔口器的矿洞，默不作声的转过了身，药卫们便拱卫在他周围回了上层矿区，大致清楚了蛇族的阶级制度后，对于这些卫籍的药卫，杨夕已经不会那样排斥了。

坐上香车的时候，小夜已经安静的坐在那里，尽管小二小三的躯体不小，她还是将一半的车厢空了出来，杨夕瞥了一眼几乎是挤在两具尸体之间的小夜，没有说什么。

一路无话，回到灵石窟的时候，聚在镇口的蛇族已经没有那么多，透过木窗，能够看到街道两旁开着许许多多的小店，看起来倒和人类的世界无异，在这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奴籍的立足之地！

杨夕木然的关上了窗。

库房距离前往矿山的镇口不远，掌柜乍一看到两名奴籍被抬进别院时，脸色变了又变，只不过他瞥见跟进来的药卫都沉默不语，也就将心里的小情绪默默吞了下去。

倒是杨夕，在小夜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后，突然有些尴尬起来，面对着仍旧候在院里的药卫头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按理说，药卫是在持有苏香木牌的小夜命令下护送杨夕前往矿山，但偏偏在那之后，杨夕不但偷偷给他们加了个长班，还生生让他们和巡卫一起挖了半天的矿洞，怎么想这个时候也要犒赏一下才是，但杨夕手里除了那几块灵石一无所有，有了小夜示范在前，又不能随便把灵石拿出来，真真是陷入了僵局。

又要维持表面上的威严，又要平复药卫们可能存在的怨气，杨夕最终只能僵着脸，摆出连自己都不清楚的表情，画了个不大不小的饼。

“今天辛苦诸位了，杨夕记在心里，等过些天苏官人亲临灵石窟，我会请求她给予合适的奖赏。”

这个时候将苏香拉出来，应该能有些作用吧！

药卫头领似乎也没想到杨夕会提到苏香，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受宠若惊的趴了下去。

“大人言重，药卫本就是在苏官人手下办事，哪还敢要什么奖赏，大人能有这份好意，属下已经很感激了！”

看着突然变得激动的药卫头领，杨夕也有些小受惊，他赶紧又安慰了他们几句，总算让药卫们笑容满面离去，反正是替苏香下的承诺，杨夕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大概是听到了杨夕在外面说的话，他一进门，小夜就面露愧色的看向这边。

“大人恕罪，这些都该是下仆要做的事，却让大人劳神，再加上小二小三的恩情，下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大人！”

杨夕看着小夜憔悴的脸颊，心里闪过一阵怜惜，那双眼睛，分明已经失去了高光，她怕是连求死的打算都已经萦绕心头了。

轻叹一口气，杨夕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小夜，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无力，他只能是安静的坐在一边，问起了小夜的后续打算。

“大人能让下仆和弟弟多待片刻，已经足够了，下仆也不想给大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只要一晚，让下仆帮弟弟清洗干净身体，和他们好好说说话，明日，我会让人将他们送去牧场，就说实验已经完成，绝不给大人留下麻烦。”

小夜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倔强，杨夕知道她心意已决，他张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厢房里再次安静了下去，小夜静坐一会儿，便起身去准备清水，杨夕有些受不了房间里那股沉重的死亡气息，正打算趁此机会，找找接近库房药材的机会，却在出门的刹那，突然看到一只蛇尾抽搐了一下。

诶？

杨夕僵立着身子，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还不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那条蛇尾又抽搐了一下。

“该不会，还没死透？”

杨夕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想去喊小夜过来，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上次回穿时，陈素云说过的话。

一个猝不及防的想法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或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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